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深夜的医院,在寒冷的笼罩下显得寂静而阴沉,苍白泛青的光线投在悠长的几乎见不到头的廊道,多少给人一种不适的感觉。

    寒渊走进急诊室的大门,隐隐不安的感觉尤为强烈,疏冷的轮廓微微紧绷,他紧了紧怀里的人。

    “哥,是先挂号还是直接找医生啊?为什么感觉医院好冷清的样子?”

    严爵身体健壮如牛,六块腹肌在那里摆着,来中国后既没有感冒过也没有水土不服过,对于中国的医疗机构,他并不太了解。

    寒渊看着廊道两边科室的门牌上挂着的急诊类别,没有说话,墨深的眉毛却打了皱。

    严爵嫌弃他总是这样,对人爱理不搭的,想到了什么,带着骷髅头铜戒的手掩住恶意的嘴角,嗡嗡揶揄出声。

    “是该苦恼啊,苏傻妞这个样子,究竟该挂哪个科呢?是普外?内分泌?妇科?好像医院里没有性(和谐)生活意外科这个科别吧?”

    戏谑的声音将将落下,旁边经过的两个护士齐刷刷看过来。

    前面走着的男人加快脚步,走了几步离护士们远些了,修长的身形蓦地一凝,回过头,寒目似剑。

    严爵盯着毒箭般的目光,乖乖噤了声。

    “你去挂号。”

    阴测测的男声不怎么情愿地传过来,严爵嘴角浮起笑意,“挂哪个科别?”

    “随便!”

    撂下话,寒渊抱着苏炔,大步就走了。

    严爵撇了撇嘴,嘁一声,走到急诊部的挂号区,当真随便挂了个妇科,便撵着单子朝寒渊追过去。

    夜里的医院沉静如海,就算是急诊室,值班的医生也不过一两个,护士和实习医生倒是扎做一堆,搂着热乎乎的暖手宝,围着询问台胡天侃地。

    寒渊走过去,“请问有空病房吗?”

    护士被他颠倒众生的脸看的一愣一愣的,“有的有的!请跟我来。”

    “就剩下这间了,其他的都住满了。”

    “谢谢。”

    寒渊道过谢,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脱了鞋,又给她捂好被子,她白生生的容颜在青白的光线下,更加令人担忧。

    “可以帮我把医生叫过来吗?”

    年纪较轻的护士扫一眼床上安静躺着的苏炔,“病人概述告诉我们就可以了,我们会根据布的情形找合适科别的医生过来的。”

    “那要是碰着要抢救的,你们也得罗里吧嗦问完情况再慢吞吞把医生找过来?病人没死也要被你们拖死!”

    寒渊还没发话,严爵到坐不住了,从简陋的沙发里斜斜站起来,金毛在光下尤为显眼,给人一种邪气的不良感。

    “这位先生,话不是你这么说的。”

    那个年轻的护士神色有些倨傲和不屑,仿佛是看不惯两个英俊的男人半夜抬着一个漂亮女人来就诊,又仿佛是出自于在医院工作的优越感,对待病人,即使是衣着不凡有非富即帅的男人相陪的病人,他们的态度惯常都是冷冰冰的。

    “哦?”严爵冷笑一声,“没看到病人出于昏厥状态吗?你们应该赶紧找医生过来施行抢救措施!”

    寒渊在一旁不声不响地站定,没有阻止严爵发飙,那意思就是,默许,或者,干脆借由他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很多时候,大BOSS都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那护士还要反驳,这时,年长些的护士赶紧拦住年轻的护士,走上来就是微笑,“这位先生,对不起,但深夜里,值班的医生只有一个,此时他正在查房,为了不耽误时间,您可以把这位病人的病情和我们说一下,这样,我们可以马上为她安排些急救措施。”

    严爵竖着眉头要说话,寒渊走上前一步,拉住他,沉敛着声音淡淡开口,“好的。”

    年长的护士略微松了口气,好歹也是吃过几十年盐的人,这个金毛浑身上下一股戾气,而他身后英俊到精致的男人,一看就是那种沉默寡言却什么都看在眼底的终极BOSS,这两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市民,还是不要妄自得罪人的好。

    “那么,请问这位小姐昏迷多久了?”

    “将近一个小时。”

    寒渊走回床前,轻轻握住床上人冰凉的手,神色黯淡起来。

    护士也是察言观色的主,立马就明白过来,看来,穿西装的男人才是布的家属,而旁边的这位朋克金毛,大致是二人的朋友。

    “一个小时?时间有点长了,难怪我看布唇色发干绛紫。请问,布是怎么陷入昏厥的?”

    这话一出,不算宽敞的病房陡然陷入诡谲的死寂。

    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严爵憋着蕴厚的笑意,扭头朝身后看过去,果不其然,身后坐在床沿边侧影修长如竹般的男人,暗光下的脸色,几乎令人拍案叫绝。

    寒渊紧了紧握着苏炔的手,大致是因为咬紧了牙关,冷硬的轮廓上,腮帮略微鼓了起来。

    一无所知的护士没听到回答,抬了抬眼镜,又问寒渊,“先生?请问病人是怎么……”

    “性(和谐)高(和谐)潮!在床上晕过去的。”

    护士愕然着神色,显然这惊雷般的话,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消化,消化后,却是微微红着脸,更加惊愕不已地看向抢着回答若无其事出口成奇葩的男人。

    “什么?”

    年长护士身后站着的年轻护士嘴巴张得奇大无比,一副听到了世界第八大奇迹般的表情,扭头看向放荡不羁斜靠着沙发慌着两条长腿的男人。

    严爵手上硕大的骷髅头戒指懒洋洋滑过那张笑得璀璨的脸,抬抬眉毛,很有耐心地重复,“我说,床上的那位,她是在床上活跃过度,结果一个兴奋那啥了,又一个不小心,晕……哎哟!痛痛痛!”

    话没说完,身侧突然踹过来某人修长得令人发指的笔挺的长腿……

    严爵嚎丧似的尖叫着,痛苦不已地弹起来抱着险些被当场踹断的小腿,原地单脚转圈。

    “哥,你干嘛!我不过说实话!痛死爹了!哎哟喂……疼啊!腿要是断了我这辈子该怎么办?”

    长腿犹自扬在半空中的男人,微微一笑略倾城,“你可以后悔,没早点给你的腿买保险。”

    “……”

    某面无表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长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意大利皮鞋尖尖的帅气的鞋头,似乎有点凹下去了……

    可想而知,那个泄愤的力度……

    年长的护士当护士这么多年,离奇的布也处理过不少,虽然是第一次碰到高(和谐)潮时晕厥过去的奇葩案例,不过,护士的架子还是要端出来摆摆看的。

    “据先生你的描述,布应该是高(和谐)潮晕厥,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医学杂志上曾经有过报道,咳咳!”

    猛然咳嗽一阵以掩饰某种尴尬,护士努力装作蛋定地点点头,接着,蛋定却满脸红晕地看向一脸铁青的寒渊,脑袋里一时想不出要问什么问题,于是张嘴就问了寒渊一个太有水平的问题……

    “先生,布是和你……那个时昏厥的还是和……”说着,扭头深深看一眼沙发上玩手指的严爵,“和这位那个的时候昏厥的?或者还是……”

    高水平的问题高水平的戛然而止。

    “亦或者,还是同时和我们两个那个时,昏过去的?”

    沙发上的男人继续蛋蛋地玩着手指,十分随意而欢畅地接了下去。

    “……”

    护士顿时俏脸似红花,尴尬好奇的点了点头,说着,熠熠的目光期许地在沙发和床沿两个地方来回扫射。

    床旁边坐着的男人……

    高贵冷艳的俊脸,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噗……咩哈哈!”严爵欢脱地大笑数声,而长金毛下的眼睛,眼底却浮上一层冷漠轻嘲,锐利得剜向护士,“小姐,请问这个问题和布的病情挂钩吗?”

    “这……”

    护士满心期待的八卦瞬时间破灭粉碎了,一脸乱七八糟的精彩表情。

    严爵冷冷的笑,站起来,“之前说询问病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当老子傻子啊!”

    暴戾的一声吼,护士吓得抖三抖,“这位先生,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寒渊阴冷地侧了侧冰冷的薄唇,站起来,黑眸晕染成能淹死人的冷海,“哦?那我到要问问你,院长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医院重地,请不要随意八卦别人的隐(和谐)私?”

    两个护士顿时傻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尴尬而僵僵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寒渊不耐烦,“还不快去把医生叫过来!要是耽误了她治病,我要你们两个好看!”

    “是是是……”

    两身颤抖的白衣迅速逃了出去。

    寒渊甩手捋开额前盘踞的乱发,心情很糟糕。

    身旁响起掌声,“BOSS大人就连发飙也这么绅士?一个脏字儿不带,非我这样的浅辈可比啊。”

    寒渊不理会那张贱贱酸酸的嘴,回到床边,修长的手指穿进床上躺着的人安静而温顺的发丛里,目光怔怔。

    “怎么这么久还不醒……”

    严爵抠着指甲,倒是悠闲得很,“没听刚才那女的说吗,这种案例医学杂志上有过,那就证明常见嘛,我也听说过,有些女人呢,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会晕厥的。放心。不会有事啦!”

    寒渊没说话。

    紧皱起来的眉目也没松缓多少,话虽是那么说,可躺在这里的人是阿炔,对他来说,那就是一切。

    他决不允许他的一切,发生任何不可预料的变故,他要掌控她,拥有她,霸占她,直到再也不能的那一天,直到死去!

    不,就算死了,就算这辈子完了,下辈子他也还要这样,和她纠纠缠缠,幸福或者相杀,无非是生活的两种状况,只要和她一起,再大再多的痛苦,罪孽,憎恶,他都能一口咽下,抱着下地狱的决心蚀骨沉沦,毫不犹豫。

    *************

    等了不到三分钟,就有医生匆匆赶过来,大致问过病情后,就吩咐住院医师把寒渊和严爵赶出病房后,在里面不知道捣鼓了一阵什么,二十来分钟后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

    “病人情况并无大碍,已经对她做过相应抢救措施,只是昏迷时间有些长,大脑可能轻微缺氧,输了氧吃过药,一小时之内估计能醒过来。”

    寒渊蓦然松了口气。

    “你跟我过来,”老医生招呼寒渊,“我开了些药,你拿了单据过去缴费。”

    寒渊心系苏炔,只想进病房陪着她,便扭头看了看严爵。

    严爵心不甘情不愿地会意,看向老医生,“我跟你走吧。”

    医生到不介意,点点头。

    寒渊推门走进病房,坐在床边,抓起她软绵绵的细长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阿炔,醒过来吧。我知道你晕过去,是因为你不愿被判你姐姐的决心和你身体对我产生的反应发生了激烈冲突,在最后那一刻,你身体上快活了,心情却糟糕透了,对吗?你不能原谅也无法正是这样的自己,所以干脆就晕过去。”

    兀自低声喃语的男人,苦涩的笑笑,“我知道我混蛋,我不该给你下药,不该逼着你半推半就,只是……”

    你总是对我冷冰冰,擅自奢侈地怀念在你身体里那种温暖到令人心颤的满足感,也没错吧……

    男人深入幽井的眸底,掠过忧伤的倒影,“我保证下次不再这样了好吗?即使想你想得发疯,也不这样了。”

    说着,温柔抚了抚她绵长的发,柔柔卷卷,比她倔犟的性子讨喜太多。

    不禁摇头失笑,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女人,太不讨喜太硬太犟太难对付,把她逼急了她倒好,干脆晕了一了百了。

    他看着无所不能,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是纯粹地想爱她,现如今,却一步一步,爱到了穷途末路。

    爱情,原来是这么操蛋的事。

    可他,却停不下来。

    *******

    “哥!”严爵抱着一大袋子药踉跄跑进来,“哥!你猜碰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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