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白桦阁格外的安静,院子里那颗不会落叶的白桦树随着微风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仿佛给人一种秋天还在的错觉。

    “沈寒姑娘真的不要同我一起回去看看吗?”

    无渊自敲响了沈寒房中的门便一直静静的不出声,只是手中那盏茶却是极香,他的手还真有魔力呢!竟把埋头在药草中的沈寒也给吸引了过去。

    “真好喝。”沈寒轻啜一口,吧唧吧唧嘴毫不吝啬的赞叹道,放下杯盏,俗话说,那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她本不想回答无渊的,谁知他竟然这么有想心机,拿好茶来收买她,顿了顿,她慢吞吞的说道,“我们已经不是有婚约的夫妻了,如今我只是一个废臣之女,这样的身份,身为他谋臣的你,难道也想让我去阻碍他吗?”

    一句话将无缘的劝说之词堵在了嗓子眼,他何尝不懂,何尝不想慕容璟能就此放弃沈寒,可他不能,所以他也只能顺着他!

    “他该寻找的女子不是我这样的异类,我只会给他的未来带来无尽的磨难。”沈寒 倚在门边,看向远方的眼睛是那么的空洞。

    她不舍得,可是不纯洁的感情她坚决不要,既然爱情已经被一些微妙的权势打败了,她,怎能回头?

    “若是他也能这样想,我倒是省心很多。”无渊轻叹,此刻的他是钦佩着沈寒的,沉吟了片刻,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临走前答应慕容璟的话响在耳边,他不能忘,“沈寒姑娘,倘若王爷命不久矣,你还是这样坚持吗?”

    “什么?”沈寒回眸,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手中的杯盏应声而落,一地的碎瓷片是如此的美丽。

    无渊苦笑,终究还是在乎的不是吗?就如他对琴瑟一样,犹如世间每一对有情人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了?”沈寒正色问道,她不敢相信,她记得她走的时候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啊,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还是,无渊骗她。

    “王爷中的是毒,那毒是自小一点点侵入他的心脉,或许他早已病入膏肓了吧,尤其是每到寒冬,他的症状就格外的严重,本就不宜伤心,如今也是伤透了心。”无渊重新为沈寒倒了一杯茶,唇边的苦笑却不曾褪去,好似在感叹着什么。

    “是毒?”沈寒极力回想着慕容夜脉搏跳动的感觉,为何她没想到那是——毒?“解药呢?以他如今的力量,得到解药应该不是难事吧。”

    “医术如此高超的你都没有发现他中的是毒,那何来的解药呢?”无渊反问,堵住了她的嘴。

    那种奇怪的搏动,沈寒仔细的去搜索着脑海中存留的医学知识,几番思索下来,竟毫无头绪。

    “我不认得那是什么毒。”沈寒颓唐的承认,一口饮下略带苦味的茶,鼓起勇气继续问道,“普天之下,难道,真的没有解药吗?”

    盯着无渊的神色,她不愿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抵不过她的逼问,无渊还是说了:“青州大陆,最为擅长制毒之国是郝拉斯国,那里的人最擅长蛊毒,可是他们的人说王爷中的毒是离渊国皇室秘毒——天蟾。”

    “天蟾?”

    “嗯,就是天蟾,是一种以上百种毒蟾的毒液制成的毒,无色无味,尤其是少量服下更不会轻易被发现,但是其毒性至强,一旦渗入五脏六腑,就是解药也无能为力。”无渊看着沈寒一点点褪去血色的脸,他也无比的心痛,慕容璟对他来说早已超越了王臣关系,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死亡。

    “他受的苦竟如此之多。”沈寒小声嗫嚅道,心里仿佛沉在水底,别千万水藻缠绕的窒息感。

    她曾信誓旦旦要保护的男子啊,那个温暖如春、如玉、如水的男子啊,为何老天要给他如此的熬炼,这真的是要夺去他的命吗?

    “没有办法救他,难道也没有办法续命吗?”死寂的房间内,沈寒陡然迸出一句话。

    有吗?有!“你的药方确实很管用,可是他的毒早已不能解了,若是......”

    “若是什么?”沈寒眸子忽地一亮,连忙问道。

    “那只是个从未有人证实的传说。”无渊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一提,竟给了她如此大的希望。

    传说?慕容璟也曾提起过那个传说,到底是什么传说,她不禁好奇起来,可更多的却是对慕容璟生存的渴望,不管是什么传说,她一定要知道,并且,要试试!

    “说吧。”

    狐疑的瞥了眼突然镇定下来的沈寒,无渊犹豫的说道:“离渊国的皇室秘毒天蟾是国师百年前制成,因其解药罕见、毒性刚烈所以被皇室据为己用,但是国师一脉虽然传承但也四分五裂,并且解药少之又少,在几年前,我曾得到过一枚,也给王爷服下了,可是效果甚微,其中的缘由谁都解释不清,所以......”

    “所以只要找到国师后人便可是吗?”沈寒接着问道,小脸上的容光焕发,好像囚禁着她的无边水藻有人为其拨开了去。

    无渊轻轻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国师后裔所在,可是毫无头绪,而天蟾之毒的解药瑶花也是没了踪影,想必王爷服下的那是最后一枚了吧。”

    “瑶花,瑶花。”沈寒默念,她并未被得到的喜悦消息晃了心神,有些好奇,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连无渊都找不到,“无渊公子手下的商贾满天下,离渊国自是不缺你的眼线,连你都找不到,那国师的后裔真的存在吗?”

    无渊不好意思的将手中折扇放回袖中,颌首道:“前些日子的南疆之行倒是颇有收获,我想,传说或许是有些可信的地方的吧。”

    “南疆?那不是临近郝拉斯国吗?怎会知道北面离渊的消息?”

    “四国之事总是这般流传广泛 ,此前我收到消息在南疆曾有人提起离渊国师行踪一事,随后便匆匆赶了过去,王爷不喜别人提及此事,所以我瞒着你们,就连琴瑟也不知,可是得到的消息却......”

    沈寒挑眉,示意离渊继续说下去。

    “那个人说,离渊国国师虔殇一族血脉单薄,每一代只有一人可继承那一族独有的异能,而现任的国师是——瓷婕。”

    瓷婕?

    “瓷婕是几代虔殇族唯一的女国师,她凭借着独有的占卜之能接任了国师之位,可是那个人说瓷婕并不精通毒理,而真正通晓毒理的虔殇族人被瓷婕囚禁起来了。”

    好混乱,沈寒的头很痛,对这些阴谋诡计的说法她丝毫没有好感,只觉得讨厌,可是现在不得不了解,并且强迫自己去理解、接受,并找出破绽。

    “那个人竟然知道你所不知道的事,他是谁?”

    “天下第一知——姜峰。”

    江湖中事她更是一点也不懂,唯一知道的便是醉雪阁和天绝楼,哪里知道姜峰这么一号人物。

    “那我们去找瓷婕不就好了,请她亲自为慕容璟诊治,或者说,让她背后之人。”沈寒不糊涂,明白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无渊摇摇头,失望之色一见便知,“倘若是那么容易办到之事,王爷也不用等到现在了。那瓷婕孤傲不羁,空生了副倾城之貌,却有颗蛇蝎之心,我派去之人无论开出多少价钱,她都不为所动,甚至杀光了他们,且一个比一个死的惨。”

    “这么狠!?”沈寒只是听着,但都能感觉到后背的凉意阵阵。

    但这样就能让她失去冷静与理智了吗?不可能!

    “再强在毒之人都有软肋,除非——她不是人。”沈寒空洞的眼睛却把什么都看的透彻,又续了杯热茶,说道,“我要去离渊,去为慕容璟找解药。”

    无渊猛地转头看向沈寒,她,为何会这样做?

    “别这样看我,只是觉得我欠了他许多,就让我这个大夫的本分尽到底,为他再做一件事,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开了。”沈寒淡淡解释,却有些想撇清关系的味道。

    至于为什么如此,她也不知道,心中那祥和宁静的追求,她不想放弃,这就意味着还清俗世中的恩情,了却浮生中的仇怨,孤身方能入其境。

    无渊点点头,提醒道:“离渊国虽是递上修好之书,可两国关系非常微妙,你要以什么身份去?大将军之女?怕是步入离渊国境便已没了命了罢。”

    将军之女?且不说这个名号离渊国民有多么忌讳好了,就是现在落魄如她,那还能配得上此名号!

    “就以你属下的身份去,我倒要试试能死得有多惨。”沈寒的灵眸闪烁着一丝复杂的光,她想最后尽力为他做一件事。

    就当对他尽大夫的责任,毕竟他是她的病人,抑或是还他曾温暖她的温柔。

    无渊轻笑,他似乎不得不做进一步的提醒了:“姑娘真是该好好想想,你对于王爷的感情真的是儿女之情吗?还是,单纯的贪恋他的温柔?”

    一盆透心凉的水浇在沈寒头上,她在话落的那一瞬间当场傻了!?

    无渊提出的这个问题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觉得慕容璟很好,对她很好,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所以,没有心动过的她便依赖了他,还有他身上的竹香,真的很好闻。

    是这样吗?

    不,难道那不是爱情吗?依赖一个人,想跟他过一辈子,这不是爱情吗?

    连无渊什么时候离开沈寒都没有察觉,好不容易拔出的心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泥潭之中,她突然间混乱了,好可笑,原来最弄不清楚状况的那个,是她!?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