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丞风尘仆仆的赶回李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门房见是大少爷回来了,忙叫去内院通报。
大夫得到消息后立刻让丫头到西屋的前门去迎,不想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丫头回来报说李谨丞去了正房。大夫坐椅子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房里的其他反应各不相同,有松了口气,觉得这下子好了,大少爷回来了,大小姐就算再闹腾也闹腾不到哪里去了。也有想着别的心思,不能摆到台面上的心思。
自从大老爷死后,他的三房姨太太日子过得再不如以前。腊梅姨太太有老太太“撑腰”,下总不敢太过分。秀华姨太太大房经营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有几个心腹,只有半途插--进来的三姨太,带着个还没懂事的小姑娘，李家没什么根底，着实受了大夫不少的气。
可这个三姨太就是打定了主意，哪怕大夫苛待她也不愿离开李家。这个年月，她自己带着个姑娘外头怎么活？只要呆李家，她的女儿就是李家的姑娘，将来也能嫁个正经家，不用再像她一样去做那下九流的生意，给当小老婆。
李锦琴跑回家的因由大房已经不是秘密，秀华姨太太对此嗤之以鼻，说家抽丫头鞭子不是？大小姐好像忘了这样的事她也没少干。腊梅姨太太则是独坐床边良久，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梳妆匣最下层的一个暗格，看着摆红色绒布上的银簪和一个纸包，咬紧了嘴唇。三姨太始终带着姑娘躲屋子里，像个隐形。
大夫也没心思去理会西屋的其他都有着什么心思，大老爷去世后，她不是没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个碍眼的都给……或者远远打发了。结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一直腾不出手来，李谨丞现又有了“官身”，哪怕泼辣跋扈，大夫好歹知道些官场上的道道，不愿意因自己一时之气拖累到儿子，让家抓到把柄。
可就算大夫的脑袋灵光了一会，奈何还有个依旧没开窍的李锦琴。
看着听到李谨丞抵家的消息后，又一次哭闹起来的李锦琴，大夫也皱起了眉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锦琴没有察觉大夫表情中的变化，哭着叫道：“当初邢家来退亲，就是他拦着的！他为了自己的前程，连亲妹妹……”
“够了！”
大夫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李锦琴愣住了，看着大夫，嘴唇动了动，“娘？”
“够了。”大夫的脸上没了以往的慈爱，她是疼爱女儿，可她后半生要靠儿子！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嫁给李庆昌后委屈没少受，二房得意时更是熬油似的过，也没见动不动就跑回娘家哭诉！
偷跑回娘家，这要是早几年，都是要被关猪笼沉塘的！
大夫不乎李家其他两房的会怎么样，连李老太爷现都未必她眼中，但是李谨丞不一样！没了丈夫，儿子就是她的依靠。若是邢家借着这件事对谨丞发难怎么办？谨丞的名声和前程被这件事拖累了该怎么办？
大夫看着李锦琴的眼神渐渐产生了变化，一种让李锦琴不寒而栗的变化。她突然意识到，娘和以往不一样了。
”娘，锦琴。“
就这时，李谨丞推开门走了进来。
“谨丞，回来了。”
大夫一改脸上冷漠的表情，看向李谨丞时，嘴角已经带笑。
“娘，刚刚和锦琴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大夫模糊了几句，把话题转开，“妹妹这次偷跑回来，邢家那边有没有去找？”
“去了。”李谨丞说道：“若是邢家的没有来找，还被蒙鼓里。”
李谨丞转向李锦琴，“锦琴，知道邢家和说了什么吗？”
“什么？”李锦琴的表情有些木然，随即变得激动起来，“他们还能说什么？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不回去？”李谨丞皱了皱眉，“那想怎么办？”
李锦琴咬着嘴唇，脑中闪过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她的丈夫该是那样的才对！
“邢家和说，要么回去继续当邢家的五少夫，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要么，”李谨丞的话顿了顿，“邢家的五少夫就下个月出殡。”
“什么？！”大夫愕然的问道：“谨丞，邢家这是什么意思？”
李谨丞苦笑了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娘，难道以为锦琴偷跑回来，邢家会一点反应没有？”
“可，可锦琴说邢家那个小儿子……”大夫就算偏向李谨丞，李锦琴到底也是她的女儿，邢家竟然要李锦琴去死？
“娘，锦琴只打听出了邢家的小儿子不中用，有没有打听出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有。”李谨丞点头，目光看向李锦琴，又转回大夫，“邢家的小儿子是代受过，否则成了他今天这副样子的就是邢长庚的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娘，以为邢夫为何对这个庶子和他的姨娘百般忍让？”
听到这里，大夫愣住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念头，大老爷定下女儿的亲事前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是不是该骂他心狠？
他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一个“太监”！可只要邢家的权势还，李锦琴跟着邢家的小儿子，就终生衣食无忧。这门亲算起来，还是他们“高攀”了。
大夫看向李谨丞，“谨丞，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锦琴打算怎么办？”李谨丞站起身，走到李锦琴面前，“锦琴，是怎么想的，告诉大哥。“
“大哥，不回去！”李锦琴倏地仰起头，抓住了李谨丞的衣袖，就像她每次犯错，想要李谨丞帮她求情时一样，“大哥，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办法？”李谨丞笑了，笑得和以往一样温和，却让李锦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锦琴，邢家和保证，只要回去，身边的都会送回来。而且是邢家五少爷唯一的夫。”
“不！”李锦琴突然尖声叫道：“不回去！那是个畜生，绝不回去！“
“锦琴，他是丈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李谨丞的声音有些发冷，“若是不回去，想怎么办？”
“，可以留家里。”李锦琴没敢说出心中的奢望，可让她再回邢家守活寡，她是绝对不愿意的，她还不到二十岁，她无法想象后半生和一个“太监”生活一起。
“留家里？”李谨丞摇摇头，“锦琴，邢家能说出五少夫出殡，就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到了那一天，大哥也未必能保住，李家也不会有李大小姐了。”
“大哥？！”
“到底是妹妹，不会害。”李谨丞单手按住了李锦琴的肩膀，声音恢复了温和，“放心，回到京城之后，就和邢家提，让先到邢家的别院住一阵子，邢家也会规劝邢五少爷，让他收敛。也和邢五少爷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就算私底下脾气不好，对还是尊重的，不是吗？”
李锦琴看着李谨丞，就像不认识他一样，沉默了半晌，突然拔高了声音，“说到底，就是为了的前程，对不对？！邢家能帮，就不顾的死活？！当初拦着邢家不让他们退亲，也是为了这个，对不对？！”
“不对。”李谨丞抓住李锦琴捶过来手，“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
“咱们？”李锦琴脸上淌下了两行泪，“还能说出咱们？和二房那个小兔崽子才是咱们！”
李谨丞脸上的温和缓缓收了起来，俯身李锦琴耳边说道：“若是可以，倒真希望谨言才是的亲弟弟。”
声音压得很低，除了李锦琴，没有任何听到李谨丞的的这句话。
“锦琴，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李谨丞意外的和二夫说出了同样的话，“至于过得好还是不好，端看怎么想，怎么行事，怎么选择。”
“……”
“大总统将派出手下的一个师前往山东，和其他几省军队组成联军同南方作战。”李谨丞突然话题一转，“将跟随部队开拔。若是此战能立寸许功劳，今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就算一直住邢家别院也没关系。但是，前提是要乖乖听话，不要给惹麻烦，知道吗？”
话落，李谨丞不再理会李锦琴，而是对大夫说道：“娘，再劝劝锦琴，她的脾气也该改改了。后天就启程回京城，锦琴和一起走。回来前和邢家商量过了，就说是带锦琴回来探病的，这样对锦琴的名声也不会有妨碍。”
“这样，”大夫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下了决定。“行，娘听的，娘会好好劝劝妹妹的。”
李锦琴站一旁，看着大夫和李谨丞自说自话，几句话就决定了她的命运，仿佛她想什么完全不重要，她就是个摆设，是给李谨丞前程铺路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锦琴的眼中闪过了不甘和一抹疯狂……
李谨丞回到李家也让李三老爷和三夫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房好歹有个靠谱的回来掌舵了。
“这下好了。”三夫坐桌旁，轻轻摇着团扇，“就算大丫头再闹腾也翻不过天去了。老爷，还是尽快把锦书和锦画的亲事给定下来吧，这心里也踏实。”
“当不想吗？”李三老爷敞着外衣，喝了口茶，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都出去，只剩下他和三夫才继续说道：“锦画好说，无非是多些嫁妆的事情，锦书却不一样。”
“哦？”三夫听到李三老爷的话，心头一动，“老爷是说？”
“亏得咱们侄子提携，如今关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物，锦书是捧手心里长大的，又有谨言这么个堂哥，来和提的不是没有，可总想着与其嫁入商家，不如……”
“不如什么？”三夫见李三老爷卖关子，忍不住用团扇拍了他一下，“倒是快说啊！”
“想着，谨言身边的那个季副官就不错。”
“副官？”三夫皱眉，“是不是太低了点？”
“夫，别小看这个副官，他可是楼少帅的心腹，品家世都不错，正经国外留学回来的，今年二十一岁，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想和他搭上关系的可一点不少。”
“二十一了身边还没？”李锦琴的事三夫也知道个大概，如今听三老爷这么说，三夫没想着季副官是洁身自好，而是开始担心，“老爷，大丫头的事情可摆那里呢。”
李三老爷哈哈一笑，“夫，当糊涂了吗？打死也不能把咱们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来，告诉……”
凑到三夫的耳边，李三老爷如是这般的低声说了几句，说得三夫脸色发红，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没有个正经的！”
李三老爷哈哈一笑，“夫这下放心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放心什么。”三夫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仔细看看，也问问咱们闺女的意思才行。”
“得令！”李三老爷拉长声音耍了个花腔，立时把三夫逗笑了。
李谨丞前脚回到李家，李谨言后脚就得到了消息。自从李三老爷给他提过醒之后，李谨言就让哑叔派关注一下李家的情况，不管怎么说，总是有备无患。
不过哑叔的也只能李府外溜达几圈，想进入府内还是不太方便。李府是正经家，内院又大多是女眷，还是李谨言的亲戚，总归不太好。
“算了，也别为难大家了。”虽然李谨言对李谨丞并不是太了解，却清楚一点，无论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他都不可能让李锦琴的事情闹大，这就足够了。
“哑叔，让大家都撤回来吧。”
哑叔蘸着茶水桌上写道：“不跟了？”
“不跟了。”李谨言摇摇头，“大哥回来了，这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让大家都回来吧。”
哑叔点点头。
比起李家的事情，还有另一件事让李谨言挂心，楼少帅的独立旅就要开拔前往山东了。原本并没有这么快，毕竟第十师和第十一师的后续队伍刚到天津。可楼少帅却自己向楼大帅请战。楼大帅摸不清的儿子的意图，楼少帅直接拿出了一份装牛皮纸袋里的卷宗，“父亲，看过这个您就能明白。”
“这是什么？”楼大帅还以为楼少帅又从那些新抓到的日本特务嘴里问出了什么，不想拿出牛皮纸袋中的东西一看，顿时表情一肃，站起身，“跟来。”
父子俩关书房里谈了整整一个下午，连晚饭都没出来吃，楼夫和李谨言坐餐桌旁等得菜都快凉了，也没见到影。
“算了，咱们先吃。”楼夫拿起了筷子。
“娘，还是把菜热一热吧。”李谨言道：“先让他们端些热汤来，吃冷菜对身体不好。”说罢，直接吩咐丫头让厨房送来热汤，另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
“这孩子。”
楼夫笑了，几个姨太太也凑趣说言少爷孝顺，等到菜重新热过端上桌，楼大帅和楼少帅也敲从书房中出来，见桌上的菜还没动，不由道：“夫，怎么不先吃？”
“这不是等着大帅吗？”楼夫和楼大帅生活了几十年，恐怕比楼大帅自己都了解他的性格，说出的话没一个字不熨帖，直把李谨言看得啧舌，话说，面前这个笑得一脸那啥，霸气全无的男，真是那个外头威风八面的楼大帅？
“想什么呢？”楼少帅李谨言身旁坐下，等到楼大帅夹了菜送进楼夫的碗里才拿起筷子。
“没想什么。”他总不能说刚刚突然产生了幻觉，把眼前的楼大帅看成弥勒佛了吧？
楼大帅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吃过了晚餐，坐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陪楼夫说起了话，几个姨太太知趣的借口先离开了，楼少帅也拉着李谨言回了房。
回到房间之后，楼少帅告诉李谨言，他三天后就要开拔去山东。
“这么快？”
“恩。”楼少帅点点头，“借款的事情父亲同意了。”
“所以？”借款和去山东有关系吗？
楼少帅扯开军装领子的手一顿，“青岛。”
李谨言明白了楼少帅的意思，青岛是德国的势力范围，那里有德国总督和德国远东舰队，以内战作为掩护，那里谈借款的事情才不会被其他的势力看出端倪。他突然觉得憋屈。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日本，甚至是葡萄牙……如今的华夏，就像是一块大蛋糕，被摆了这些侵略者的面前，他们肆意从这块蛋糕上切掉一块，装进自己的盘子里不容其他染指，就连华夏也被蛮横的阻挡外。
李谨言无法形容出他现的感觉。生活后世的不会明白，亲眼目睹国土被外国势力侵占，他国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是种什么感受，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大手扣住了李谨言的后颈，下一刻，他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温热的唇落他的发顶，低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没会得意太久，华夏的土地必将属于华夏，保证！”
李谨言伸出手臂搂住了楼少帅的腰，开口说道：“少帅，和说件事。”
“恩？”
“和德国谈判的时候千万别客气，能借多少借多少，最好把他们都掏空，不用给面子！”
楼少帅：“……”
大夫得到消息后立刻让丫头到西屋的前门去迎,不想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丫头回来报说李谨丞去了正房。大夫坐椅子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房里的其他反应各不相同,有松了口气,觉得这下子好了,大少爷回来了,大小姐就算再闹腾也闹腾不到哪里去了。也有想着别的心思,不能摆到台面上的心思。
自从大老爷死后,他的三房姨太太日子过得再不如以前。腊梅姨太太有老太太“撑腰”,下总不敢太过分。秀华姨太太大房经营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有几个心腹,只有半途插--进来的三姨太,带着个还没懂事的小姑娘，李家没什么根底，着实受了大夫不少的气。
可这个三姨太就是打定了主意，哪怕大夫苛待她也不愿离开李家。这个年月，她自己带着个姑娘外头怎么活？只要呆李家，她的女儿就是李家的姑娘，将来也能嫁个正经家，不用再像她一样去做那下九流的生意，给当小老婆。
李锦琴跑回家的因由大房已经不是秘密，秀华姨太太对此嗤之以鼻，说家抽丫头鞭子不是？大小姐好像忘了这样的事她也没少干。腊梅姨太太则是独坐床边良久，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梳妆匣最下层的一个暗格，看着摆红色绒布上的银簪和一个纸包，咬紧了嘴唇。三姨太始终带着姑娘躲屋子里，像个隐形。
大夫也没心思去理会西屋的其他都有着什么心思，大老爷去世后，她不是没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个碍眼的都给……或者远远打发了。结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一直腾不出手来，李谨丞现又有了“官身”，哪怕泼辣跋扈，大夫好歹知道些官场上的道道，不愿意因自己一时之气拖累到儿子，让家抓到把柄。
可就算大夫的脑袋灵光了一会，奈何还有个依旧没开窍的李锦琴。
看着听到李谨丞抵家的消息后，又一次哭闹起来的李锦琴，大夫也皱起了眉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锦琴没有察觉大夫表情中的变化，哭着叫道：“当初邢家来退亲，就是他拦着的！他为了自己的前程，连亲妹妹……”
“够了！”
大夫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李锦琴愣住了，看着大夫，嘴唇动了动，“娘？”
“够了。”大夫的脸上没了以往的慈爱，她是疼爱女儿，可她后半生要靠儿子！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嫁给李庆昌后委屈没少受，二房得意时更是熬油似的过，也没见动不动就跑回娘家哭诉！
偷跑回娘家，这要是早几年，都是要被关猪笼沉塘的！
大夫不乎李家其他两房的会怎么样，连李老太爷现都未必她眼中，但是李谨丞不一样！没了丈夫，儿子就是她的依靠。若是邢家借着这件事对谨丞发难怎么办？谨丞的名声和前程被这件事拖累了该怎么办？
大夫看着李锦琴的眼神渐渐产生了变化，一种让李锦琴不寒而栗的变化。她突然意识到，娘和以往不一样了。
”娘，锦琴。“
就这时，李谨丞推开门走了进来。
“谨丞，回来了。”
大夫一改脸上冷漠的表情，看向李谨丞时，嘴角已经带笑。
“娘，刚刚和锦琴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大夫模糊了几句，把话题转开，“妹妹这次偷跑回来，邢家那边有没有去找？”
“去了。”李谨丞说道：“若是邢家的没有来找，还被蒙鼓里。”
李谨丞转向李锦琴，“锦琴，知道邢家和说了什么吗？”
“什么？”李锦琴的表情有些木然，随即变得激动起来，“他们还能说什么？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不回去？”李谨丞皱了皱眉，“那想怎么办？”
李锦琴咬着嘴唇，脑中闪过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她的丈夫该是那样的才对！
“邢家和说，要么回去继续当邢家的五少夫，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要么，”李谨丞的话顿了顿，“邢家的五少夫就下个月出殡。”
“什么？！”大夫愕然的问道：“谨丞，邢家这是什么意思？”
李谨丞苦笑了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娘，难道以为锦琴偷跑回来，邢家会一点反应没有？”
“可，可锦琴说邢家那个小儿子……”大夫就算偏向李谨丞，李锦琴到底也是她的女儿，邢家竟然要李锦琴去死？
“娘，锦琴只打听出了邢家的小儿子不中用，有没有打听出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有。”李谨丞点头，目光看向李锦琴，又转回大夫，“邢家的小儿子是代受过，否则成了他今天这副样子的就是邢长庚的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娘，以为邢夫为何对这个庶子和他的姨娘百般忍让？”
听到这里，大夫愣住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念头，大老爷定下女儿的亲事前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是不是该骂他心狠？
他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一个“太监”！可只要邢家的权势还，李锦琴跟着邢家的小儿子，就终生衣食无忧。这门亲算起来，还是他们“高攀”了。
大夫看向李谨丞，“谨丞，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锦琴打算怎么办？”李谨丞站起身，走到李锦琴面前，“锦琴，是怎么想的，告诉大哥。“
“大哥，不回去！”李锦琴倏地仰起头，抓住了李谨丞的衣袖，就像她每次犯错，想要李谨丞帮她求情时一样，“大哥，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办法？”李谨丞笑了，笑得和以往一样温和，却让李锦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锦琴，邢家和保证，只要回去，身边的都会送回来。而且是邢家五少爷唯一的夫。”
“不！”李锦琴突然尖声叫道：“不回去！那是个畜生，绝不回去！“
“锦琴，他是丈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李谨丞的声音有些发冷，“若是不回去，想怎么办？”
“，可以留家里。”李锦琴没敢说出心中的奢望，可让她再回邢家守活寡，她是绝对不愿意的，她还不到二十岁，她无法想象后半生和一个“太监”生活一起。
“留家里？”李谨丞摇摇头，“锦琴，邢家能说出五少夫出殡，就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到了那一天，大哥也未必能保住，李家也不会有李大小姐了。”
“大哥？！”
“到底是妹妹，不会害。”李谨丞单手按住了李锦琴的肩膀，声音恢复了温和，“放心，回到京城之后，就和邢家提，让先到邢家的别院住一阵子，邢家也会规劝邢五少爷，让他收敛。也和邢五少爷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就算私底下脾气不好，对还是尊重的，不是吗？”
李锦琴看着李谨丞，就像不认识他一样，沉默了半晌，突然拔高了声音，“说到底，就是为了的前程，对不对？！邢家能帮，就不顾的死活？！当初拦着邢家不让他们退亲，也是为了这个，对不对？！”
“不对。”李谨丞抓住李锦琴捶过来手，“并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
“咱们？”李锦琴脸上淌下了两行泪，“还能说出咱们？和二房那个小兔崽子才是咱们！”
李谨丞脸上的温和缓缓收了起来，俯身李锦琴耳边说道：“若是可以，倒真希望谨言才是的亲弟弟。”
声音压得很低，除了李锦琴，没有任何听到李谨丞的的这句话。
“锦琴，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李谨丞意外的和二夫说出了同样的话，“至于过得好还是不好，端看怎么想，怎么行事，怎么选择。”
“……”
“大总统将派出手下的一个师前往山东，和其他几省军队组成联军同南方作战。”李谨丞突然话题一转，“将跟随部队开拔。若是此战能立寸许功劳，今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就算一直住邢家别院也没关系。但是，前提是要乖乖听话，不要给惹麻烦，知道吗？”
话落，李谨丞不再理会李锦琴，而是对大夫说道：“娘，再劝劝锦琴，她的脾气也该改改了。后天就启程回京城，锦琴和一起走。回来前和邢家商量过了，就说是带锦琴回来探病的，这样对锦琴的名声也不会有妨碍。”
“这样，”大夫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下了决定。“行，娘听的，娘会好好劝劝妹妹的。”
李锦琴站一旁，看着大夫和李谨丞自说自话，几句话就决定了她的命运，仿佛她想什么完全不重要，她就是个摆设，是给李谨丞前程铺路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锦琴的眼中闪过了不甘和一抹疯狂……
李谨丞回到李家也让李三老爷和三夫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房好歹有个靠谱的回来掌舵了。
“这下好了。”三夫坐桌旁，轻轻摇着团扇，“就算大丫头再闹腾也翻不过天去了。老爷，还是尽快把锦书和锦画的亲事给定下来吧，这心里也踏实。”
“当不想吗？”李三老爷敞着外衣，喝了口茶，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都出去，只剩下他和三夫才继续说道：“锦画好说，无非是多些嫁妆的事情，锦书却不一样。”
“哦？”三夫听到李三老爷的话，心头一动，“老爷是说？”
“亏得咱们侄子提携，如今关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物，锦书是捧手心里长大的，又有谨言这么个堂哥，来和提的不是没有，可总想着与其嫁入商家，不如……”
“不如什么？”三夫见李三老爷卖关子，忍不住用团扇拍了他一下，“倒是快说啊！”
“想着，谨言身边的那个季副官就不错。”
“副官？”三夫皱眉，“是不是太低了点？”
“夫，别小看这个副官，他可是楼少帅的心腹，品家世都不错，正经国外留学回来的，今年二十一岁，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想和他搭上关系的可一点不少。”
“二十一了身边还没？”李锦琴的事三夫也知道个大概，如今听三老爷这么说，三夫没想着季副官是洁身自好，而是开始担心，“老爷，大丫头的事情可摆那里呢。”
李三老爷哈哈一笑，“夫，当糊涂了吗？打死也不能把咱们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来，告诉……”
凑到三夫的耳边，李三老爷如是这般的低声说了几句，说得三夫脸色发红，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没有个正经的！”
李三老爷哈哈一笑，“夫这下放心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放心什么。”三夫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仔细看看，也问问咱们闺女的意思才行。”
“得令！”李三老爷拉长声音耍了个花腔，立时把三夫逗笑了。
李谨丞前脚回到李家，李谨言后脚就得到了消息。自从李三老爷给他提过醒之后，李谨言就让哑叔派关注一下李家的情况，不管怎么说，总是有备无患。
不过哑叔的也只能李府外溜达几圈，想进入府内还是不太方便。李府是正经家，内院又大多是女眷，还是李谨言的亲戚，总归不太好。
“算了，也别为难大家了。”虽然李谨言对李谨丞并不是太了解，却清楚一点，无论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他都不可能让李锦琴的事情闹大，这就足够了。
“哑叔，让大家都撤回来吧。”
哑叔蘸着茶水桌上写道：“不跟了？”
“不跟了。”李谨言摇摇头，“大哥回来了，这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让大家都回来吧。”
哑叔点点头。
比起李家的事情，还有另一件事让李谨言挂心，楼少帅的独立旅就要开拔前往山东了。原本并没有这么快，毕竟第十师和第十一师的后续队伍刚到天津。可楼少帅却自己向楼大帅请战。楼大帅摸不清的儿子的意图，楼少帅直接拿出了一份装牛皮纸袋里的卷宗，“父亲，看过这个您就能明白。”
“这是什么？”楼大帅还以为楼少帅又从那些新抓到的日本特务嘴里问出了什么，不想拿出牛皮纸袋中的东西一看，顿时表情一肃，站起身，“跟来。”
父子俩关书房里谈了整整一个下午，连晚饭都没出来吃，楼夫和李谨言坐餐桌旁等得菜都快凉了，也没见到影。
“算了，咱们先吃。”楼夫拿起了筷子。
“娘，还是把菜热一热吧。”李谨言道：“先让他们端些热汤来，吃冷菜对身体不好。”说罢，直接吩咐丫头让厨房送来热汤，另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
“这孩子。”
楼夫笑了，几个姨太太也凑趣说言少爷孝顺，等到菜重新热过端上桌，楼大帅和楼少帅也敲从书房中出来，见桌上的菜还没动，不由道：“夫，怎么不先吃？”
“这不是等着大帅吗？”楼夫和楼大帅生活了几十年，恐怕比楼大帅自己都了解他的性格，说出的话没一个字不熨帖，直把李谨言看得啧舌，话说，面前这个笑得一脸那啥，霸气全无的男，真是那个外头威风八面的楼大帅？
“想什么呢？”楼少帅李谨言身旁坐下，等到楼大帅夹了菜送进楼夫的碗里才拿起筷子。
“没想什么。”他总不能说刚刚突然产生了幻觉，把眼前的楼大帅看成弥勒佛了吧？
楼大帅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吃过了晚餐，坐沙发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陪楼夫说起了话，几个姨太太知趣的借口先离开了，楼少帅也拉着李谨言回了房。
回到房间之后，楼少帅告诉李谨言，他三天后就要开拔去山东。
“这么快？”
“恩。”楼少帅点点头，“借款的事情父亲同意了。”
“所以？”借款和去山东有关系吗？
楼少帅扯开军装领子的手一顿，“青岛。”
李谨言明白了楼少帅的意思，青岛是德国的势力范围，那里有德国总督和德国远东舰队，以内战作为掩护，那里谈借款的事情才不会被其他的势力看出端倪。他突然觉得憋屈。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日本，甚至是葡萄牙……如今的华夏，就像是一块大蛋糕，被摆了这些侵略者的面前，他们肆意从这块蛋糕上切掉一块，装进自己的盘子里不容其他染指，就连华夏也被蛮横的阻挡外。
李谨言无法形容出他现的感觉。生活后世的不会明白，亲眼目睹国土被外国势力侵占，他国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是种什么感受，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大手扣住了李谨言的后颈，下一刻，他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温热的唇落他的发顶，低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没会得意太久，华夏的土地必将属于华夏，保证！”
李谨言伸出手臂搂住了楼少帅的腰，开口说道：“少帅，和说件事。”
“恩？”
“和德国谈判的时候千万别客气，能借多少借多少，最好把他们都掏空，不用给面子！”
楼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