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海风带着并不算暖和的温度,承受起来甚至会感到一丝丝刺骨的冰寒。站海岸旁边,傅遥看着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心里一紧,便快步走上前,将手里拿着的风衣披对方身上。

    “澄小姐,这里风大,还是回去吧。”傅遥,今年25岁,是跟随池清身边整整3年的助手。因为身手敏捷,办事利落被池清选中,一直负责担任池清别墅的保镖,也是如今德国负责贴身保护白沫澄的。

    最开始,听池清要自己陪同白沫澄去德国,傅遥心里是有些不甘愿的。毕竟,去德国就意味着要和国内熟悉的事物告别,虽然她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但想到那些朋友,还有早就熟悉的工作内容。这样的安排给傅遥的感觉就像是古代的皇上把藩王发配到边关,是明升暗降。

    所以,去德国之前,傅遥心里一直都充满了忐忑。她不知道白沫澄是怎样一个,是像池清那样冰冷且不近情?还是会像曾以恨那样热情似火,如果是像陆蔚来那般好相处就是最好了。然而,看到白沫澄之后,傅遥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幻想和担忧,其实全都是无用功。

    白沫澄很安静,很单薄。她像池清一样不爱与接触,却没有对方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她也不像陆蔚来那般温柔随和,但和她一起,却会让觉得很舒服。而这份舒服的原因,正是她微不足道的存感。

    与出色的长相和身高完全不符,白沫澄的性格低调平和,就像一尊雕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谁对她做了怎样过分的事她都不会反抗。傅遥知道,白沫澄和池清的关系不好,她觉得,对方之所以会被送去德国,无疑是惹了池清。如今,看到白沫澄被纱布包裹的脖子,还有那份萦绕周身的病态,傅遥心里的揣测也就更坚定了一分。

    飞机上,傅遥谨遵池清的命令,时刻关心白沫澄的状况,总会礼貌的询问她需要什么。然而,每次听到自己开口,白沫澄都会摇头表示不需要,甚至连嘴吧都不曾张过。如果不是知道白沫澄的喉咙没问题,傅遥绝对会认为她是个哑巴。

    下飞机之后,两个与组织德国的交接员碰面,紧接着,就是去到组织的别墅进行安住。很显然,那些早就别墅里的并不欢迎白沫澄的到来,三言两嘴的讽刺着她。傅遥看不过去,本想帮白沫澄反驳。可是,她才刚要开口,白沫澄已经提着行李走去楼上属于她的房间。

    傅遥不懂白沫澄为什么会窝囊的任由那些女欺负,她几次几次想要询问她的想法,可面对她的欲言又止,白沫澄就像没看到那般,依旧自顾自的整理着床铺,收拾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因为池清给自己的命令是24小时全程保护白沫澄的安全,以及她的起居饮食。所以,即便是组织的别墅里,傅遥也选择了距离白沫澄最近的房间。躺床上,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渐渐有了睡意。只是,还没等她看一眼周公的背影,便被旁边房间里传来的巨响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听着明显是从白沫澄屋里传来的动静,傅遥拿起枕头旁边的枪,第一时间朝着白沫澄的房间走去,并一脚踹开了房门。然而,她进去之后,却发现床上根本没,倒是浴室的灯亮着。看到这里,傅遥赶紧朝浴室走去。大老远就听到了极其痛苦的呕吐声,还闻到一丝浅薄的血腥味。

    见白沫澄正弓着身体趴伏马桶前,正用双手捂住腹部极其剧烈的颤抖着,那后背的骨头将单薄的睡衣都撑了起来,显现出一条弯曲的骨骼弧度。即便和白沫澄不熟,看到这样一幕,傅遥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刚想走进去,就听到白沫澄低声与她说,别进来。明明只是极其普通的三个字,白沫澄也没有用任何训斥或怒吼的语气。可是,傅遥听过之后,脚步却像是生生被这句话冻住一般,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于是,她就只能站门口,看白沫澄那里极其难过的干呕。她吐出来的东西不是食物,也不是水,而是猩红的血液。这让傅遥觉得极其不安,她找出手机,想给池清打电话。这时,白沫澄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那般,忽然转过身子来看她。

    因为身体不适,白沫澄苍白的脸上找不到丁点血色。她站原地,用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盯着自己。浴室惨白的灯光照她同样白皙的脸上,衬得嘴角边的血迹更加鲜艳。看上去,就好比鬼魅般骇。

    大半夜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傅遥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见白沫澄的视线还不打算从自己身上挪开,傅遥极力克制着心里害怕,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此时的白沫澄和自己今天看到的她根本就是两个,那个安静的她不会发出如此压迫低沉的气息,更不会用这种布满杀意的眼神看任何一个。这一刻,傅遥明白到,或许,白沫澄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

    自己跟随的,不是什么听话内敛的小猫,而是一只沉睡的豹子。

    “别告诉她。”

    “什...什么?”过度的惊吓让傅遥乱了心智,甚至错过了白沫澄的说话声。

    “别...告诉...她。”

    白沫澄说完这几个字,身体便朝着后方倒去。见她就要倒地上,傅遥顿时忘了心里的恐慌,一个箭步上前,将晕倒的白沫澄抱怀里。因为刚才外面没有闻到,如今走进来,傅遥才发现这宽敞的浴室里竟是充满了鲜血腥腻的味道。

    看着马桶里深红色的血液,还有洗手台和地上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傅遥第一个想法就是让组织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可下一刻,她又想到白沫澄昏迷之前告诉自己的话。

    傅遥很聪明,更懂得察言观色,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都知道。按理说,白沫澄这种情况应该是非常严重,乃至命关天,她不应该听对方的话,而是应该第一时间把送医院,再把所有的事告诉池清。只是,想到白沫澄晕倒之前,黑眸中一闪而过的请求。第一次,傅遥没有做她觉得对的事,而是把白沫澄扶回到床上,守了她整整一晚。

    第二天,白沫澄醒来之后并没有提昨晚的事,甚至又恢复到傅遥熟识的模样。眼见这个昨晚上吐了那么多血的今天又像个没事一样去学校报到,傅遥甚至觉得,昨天晚上的那个白沫澄,真的不是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

    风再度吹起,带来一股子冰凉的海洋味。要说海具体是什么味道,傅遥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波利海苔,还有那白痴的广告词。但她认为,白沫澄个的感觉就和海洋十分相近。她可以广阔无边,平静无波,也可以翻滚汹涌,怒斥波涛。她的存是理所当然,却又被无数次的忽略。

    站白沫澄旁边,看着对方平静的侧脸,傅遥就这样出了神。她想起天气预报说,最近德国沿海的地区也许会有台风引起的大浪。可是,白沫澄这样的,又有什么可以让她变成另一副模样?当然,傅遥所指的另个模样,绝不是那天晚上浴室看到的样子。

    相处近两个月的时间,傅遥对白沫澄的了解终是比最开始的时候多了一些。比如,白沫澄的身体不好,左腿和左眼都有旧疾,不能伤更不能撞。又比如,白沫澄不喜欢吃肉,甚至连一点油腻的物质都不能食用。

    而抛去这些生活习性,傅遥还知道,白沫澄的心里藏着一个,一个她乎至深的。每当想念那个的时候,白沫澄都会安静的伫立某个可以远望的地方。似乎,只要看着远处,就可以看到对方。

    傅遥不清楚只有22岁的白沫澄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才会让她变得如此沉闷。只是,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看她从最开始的话少变成和自己说话都要用纸笔来写。傅遥觉得白沫澄的情况非常不好,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告诉池清,却都被对方拦下来。而她拍下来的照片,也被白沫澄用电脑改好,再邮寄回加海市。这其中的隐情,傅遥看不出来,白沫澄也不会说。可是,一种心疼的情愫,却心里油然而生。

    就傅遥发呆的时候,左手忽然被握住,感受到那只手冰凉的温度,她身子一颤,却没有把手抽回来,而是任由白沫澄用那个冰凉的指尖自己的掌心中划着什么。直到白沫澄写完,傅遥才把这些字串联起来,居然是:累吗?

    看到这诡异的三个字,傅遥用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白沫澄,很好奇她怎么会主动问起自己的事。“澄小姐累了?那扶回去休息吧。”傅遥说着就想去扶白沫澄,对方却退后一步,又动起那根手指,开始傅遥的手心里写字。

    白沫澄的指甲修剪得很平滑,几乎没有一点可以刮到锐角。每当她用手指自己掌心中写字的时候,傅遥都会觉得手心痒痒的,连带着,那份j□j竟也会跟着传递到心里。看白沫澄微侧着头,散落的黑色发丝遮住她的脸,再被她用手撩起,露出那双专注的黑色美眸。傅遥竟希望时间可以静止这里,这样,她就可以一直欣赏白沫澄现的模样。

    惊觉自己出现这种想法,傅遥使劲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甩掉。这才发现,她竟是只顾着看白沫澄,忘了对方正自己手心里写字的事。见白沫澄已经写完了,正安静的看着自己,傅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小声说:“抱歉,澄小姐,刚才走神了,请再写一次好吗?”

    傅遥知道白沫澄是个好脾气的,所以才敢这么说。见对方听了自己的话便开始重写起来,傅遥这次不敢再乱想,而是仔细去辨认白沫澄的字。可是,发现内容之后,她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因为,白沫澄写的居然是:可以走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让傅遥觉得有些难堪,但她也没有说太多,而是有些负气的快步离开海滩。眼见自己走后,白沫澄直接坐沙滩旁边,把整个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傅遥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该怎么做,才能让快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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