感觉到衣襟迅速湿了一大片,苏听婵更着急了,看不见人就不得要领,乱了阵脚,“阿炔!你别吓我呀,到底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怀孕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儿啊,你怎么倒哭成了泪人儿?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和秦子俊吵架了?”

    “难受,姐,你不知道,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它们……好多事儿,它们压着我,好难过……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呜……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姐,我想对你说点什么,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你笑,听着你说话,就像有把刀架在心坎上,你笑得越开心越无辜,我的心就跟要撕裂了一样,你知道吗?我真的抗不下去了……”

    苏听婵一头雾水,“阿炔,我没听明白,你别哭,好好和我说行吗?咱们姐妹没有秘密呀,你有什么烦恼和不开心的事儿跟我说,我替你分担啊!”

    苏炔凄清扯了扯嘴角。

    分担?

    姐,我为什么要伤害你?

    我最不想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呀!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把你逼上绝路,而你一无所知地笑着,开心着,一心满满沉溺在要做母亲的幸福里。

    该怎么告诉你,我和寒渊那罪无可恕的一切?

    该怎么告诉你,我肚子里的种是他的?

    该怎么告诉你,我对不起你?

    这些,苏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哭。

    哭湿了姐姐大便宜近,却还是哭,撕心裂肺,激烈而矛盾,垂死,绝望。

    哭着哭着,力气就没了,哭着哭着,意识就消失了。

    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捂在姐姐温暖的怀里,“对不起……姐,我对不起你……所有的事,对不起,不是有意伤害你……”

    苏听婵听着妹妹迷糊呓语断断续续的句子,一头雾水中却慢慢降临不好的预感。

    阿炔,阿炔这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说,对不起她?

    她做了什么吗?还是,完全就是烧糊涂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苏听婵,直到后来,从傅雯嘴里,意外或者蓄意的,她得到了答案。

    ***************

    秦子俊站在吸烟区门口,看着寒渊高俊挺拔的身躯屹立窗边,眯着微醺的眼睛吞云吐雾的英挺侧面,颇有点落寞萧萧的味道。

    他低头笑笑,还沉溺在老婆怀孕惊喜中不能自拔的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每个神经都还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中。

    走过去,有一打开话匣子。

    “姐夫,没记错的话,从刚才你进病房门到现在,还没说过恭喜我吧?”

    寒渊自寥寥中回身,蜷成一团的墨眉复杂而若有所思地扬了扬,似乎难得没有经过修剪的蝙蝠,在逆光下,看着有些颓废。

    鹰隼般的眸子几不可查地晃了晃,闪过似是而非的笑意,修长手指掸了掸烟灰,回头,一脸似笑非笑,抬眉,似乎没听清刚才在说什么。

    秦子俊斜嘴,握拳堵唇,咳嗽了一声,“不瞒你说,姐夫啊,自从上次回家庆祝你和姐有了孩子以来,我这心里就颇有些不甘,我和阿炔结婚都两年了,凭什么落在你后头被岳母数落了,出差后我都耿耿于怀,可是没想到老天都在暗地里帮助我,就一次,就一次我就让阿炔怀上了,嘿,我就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寒渊一个没忍住,一口烟急促地喷了出来。

    某人瞒在鼓里向始作俑者自吹自擂的模样,真真有那么点意思。

    说出这话,只有他听得懂,可笑之处。

    逮着一个孩子就自动把他归为秦家骨肉?这个爹,秦子俊当得可真主动。

    寒渊比较好奇,秦子俊碰不了阿炔,那他到底是怎么就认为阿炔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呢?

    这其中,相想必还有他不知道的好戏。

    寒渊扔掉烟头,转身拍了拍秦子俊犹自得意的不行的肩膀,轻扯薄唇,幽幽落下三个字,“恭喜你。”

    说完,嘴角的弧度,在烟雾缭绕里斜挑。

    他这个妹夫估计天生一副喜剧演员的筋骨,说话做事,那么那么的……喜感。

    不过这倒挺好,省了他一大撂的麻烦。

    有秦子俊这个积极无限的奶爸,再加上他妈妈那样望孙心切,还有刘芸苏展鸿夫妇的助阵。阿炔就算再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的骨肉,恐怕,众目睽睽之下,也难以下狠手了吧。

    这样虽然的确是委屈了她,让她难受,但,孩子,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保住。

    *****************

    撇下秦子俊刚回到病房门口经过一番心理建设的寒渊,冷不丁就听到病房门内音乐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压抑的哭声。

    谁在哭?

    不用猜。

    寒渊僵在门外,终究没伸手敲门,挺直的背脊垮垮地靠上冰凉的大墙壁。

    烦闷的,手抚上紧蹙的眉间。

    里头,苏听婵细声细气地哄着妹妹。

    “阿炔,你刚怀孕,孩子在肚子里不稳呢,别让姐姐担心啊,你从小到大对我那么好,你从不在乎你自己,任何事都迁就我,你对我那么好,哪点对不住我了?别说胡话了,乖一点,冷静下来,咱们不哭了啊……”

    门外,寒渊蓦然一僵。

    抬头纹紧蹙的眉间,细纹急剧皱成阡陌纵横的沟壑。

    她必定是心里难过压抑到极点了,偏偏苏听婵和他这个时候还出现在她面前刺激她,所以,她歇斯底里了,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自尊心那么强,对苏听婵更是真挚不二,如今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还要强自镇定面对姐姐。

    是个人,都会崩溃吧。

    寒渊抬头,幽深的目光放空,茫茫然看着廊道屋顶垂着的瓦白的灯管。

    来不及想,或者潜意识里拒绝去思考,就算十个月后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又该怎么办?

    阿炔这样问过他,孩子生下来,难道叫他大姑父吗?

    不,他会在孩子生下来结束这一切,不管付出什么样惨烈的代价。

    只要她肯给他这个机会,肯给他们的孩子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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