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觉得自己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

    他立志是要考取功名,就算不能当上状元,至少也要挤进前三罢。再有,他气质脱俗的妹妹是绝不会和贾家做亲的,所以那个什么贾宝玉也好甄宝玉也好,全都边上站着,少来套近乎。什么哥哥妹妹前生今世的,他可不吃这套!另外一个就是,小弟林澜的教育政策要统筹完善,坚持他文武两方面都全面发展!

    至于这一辈子还得遇着别的什么……林泽扒着指头数了数,沈愈是他尊敬的老师,闻希白是他的损友,裴子峻是他的挚交,水湛……唔,以前是兄长一样的物,现看看可能要退居二线了。再有如贾家这些里头,林泽唯一看得顺眼的也就贾琏一个,别的如贾宝玉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他连看一眼都嫌费事。

    不过,薛家可是林泽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了不痛快!

    不说原着里提到这薛宝钗阴谋阳谋母女齐上把黛玉耍得团团转,就冲金陵时薛蟠那不长眼的性子,他也得要好好地报仇雪恨呀!

    正合计着怎么好好地让那薛大呆子吃个苦头呢,贾宝玉就送了口信来。哟,听听这文绉绉的话,那是薛大傻子能说出来的?看他那样儿,能指望他肚子里还有墨水可供他挥霍的?必是贾宝玉自己说的这冠冕堂皇的话罢!

    不过也不碍事,反正他也乐得去赴约。

    虽然想到薛蟠那德行,林泽一阵作呕,但是好歹这也是个让薛大呆子吃苦头的好机会呀!

    看了看正一边吃茶的贾宝玉,林泽笑道:“不知道二表弟可去不去呢?”

    宝玉听林泽问自己这话,料必林泽是会去的,便也笑着放下茶来,只笑答:“薛大哥哥千托万请地要做一做陪客,自是去的。”又想到薛蟠近来收身边玩乐的少年,不免脸上一红。见林泽只含笑看着自己,又多有些不好意思。只说:“林表哥,看薛大哥哥诚心的很,很该去见一见的。”

    林泽心道:是什么,也来说这话?该不该见的,自有的道理,要说什么!

    虽这样想着,却也只笑道:“和薛大……哥才第一次见呢,怎么好好儿地却要治了席面来请?”

    宝玉便笑道:“也正说这话呢。问起薛大哥哥,他又只说是曾和林表哥有过一面之缘的,因那时有些误会,怕心里不舒服,早想请了,只是不知道哪里。隔了这许久才又见着了,可不得把请着吃一回酒么。”

    林泽听宝玉这样说,自然不会怀疑他说谎。那么薛大呆子就是还没傻得把他当年干的蠢事儿说出来了?又见宝玉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林泽便笑道:“这事须得好好想想,明日过来,给答复。”

    宝玉便笑着又说了几句,才告辞回去了。

    这边又听得黛玉那里才回来,林泽便往黛玉屋里去,还没进门,就见朱鹭、黄雀脸色铁青,手里还绞着帕子。侧头一看,却是紫鹃站门外半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林泽眉头一皱,便道:“这院子里的花儿有好些时候没有修剪了,们只当着没瞧见。”

    说着,白芍便上来道:“是呀,这花草再不修剪,可要有高了。”说罢,便指了朱鹭、黄雀,只说:“们三个随来拿工具,镇日里游魂似的到处跑,也不看看院子里什么样儿了!”说罢,便瞥了紫鹃一眼,见她仍低着头那里站着,便笑道:“紫鹃姐姐,怕东西多拿不动呢,过来搭把手罢。”

    看着她们四渐渐走远的背影,林泽才收回目光,暗赞了白芍一个好。回头就见甘草冷着脸门口站着,见林泽看过来,忙收了脸上的表情,只福了福身道:“大爷,姑娘里面呢。”却林泽擦身而过时,轻声道:“姑娘今儿个受气了,大爷可仔细着。”

    林泽神色一凛,才一进屋,就见黛玉斜签着身子坐一边,手边放了一杯茶,俏脸冷凝,眉宇间也没了往日的笑意。林泽便道:“谁给气受了,说出来,哥哥给出气去!”

    黛玉回头见林泽神色温和,眼中却又含着怒意,鼻头一酸,眼圈儿便红了。也不说话,只拉着林泽的袖子让林泽坐了旁边,又把头往林泽肩头一倚,只哭道:“哥哥,们回家罢,这里再不待了!”

    林泽忙拍着黛玉的肩头,又抬头去看绿柔和红杏,见她们俩脸色也很不好,心道:定是出什么大事了。正想着呢,就听得绿柔缓缓地把今日之事说了。

    原来黛玉每日午后必去陪伴贾母的,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薛宝钗也贾母跟前说笑。巧的是,贾母娘家又有客来,原来是史家的大小姐史湘云来了。黛玉也素日听闻湘云命也极苦的,尚襁褓中就失去了双亲,后来又养婶娘名下,每日里必不能像承欢父母膝下一样叔父婶娘跟前。心里一时又想到自己,自然对湘云也多礼让。

    贾母见她们姐妹间要好,便让她们自己去玩。

    宝钗便笑着让几个姐妹都往自己那里去玩笑,黛玉原不肯去,架不住探春旁说合,又有惜春一边玩笑,到底去了。那时,湘云便笑道:“林姐姐是侯门小姐,和们自不同的,岂肯和们一道玩儿呢。”话里话外都有些不大待见黛玉的意思。

    黛玉本不欲和湘云计较,一则是因湘云身世可怜,二则也是看贾母的份儿上。她这里心头正憋着一口闷气呢,薛宝钗却出来笑着揽了湘云,只点着她的鼻尖说:“这云丫头,这话说的,仔细别吓跑了林丫头,她再不肯和们玩笑的。”

    看那样子,倒似她们是极好的,只她一个是坏。

    话说不到两三句,湘云便又把眼睛落了黛玉身上,只看着黛玉身后站着的四个丫鬟说:“林姐姐好大的排场呀,出来进去的,倒要有四个丫鬟跟进跟出呢。咱们家再没这样的了。”说着,又看向探春笑道:“三姐姐,常日里羡慕身边总带着侍书她们几个呢,可和林姐姐一比,再没站的地方了。”

    这话说得有些玄妙,探春身边的确也跟了四个丫鬟,不过除了侍书,别的不过是二三等的丫鬟上不得台面。湘云拿探春比黛玉,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嫡出,本就看低了黛玉。再拿那二三等的丫鬟和黛玉身后的大丫鬟比,着实是太伤了些。

    探春听湘云这样说,脸上便有些讪讪的,见黛玉神色不大好,便笑着上来打圆场说:“那几个是什么名牌上的呢,怎么好拿来这里说。”又笑着对湘云说:“云妹妹不知道,林姐姐身后站着的这两个大丫鬟都是林姐姐先母身边服侍的呢。快别胡说,倒要家笑话。”

    湘云便也笑了,只斜了眼睛去瞧黛玉和绿柔、红杏,只道:“是不懂事时就失去了父母的,哪里比得林姐姐贵重呢。身边也没有娘亲留下的丫鬟服侍,不过是婶娘给的丫鬟,幸而有老太太疼,还把翠缕给了,好要别那么事事都自己来呢。”

    黛玉听她这样说,脸上神色更冷了。

    湘云这话说得,把绿柔和红杏往哪里搁?她们是母亲身边服侍的,肯留下来服侍自己,也是自己的福气了。连父亲对绿柔和红杏都和颜悦色的,什么时候轮得到湘云来指手画脚。

    正要说话时,薛宝钗却笑着拉过湘云,只笑了笑对黛玉道:“林妹妹,云儿最是个说话不妨头的,也别恼她。姐妹们玩笑,只一笑便罢了,若要存心里头,只怕有怄不完的气呢。”

    一句话,却明里暗里指向黛玉心胸狭隘,姐妹间的玩笑话也要生气,再没有容的度量。

    黛玉怒极反笑,只说:“自比不得薛姐姐,只是云丫头一惯说话如此,谁又真的当真了。薛姐姐也太小心了些,连这点子话也要掂量再三的,才要笑话呢。”

    薛宝钗也不理会,只温柔地笑了,又去摸了摸湘云的鬓发,只柔声道:“这才好呢,姐妹间若要因着口角生分了,才最是憾事呢。云儿性子又直,不过白担心了。”

    黛玉便冷笑一声别开了脸,独湘云靠宝钗身边,只憨笑道:“还是宝姐姐疼,但凡有这么个姐姐,纵是没了父母,此生也尽够了。”说着,便把眼圈儿一红。

    宝钗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又笑道:“这话可不许再说了。要这样的姐姐有什么难的,如今可不就是叫着宝姐姐呢?若要再说出这样没规矩的话来,可要罚的!”说着,又指着迎春、黛玉、探春,笑道:“她们年纪也比大的,只管叫她们姐姐,再没有不依的。”

    湘云便也笑了,一一地叫了一遍,又见黛玉冷着脸,眼珠子一转,却对着宝钗身后的莺儿道:“姐姐,口渴呢,给倒杯茶来可好?”

    话一说口,连探春脸色也变了一变。

    林泽听到这里,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怒道:“这是哪一家子的道理,管一个丫鬟叫正经姐姐,把别的姐姐可往哪里放?”

    黛玉便揉了揉眼睛,只道:“哥哥,也别气,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好。”又想到湘云一下午的作态,处处和宝钗为伍,就差直白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一句“林姐姐就是比不上宝姐姐”了。看样子,这湘云是被宝钗拢络了,日后只不理会也就是了,何必计较呢,白让自己气坏了!

    林泽却不肯就此放过那史湘云,只冷哼道:“常说保龄侯府军功起家,原来教育子女也是这样的!倒奇了怪了,那史湘云家时难道也敢对她姐妹如此?指着一个丫鬟叫‘姐姐’,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怕笑掉了的大牙。倒瞧着他保龄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挂!”

    正说着,又听外头有传话来说:“大爷,宝玉送了东西来。”

    林泽眯了眯眼,这梨香院里,除了紫鹃还有谁会叫那个凤凰蛋“宝玉”呢!甘草一出门,果然就见紫鹃捧着一只锦盒站门外,脸上还带了几分红晕。

    甘草一见她这样,心里就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是什么不该有的情绪。虽然想着,手里却赶紧把东西一接就进屋了。才进来,就见黛玉伏林泽的肩头嘤嘤抽泣,林泽一脸怒意,和平时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和站一边的青杏对视一眼,两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幸好二爷不,否则不得闹腾坏了么!按着林澜那脾气,可要吵翻了的。

    林泽伸手接过那锦盒,才一打开,就气得狠狠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掷,当下便摔得粉碎。

    原因无他,只因那锦盒里放着的是一块刻了“泽”字的玉佩,下面落款还是薛家独一无二的刻章。啧,林泽眯起眼冷笑一声,他是该说薛蟠没脑子呢还是没脑子呢还是没脑子呢,这种东西亏得他送的出来!想到那薛宝钗明里暗里对黛玉的挤兑,和那薛大傻子对自己不干不净的心思,林泽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一个薛家,必要们付出代价!”

    第二日,宝玉果然早早地过来了。林泽瞧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心里好笑得很,平日里给贾母请安也没见他这么着紧过,为着薛蟠这些事,倒事事跑前面。哼,让送玉送得开心呢!想到这里,动作反而更懒散了,又请宝玉一起坐下用了早饭,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二表弟,听说府里有一个开满了睡莲的池塘?”见宝玉点头,林泽便笑道:“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罢?”说着,才不管贾宝玉的反应,林泽自己先大步往前去了!

    笑话,他不把地图摸清了他敢指路么?看了一眼跟自己身侧没精打采的贾宝玉,林泽笑了笑,他今儿个可是去找的,贾宝玉啊,还是边儿上站着的好,免得看了都觉得心烦。

    走了有点小远的路,果然一进一出的小院子里见着了一个挺大的池塘,池面上都是粉嫩的莲花,摇摇地伸展着腰肢。林泽笑着旁边坐下,看着那池塘里的睡莲,心里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回头一看,却发现本该跟自己身边的蠢石头似乎可能大概是迷路了。

    “啧。”林泽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这贾宝玉,说他是凤凰蛋金窝里养大的吧,还别不信!这才多远的路啊,还能迷了。真是不得不佩服,赶明儿出门一趟,别连家哪里都不认识罢!

    正腹诽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小的响动。林泽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眼睛晶亮剔透的小男孩站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只看着自己却也不说话。林泽便笑了笑,主动说道:“叫林泽,因上京来暂住这里的。”

    那小男孩儿只抿了抿唇,一双剔透晶亮的眼睛看了看林泽,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池塘,迟疑着走近道:“,叫贾环。”说着,却又停住了。

    林泽便笑了笑,伸手指着那睡莲笑道:“也喜欢这睡莲?”

    贾环没开口,只是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还不停地偷瞄着林泽。林泽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想到原着里写贾环是个“容貌鄙陋,举止粗糙,诡计多端,颇有小之风”的物,当下也只摇了摇头,看来曹公这是笔误了。如果说,小小的贾环真的是这样招疼爱的模样和性子,那后来变得物猥.琐,肯定是赵姨娘的教育失败。瞧着多好的一个小男孩儿啊,硬生生地给赵姨娘给移了性情!眼下这贾环,除非不是文中贾政庶子,不然,可是曹公欺了。

    想来也是,那赵姨娘既能入得了贾政的眼睛,自然模样也差不了多少。贾家又一贯是美男子基因,但看着贾宝玉和贾琏那皮囊,也能知道一二了。再仔细地看了看贾环,林泽便勾唇笑了,年纪虽小些,可却是个目光清澈的,澜儿正少一个年纪相近的玩伴呢。

    林泽便笑着拉了贾环的手,见他还有些胆怯,便温声道:“别怕,并不是坏。之先家学里被当头……嗯,瞧见了。”一句话,又把贾环原本镇定下来的心吓得惊慌起来。

    林泽忙拉住他,只笑道:“环兄弟,好歹听说完罢。”贾环这才惊疑不定地重新坐了下来,只睁圆了一双晶亮的眼睛瞧着林泽,就听林泽笑道:“那日瞧着,是去叫来抬了出去的?还没多谢呢。”

    贾环咬着唇点了点头,见林泽神色温和,忙又小声说:“别告诉别去。”说着,便低了头,讷讷道:“姨娘知道是要骂的。”

    林泽先是一愣,继而想到那赵姨娘府里的处境,见贾环神色憔悴,就知道他也是受欺负的。幸好他找到他早,否则迟早是自己轻贱自己的。当下,也只笑道:“环兄弟,白日里无事,只管往那里去走动,澜儿府里最是觉得没趣的,若去陪着,当真万分感谢的。”又笑道:“再有,如今只家里待着也不去家学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去和澜儿做伴,一同看书习字的,岂不两便?”

    贾环一听,果然眼睛又亮了几分。

    他和贾宝玉最大的不同,就是出身不同。贾宝玉那是众放手心里疼爱的凤凰蛋,那是老太太的心尖子,王夫的眼珠子。可贾环就不同了,他是庶子出身,上面又是个没能耐没耳性的姨娘,除了撒泼叫骂没一样拿得出手。亏得如今贾环年纪小,还没养成贱,即自贱的性子,否则林泽也不会放心让他和林澜一道不是。

    而且,贾宝玉对经济仕途最是厌恶,见了就要骂读书的是禄蠹。好像全天底下的都跟他似的,成日地就女儿堆里厮混。贾环倒一点也不厌恶读书,相反还十分喜欢呢!只是因宝玉不爱读书,王夫惟恐贾环出头地,也拘着贾环家里,不许他去上学。这可让小贾环伤心极了!现听到林表哥这么说,哪有不同意的,当下便连连点头。

    两正说着呢,就见宝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只对着林泽道:“林表哥,走得那样快,倒要都追不上了!”一面喘着气,一面过来,走近时才发现林泽身侧还坐了一,不是贾环是哪个?当下便道:“这里做什么,只管找丫头们玩闹,怎么又往这里来,冲撞了还呆坐着。”

    林泽含笑看贾宝玉这里端着架子训,回头看了一眼怯怯的贾环,便拉了他站起身来,只笑道:“原不怪他,是瞧着他路过,叫他来说话的。”又笑道:“原来他就是们府上的环哥儿,原先并不曾见的。”

    说着,便看了看那池塘里的睡莲,只笑道:“这睡莲也瞧过了,看日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说着,便先牵了一脸怔愣的贾环的手往外面走去。

    宝玉听林泽这样说,便苦着脸看自己的双腿,正思索时,又听得林泽前面笑道:“二表弟,瞧着时辰是该给外祖母请安呢。”

    宝玉一听,慌忙站起,因他走了大老远的路,双腿正是酸痛无力之时,此刻猛然站起身来,更是脚下踉跄,一个没站住就歪倒墙上,身上大红色的袍子也沾了一层石灰。林泽却头也不回的走了,手里还不忘紧了紧拉着贾环的力道,示意他别回头去看。

    不管贾宝玉怎么去的贾母那里,又受到了怎样的关心,反正林泽是没心思管的。想到那贾宝玉狼狈的样子,林泽心说:“替薛家办事儿的都不是什么好,先拿贾宝玉开个刀,等傍晚时再去找那薛大呆子。”脸上却只含着笑意,看了一眼贾环,见他额角都冒汗了,便道:“不如们歇一歇?累不累?”

    贾环却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林泽对这孝儿更满意了,吃苦耐劳,还知道忍,好苗子!悄悄地心里给贾环点了个赞,林泽拉着贾环慢悠悠地回到了梨香院,就见白芍站门口笑道:“好啊,大爷一早出去了,哄得们几个急得什么一样。也不交代一声,真真要急死的事儿!”

    林泽便笑了笑,回头对贾环道:“这是白芍,身边服侍的丫鬟。”

    贾环正要开口,就听得白芍笑道:“是哪个名牌上的,亏得大爷这样郑重地跟别说呢。”又看了看贾环,正不知道如何称呼呢,林泽就介绍了。白芍这才笑着福了福身,给贾环请了安。又笑道:“可巧们二爷今早起来正惫懒呢,既然环三爷来了,自然由带去看看。”

    说着,便上前拉了贾环的手往林澜的屋里去。

    贾环自小就被身边的丫鬟刀子一样的眼神剜着,何时受到过这样客气的对待?白芍这样的亲和,长得又比见过的丫鬟都好看,幼小的贾环眼里,简直就把白芍当成了姐姐一样的。也不反驳,也不争辩,就随着白芍往林澜屋里去了。

    林泽才回了屋,就见绿柔后脚跟了进来,便疑惑道:“怎么绿柔姐姐没跟着玉儿一起去给外祖母请安么?”

    绿柔便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见身后进来一个丫鬟,林泽便笑道:“原来是给澜儿拿吃的来了。”说着,便又笑道:“要说呢,沈嬷嬷不如就把东西先送去给澜儿倒好,们却没他那样馋嘴的。”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上还没打开的食盒笑道:“把这食盒都带去罢,今儿个澜儿那里还有客呢,别要家看着说们小气了。”

    绿柔便笑了,正要去拿时,就听青梅一边笑道:“大爷只管把东西给二爷送去,只是有一样儿,自己饿了的时候可别管们要呢。”说着,便先拎了那食盒,跟绿柔身侧要往林澜那里去。见林泽看着她,便笑了笑,“是要去看看二爷那里来了什么客呢,倒要大爷从这里省了点心来。”

    说得大家都笑了,绿柔也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只笑道:“和爷们儿说话越发的没规矩了,亏得大爷不和理论。”说着,便福了福身,笑道:“大爷,们这就过去了。”

    青梅跟绿柔身后,见绿柔嘴角含笑,便也笑道:“绿柔姐姐,常说大爷心肠软和,昨儿见了,倒和往日不一样呢。”

    绿柔便笑道:“才服侍了大爷几年了,瞧瞧如今大爷身边的,哪一个不是安守本分的?难道以为这都是她们自个儿想通的?”

    丫鬟想通过变成姨娘提升自己的地位,早就不媳了。青梅也奇怪为什么白果她们几个都那么安分,看着大爷越来越俊秀,品貌又越来越好,难道就一丁点也不动心。虽然这话说得是有些个不上规矩,可瞧着那宝二爷的屋里,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不是她夸口,单看着那个叫袭的,就最是心大的一个!

    听着绿柔这样说,青梅便也好奇极了,还想问时,就见林澜的屋子已经到了,忙住了口往里面去。

    “哎呦,二爷今儿个可真用功。”毫不吝惜地夸奖了一下某个才写了一个大字的小胖墩,青梅笑着把食盒摆桌上,又从里头拿出一碟碟精致的点心,看得林澜小胖墩直吞口水。

    绿柔看了看仍然写字的贾环,笑了笑,便推着林澜说:“二爷,您还有客呢,怎么好光顾着自个儿呢。”

    林澜小胖墩踌躇了一下,看了看绿柔鼓励的目光,又看向认真写字的贾环。其实他和这位哥哥认识才不到一刻钟呢,怎么就上升到可以共进点心的层次了?可是看看家这副认真的样子,再加上白芍姐姐送过来的时候,还悄悄地说了,是哥哥带回来的呢。林澜小胖墩和林泽朝夕相处的这五年别的没学会,但是猜猜哥哥心里想什么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哥哥一定是嫌弃自己吃得太多长得太胖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瘦瘦的小哥哥回来_,坏哥哥!

    不得不说,林澜小胖墩的脑补程度,和书院里刻苦用功的闻希白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拉过贾环的手,林澜奶声奶气地说:“环哥儿,咱们一起吃饭罢。”

    贾环一愣,可是看着林澜那副眨巴着眼睛撒娇的样子,到底还是拒绝不了,只好把“不饿”、“吃过了”这种准备好的借口吞进了肚子里。而看到桌上色泽鲜艳,气味芬芳的点心之后,贾环觉得,自己确实十分各外非常地饥饿!

    两个孩子吃得很开心,林泽这里却十分纠结。

    除了解决了林澜的同伴问题让林泽心里的郁卒微微缓解之外,对于怎么报复薛家,如何报复薛家,小小的年纪到底能做什么呢,这成了林泽现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薛蟠的约,他是要赴的!

    所以贾宝玉再一次站林泽面前的时候,林泽点了点头,懒洋洋地答应了。而且迅速地敲定了时间地点和参加物。唔,瞧着这阵势,好像还挺大的。又有京城里的年轻子弟相陪,林泽虽不大认识,却也知道冯家如今风头正劲呢,好像和忠顺王爷走得十分近。再有,听着贾宝玉话中似乎还有什么要来,林泽把手一推,只说:“也不管别的,左右们看着好便好了。”

    不过两三日光景,薛蟠快意楼便治了一桌酒席,又命他家铺子里的寻了好菜好瓜果来,又新鲜又清甜,和京里卖的又是不同。等到了傍晚,便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被他请来的一个少年便一边笑道:“倒不常见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请的何,只跟们这里还不说呢。”

    薛蟠便笑道:“是不知道,这原是极想寻的,可又遍寻不着。好容易来了京城,谁想倒碰着了。原想着,这是们二的缘法了,今日他既肯来,如何不高兴呢。好兄弟,只别笑话。来日叫也碰见着这么一,只们笑话的份儿了!”

    说得那少年只笑了,也不说话,扭头便拉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一同坐着,又亲自斟了酒,只笑着要同那个模样清秀的喝。那模样清秀的便笑着推了酒杯,又笑道:“冯大爷又寻们的开心,这酒只叫薛大爷陪喝一杯,是不陪的。”

    座便都笑了,薛蟠也笑道:“祺官儿这下是折了的面子了,冯紫英,常说别总横着,也不想想祺官儿最不吃这一套的。”

    原来那少年正是冯唐之子叫冯紫英的,因他父亲是将军行伍出身,自小也是摔打惯的,和薛蟠这等一味吃喝玩乐的又是不同。身上自有一股英伟之气,此时剑眉斜飞,颇有些气势,只对薛蟠笑道:“常日里还有嘴说,不去说倒好了!”又对坐自己身旁的祺官儿道:“若不肯陪吃这一杯,只往别处坐去,日后也别挨着。”

    说得祺官儿抿唇笑了,便执起了酒杯满饮了下去,才又笑道:“虽喝了这一大钟,却也不挨着坐了。”说着,便另寻了位置,刚一坐下,就见冯紫英怒目瞪着他,便笑道:“说呢,家薛大爷治的酒席,们原是陪客。不说收敛着些罢,反而要折腾出这些花样儿来,家客还没到呢,这酒却要吃了这么一海,是什么道理?”

    薛蟠便拍掌笑道:“祺官儿这话最爱听的,再没有比他更懂心思的。”说着,就要伸手来拉祺官儿。正笑闹着,就听一声笑,薛蟠回头一见,可不是那朝思暮想的来了么。

    一时让座的让座,斟酒的斟酒,好不热闹。

    林泽才一坐下,就看见了身旁坐着的那个少年,眉目如画倒比女子还要秀美几分。若不是他声音还有几分少年的清亮,喉间还有喉结,林泽简直要误以为这是女扮男装来吃酒的姑娘家了。

    再看看贾宝玉,定是和这席上众都相熟的。这一拨拨的酒敬下来,薛蟠已经有些醉意,便打眼瞧着林泽,醉眼朦胧中更觉得林泽气质脱俗,只笑道:“好弟弟,咱们这么久没见,哥哥可想死了。”

    林泽一听,脸上就是一冷,正要发作时,就听得薛蟠一声惨叫。

    原来是被一壶热水给浇湿了半个身子,烫得他又叫又跳,好不狼狈。林泽回头一看,只是个寻常小二,看着唯唯诺诺的,可目光却十分淡漠。林泽微微一凛,再往不远处一看,果然遇见了熟。

    见那起身离座时还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林泽撇了撇嘴,要他来操这份心。

    可心底却又有几分喜悦,见薛蟠还那里跳脚骂个不停,林泽便低头离了座位,也跟着那进了一间房里。

    才一进屋,就听到那气急败坏道:“怎么和那坐一起,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被那欺辱的,如今还同他一起坐着,不怕再被他,被他!”话说到这里,却也说不下去了。

    林泽只轻笑了一声,见这屋里还有桌椅,便捡了一处干净的椅子坐下,笑道:“纵被欺辱了又如何,这向来睚眦必报,他欺一分,是要还他十分的。”

    水湛颓然道:“睚眦必报,对也是如此?”

    林泽胸口微痛,却还是勉力笑道:“三殿下何出此言,您是天潢贵胄,是升斗小民。井水犯不着河水,咱们是没什么交集的。”说着,顿了顿,才又笑道:“何况,三殿下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些,如何敢对三殿下如此。”

    水湛叹了一声,才道:“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林泽正要说话,却惊愕地发现水湛正蹲跪自己面前,一张英俊的脸被灯火掩映得半明半昧。林泽心口一跳,就听到水湛苦笑道:“不想和这样,是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若当初把身份告诉,还会和交往吗?”

    不会!

    林泽想,他当然不会和当今的三殿下交往过密。他很清楚,越是和中央物接近得多,他就会受到更多难以想象的威胁。他刻意地隐瞒了蔚阳书院读书的消息,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蔚阳书院太过显眼,比起他想要不动声色爬到高处的打算,如果知道他蔚阳书院读书的话,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端来。

    至少贾府的那群就会蠢蠢欲动罢。

    那只是一个沈愈,一个书院引发的混战。更何况,和他有兄弟之情的三皇子呢。

    疏远,是林泽刻意地选择了保护自己不受威胁。他不能容忍水湛的欺骗,可是同时也不能容忍暴露危险下,成为最显眼的那个靶子!

    水湛看着他的眼睛,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已经渐渐地长开了,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喜欢。眉眼间的清丽柔婉也褪去了不少,却又换上了林泽特有的温和疏离。这样的林泽,是水湛一直放心口上心疼的。这样的林泽,是他们不曾联系的一年多以后,才再次出现他面前的林泽。

    水湛很后悔,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向林泽坦白。可是同时,他又很庆幸,庆幸那时候没有把林泽卷入那场意外中。如果注定是会受伤的话,水湛想,他是最自私的,因为看到沈愈身中数箭时,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好,林泽不这里!

    他一定是这世上最自私的!

    林泽低头看着水湛,明明这个,欺骗了自己不是吗?多年前重复的梦境再次席卷上心头,林泽却悲哀地发现,他不想,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和水湛之间有半点隔阂。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忘记水湛对他的欺骗,他也极力地为他寻找理由。

    “当初隐瞒,是为了保护吗?”

    “是。”

    林泽抿了抿唇,看着水湛亮的吓的眼睛,问:“除了这一次,不许再瞒任何事。如果做不到的话,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这样说的时候,林泽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水湛却坚定地握紧了林泽的手,“不会了,不会有事再欺骗。”除了,关于的身份,小九儿。

    被水湛抱怀里的时候,林泽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还生出了几分窃喜。窃喜什么!羞恼的林泽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这个怀抱真的很温暖,至少是……第一个给自己拥抱的罢。除了,当年那个救了自己,却又自己全心全意想要信任他时,头也不回地抛弃了自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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