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淑英转过头眺望楼下正在敬酒的纯白色身影,眯着眼睛研究了半晌,越想不起来越是忍不住想,“咦,真是奇了怪了,这新郎官的脸我分明是见过啊,长得这么俊的我没道理过目就忘啊,哎呀,到底在哪里呢?……哦C像有点眉目了!是在那个……那个什么地儿见过的……”

    苏炔猝然一震,咬牙攥紧了双手,心噗通噗通打起了鼓……

    “妈,您记性一向不好,记不得也正常。再说,人寒先生自从把松华国际搬到咱们这里后,他的脸在各大报纸上不间断地出现,经济资讯,环球论坛,还有内地企业家排行榜,娱乐花边等等,而且都是头条头版,大幅清晰的照片,那么瞩目的人,您在报纸上见过他的样子不奇怪啊!别想了别想了,省得待会儿又开始头疼,您最近不老说头晕呢么……”

    秦子俊难得见母亲叶淑英那么纠结于一件事,况且这事儿还无关紧要,他忍俊不禁,没皮没相地黏过去插嘴。

    叶淑英脑子里正回忆到关键的地方呢,被宝贝儿子一打断,闪过什么,一下子又不记得了。

    她有些恼,却舍不得真恼,只是瞪着眼宠溺地掐秦子俊的耳朵,“混小子,眼看着马上就响起来了,叫你插科打诨!”

    “哎呀,妈!阿炔还端着您喜欢的莲子银耳羹跟后头站着呢,多烫手啊,您就算不饿也给体恤体恤她一份儿孝心,喝上两口,阿炔还有事要忙呢。”

    叶淑英被秦子俊无意一糊弄,注意力也就从寒渊身上移开了,回过头瞅着卓身而立长裙飘曳的媳妇一眼,见苏炔卑躬屈膝还算周尽的模样,多日积压在心底的怒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笑笑,接过,喝上两口,赞了一句,“恩,味道还不错。”

    苏炔见她终于没再纠结于寒渊那张脸了,她松口气,刚才凝了满满一手心的冷汗,这时全顺着指头一串一串往下淌,她僵硬地掀了掀嘴,“妈,我姐那头我还得过去帮衬这点儿,子俊在这陪您,您吃好喝好。”

    叶淑英点点头,心里思忖一下,转头瞥一眼儿子,表情有些不冷不热的,“今儿凑的巧,你俩难得都在我跟前,有句话还是要交代,都老大不小了,该给我生个孙子了,我老人家的日子很寂寞的。”

    秦子俊蹙了蹙眉头,他来之前还给叶淑英打过电话千叮万嘱别当着他的面又提孙子的事儿,这会儿母亲却还是提了,他有点不高兴母亲的不守约定,看向苏炔。

    苏炔微低着头,暗影中的表情看不出所以然,鬓角倾泻的一撮发丝被造型师扭得千娇百媚,温顺地垂髫着,挡住她大半个面颊。

    叶淑英不满苏炔不吭声,捏着嗓音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句,“阿炔,你听见了吗?”

    “是,妈妈,我听见了。”苏炔把头低得更低。

    “听见了就放在心上,我也不想老做坏人唱红脸,等你们将来为人父母就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了。”

    “是。”苏炔握紧拳头,掌心的汗湿湿腻腻的,像怎么也拧不干的发臭的毛巾,捂着她的胸口,快要窒息。她抬头朝秦子俊看过去,凝望着他的后脑勺许久,始终不曾见他回过头来。

    秦子俊表情复杂,僵硬地看着地面,他不敢回头,因为知道妻子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盼他能替她说上一两句公道话。

    他也想对母亲说点什么替妻子解解围,可是,他该从何说起呢?这已经不是母亲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这样训斥阿炔了,阿炔一而再再而三守着委屈替他背黑锅,他心底一面希望她继续沉默下去,一面又憎恨自己懦弱的不敢说出实情并且,还自私的不肯放开她,还她该有的健全幸福的人生。

    “那么,妈妈,我先去楼下了。”苏炔堆砌不出多少热忱,匆匆说完,转身就走,微微弓着的纤弱的背脊在光下显得那么伶仃。

    对于秦子俊的无动于衷,她感到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那么的期冀,他能像个男人一样的站出来把她互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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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搂那么大的厅,设宴将近六十桌,一桌一桌敬酒下来,虽然是小抿一口饮料,但脸上却始终都得摆着十分的笑意,再加上有些宾客是苏家的本家的亲戚,有些事苏展鸿公司的合作伙伴想借着难得的机会和新郎官寒渊这个重要人物说上两句话增添一点印象,这样耽搁下来,将近一个小时才把一楼搞定。

    走到最后,苏听婵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寒渊办搂着她,体贴的问,“还行吗?”

    苏听婵抿着发白的唇点点头,又气喘吁吁地摇摇头,想了想,问刘芸,“妈,楼上还有多少桌?”

    “贵宾包间五个,贵宾席六桌,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差不多二十七八桌吧。”刘芸心疼女儿,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也知道她一个大厅绕下来已经快吃不消了,便出主意,“反正宴席还要短时间才结束,我叫婚礼策划那边加一点余兴节目,挟,这样,你快带婵婵上楼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让她吃点药安安神,等会儿我差人叫你们。”

    寒渊点点头,一把抱起已经有些晕乎的苏听婵,“乖,上楼躺会儿,吃点药,你会舒服些。”

    “恩,我听你安排就好。”苏听婵讷讷地应着,素白的小手乖巧地揪住他纯白的衣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用公主抱的姿势高调地抱上楼,她到底受不住,脸颊绯红。

    苏炔一直在担心寒渊等会儿上楼,而叶淑英那一桌就临近楼梯那边,近距离的接触,叶淑英万一看清楚了想起来了认出了寒渊怎么办。

    所以,自寒渊抱着姐姐上楼略作休息之时,她便也悄悄溜了,不着痕迹地蹭到楼上,严密地跟着他们,只要妈妈差人来喊姐姐他们去敬酒,那么敬的第一桌肯定是叶淑英那一桌无疑,她得想个法子拖桩渊,避免他和叶淑英近距离接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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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渊喂苏听婵吃完药,把她抱到床上,她拉着他的手嚅嚅撒娇,“没事的话就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好吗?”

    他止住了抽出手的动作,这个十足的傻女人,傻得有些让人心疼,她看不见,却每次都能精确地辨别他所处的方位,睁着那双清澈无方,本该是神韵满满,而此刻乃至往后的一生,都只能暗淡无神的眸子,总是那么卑微地凝望着他,对他说话,提一些根本不算要求的要求,她也小心翼翼的,这样一个纯净透彻单薄似花苞般的清丽女孩,注定要折在他手上了。

    想到此,寒渊冷了眉目,手拉过一张凳子,静静坐下来,把她有些凉意的手包在掌心,“好,我陪你,睡吧。”

    苏听婵却不肯闭眼,或许,自从失明后,眼睑的反应就不那么灵敏了。

    樱唇上涂着果冻般亮晶晶的唇彩,衬得她森白病态的脸蛋有了些生气,她斟酌着问他,“寒,从今天起,我可以叫你……叫你老公了,对吗?”

    寒渊挑眉,坏坏的笑,“傻老婆,怎么,你难道想叫别人老公?”

    “不是!不是啦,就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惯,因为你平时给我的感觉……”苏听婵说到这微微顿了顿,顾及颇多的样子,“你平时比较冷嘛,我以为你可能不喜欢肉麻的称呼。”

    “婵婵,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我们现在是夫妻。”寒渊的目光柔和下来。

    她的乖顺让他觉得放心。娶她,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对他痴心仰慕,把他视为生命的中心,围着他转,任何事都听他的,他需要一个不懂反抗的女人,没错,他的目的很残忍。

    因着寒渊那一声‘老婆’,苏听婵的脸蓦地一瞬红透,像润光莹莹的红苹果,看着就让人想咬上一口。

    仅仅是这么想着,他也就真的那么做了,弯下腰身,薄唇轻点她粉晕的面颊,又伸手摸了摸她温顺的刘海,“好了。看你也累了,睡吧。”

    “恩。”苏听婵闭上眼,眼尾嘴角,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她是真累着了,三五分钟不到,呼吸声便平稳下来。寒渊抽出手,起身走向吸烟室,一个人呆在里头吞云吐雾了半天,才慢悠悠扔了烟头出来。

    刚走到长廊的拐角,眼前蓦然出现一抹单薄的身影,他低着头,所以一眼就看到了明黄地毯上随着来人步伐轻轻浮动的奶白色长裙摆。

    晦暗不明的目光随着那人被修身礼服包裹得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段一点一点往上侵略过去。丰乳肥臀小蛮腰,令无数男人看一眼就念念不忘看两眼可能就要禽兽大发的得天独厚的好身段。

    须臾,他收起眼底的幽暗。看着突然堵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挡住他去路的小脸蛋,皙白雪肤,立体深邃,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再看那双悠长的黛眉,更是对准了他,习惯性地蹙着。

    寒渊幽幽地笑了,颀长身躯靠向墙壁,歪着头散漫不羁。

    “好狗不挡道。怎么,看这架势有话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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