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怀中人的反抗,慕容夜直接抱着她走进了瓷斌所在的房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色无有改变,仿佛一世的温柔都只会留给身旁的这个女人。

    “前辈,你找我有事吗?”看着屋内人玩笑的面孔,沈寒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瓷斌轻咳了两声,一手缓缓抚上胸口。

    “小丫头,我见你对医药颇有研究,遂叫这位魅仙公子请你过来一同探讨,老夫活了半辈子没什么爱好,唯有对医、对毒喜欢的紧。”

    沈寒赶忙摆手,在前辈面前哪有她放肆的份,只是无奈她一动便会牵扯到伤口,有些吃痛的扯了扯嘴角才放弃心中摆手的冲动。

    “前辈见效了,晚辈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哦?恐怕不止是雕虫小技吧!”瓷斌笑道,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骨,大有赞赏之意,“昏暗的通道内,你却能老远闻到我身上的药味,双臂剧痛你却能在短时间内用药止痛,试问当今天下有哪个小大夫能做到,我见你为心柔公子处理伤口的手法也极为奇特,老头子虽老,可还不至于糊涂呢。”

    “啊!没有没有啦。”沈寒垂首,脸也红的似煮熟的虾子。

    “敢问沈寒姑娘师承何人?”

    轰,师承、何人?沈寒一瞬间从被人夸赞的心花怒放变为为难起来。

    她并未在第一时间内作答,而是看向了慕容夜,见他平淡的眼色里隐隐有些期待,她再次低下了头。

    “我,我......”怎么回答,说她是穿越来的吗?这种无稽之谈别人会相信吗?

    “姑娘既然不便说,老夫也就不多问了。”瓷斌一眼看穿了沈寒此刻的难为,并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递向她,“这是瑶花,天蟾毒的解药,你拿去吧。”

    沈寒一愣,这么容易便能得到瑶花了吗?可是瑶花对慕容璟不是早都没用了吗?

    “前辈,我朋友所中的天蟾之毒已深入骨髓,这解药,我想已是没用了。”沈寒苦涩一笑,想到记忆角落中的那个温柔男子她便忍不住感伤,倏地,她双膝跪地,恳求的看向瓷斌,“沈寒可否请求前辈去救救他,他真的还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

    众人皆是一怔,慕容夜欲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拉也不是,落也不是,魅仙邪魅的笑容早已不复存在,就连阳宁的双眼也染上了惊讶。

    瓷斌眉梢紧蹙,他许久未见过天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遇到了几个不简单的小辈,难道又要再次陷入无谓的争斗之中吗?

    可眼前女子重情重义之举实在叫他感动,为了朋友命都不要,这等侠义心肠在这险恶的江湖中可真是少有,到底他该救还是不该救?

    “姑娘你先起来,这天蟾之毒老夫实在是有心无力。”瓷斌微叹,能不能救、该不该救他现在不能一时间作答。

    “前辈我求求你,若是连你都说不能解,他可真就回天乏术了啊。”沈寒一急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跪着的膝盖移到瓷斌的面前,继续道,“他从小饱受天蟾之苦,一天正常人的生活都没有拥有过,身为医者,您若看到了他,您也会不忍心的啊!”

    声泪俱下的请求响在众人耳边,这个女子的一字一句都落入了他们的心上,就连瓷斌的面上也有些不忍。

    “求求您了.....”沈寒忍着痛将手放在了瓷斌的膝盖上。

    慕容夜实在看不下去了,淡漠的神情之上有了些变化。

    “好吧。”瓷斌实在拗不过自己的心,这许多年来他的感性第一次战胜了理性,艰难的扶起沈寒,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夫就答应你去看看他。”

    “谢谢前辈,谢谢前辈......”那一瞬间,沈寒的脸上乐开了花,她许久没如此高兴过了。

    总算,他,有救了!

    慕容夜松了一口气,看见沈寒为慕容璟这般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见她低声下气的祈求又很心疼她,若是她求不来,他一定会威胁的来!

    魅仙重新换上那特别的笑,对沈寒这个女子,他的诧异与欣赏早已盖过了那点排斥。

    “阳宁!”魅仙惊呼,身旁的女子再次晕了过去。

    沈寒几人赶忙围了上去,阳宁的面色十分的苍白,就连脸上的那层皮都有些脱落了!

    “这女娃才是最可怜的一个啊!”瓷斌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取出乾坤递向魅仙示意他喂她服下,“从小受百日进的折磨,每年都要饱受一次痛苦,若是没这乾坤续命,怕是早已命归西天了!”

    沈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疑问说了出来,“在暗室之中我曾为她把脉,可她......”

    “她没有脉搏。”瓷斌接到,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阳宁从小服用百日进她的脉搏早已改了部位。唉,说起来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自小没有母妃,若不是瓷婕为她下了凤女的批命,她哪能担得起长公主的称号,既然她有了这称号就要名副其实。瓷婕在她小时候便费尽了心思,不仅服用百日进,还请了十分厉害的人物教她武功。”

    “为何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要对一个没有母妃的公主这么好啊。”沈寒问道。

    瓷斌脸色一僵,有些事说白了就牵扯出了太多的人心险恶,这要如何启齿?

    “咦,这是什么?”

    沈寒一眼扫过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吸引了她,阳宁下颌侧面一块因干裂的翘起的皮,她好奇的伸出手......

    就在她的手慢慢撕裂下,阳宁整个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人皮面具?!众人皆倒吸了一口气,因为,面具下的女子与之前的阳宁简直有天壤之别!

    秋眸弯弯与其上柳叶之眉搭配的恰到好处,皓齿轻露,面瘦以尖,性情之傲在凝脂般肌肤上显露三分,可真是冰清玉洁如柳如茵啊!

    “好美啊。”沈寒忍不住赞叹道。

    可是这份美好像与一个人如出一辙!是,是......沈寒的思绪被拉开,脑中忽的灵光一现,瓷婕!对,就是她!

    什么?瓷婕?

    沈寒蓦地转头看向慕容夜,见他平淡的颜色上有了些不可思议。

    “本不想提起的,不过你们既然发现了,那我就说说吧!她是瓷婕的女儿,与离渊国国主离歌的女儿。”瓷斌一言点醒了众人,只是睡着的人却不知自己有这样一幅容貌和那样一个母亲。

    魅仙看向阳宁的眼神复杂的深不可测,沈寒往慕容夜身边靠了靠,这些打击让她不由自主的去寻找安全感,只剩下慕容夜永远的淡定。

    “这些就说来话长了。”瓷斌见阳宁服下乾坤后脸色稍微好转,便离开了床边走向椅子,太久的站立他实在吃不消,“大约是二十年前,那时候离渊国的国师还是瓷婕的父亲。瓷婕因不满老国师的安排气愤离去,在游玩散心的途中遇到了国主离歌,当时的国主还是登记不久的新帝,对年少美貌的瓷婕那是一见倾心......”

    “二人相处许久,瓷婕虽知国主的身份却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想要的爱情不是建立在权势之上的,所以便以一介民女的身份和国主离歌相爱了,在瓷婕怀上孩子之后离歌却为宫中之事狠心扔下了瓷婕。她十月怀胎一个人在远离帝都的小村庄独自生下了孩子,就在孩子还未满月之时,国主知晓了她的身份并要接她入宫,她怎能点头?!将孩子交于国主便一人带着抱负的心回到了离渊帝都。”

    此时众人皆沉醉在瓷斌描述的故事里,却无一人注意到床上躺着的女子脸上爬满了伤心、难过,还有——不可思议。

    “她那般狂傲的女子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欺辱,立下血誓的她如地狱爬上来的魔鬼,她的意识里认为天下人都欠她的,包括重男轻女的父亲,还有上天赐予虔殇一族的异能,她心里极度的仇恨便杀光了一切、也毁掉了一切,还有,她亲生的女儿!”

    阳宁的身子一颤,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她的大脑。

    “难道她算不出来自己的命吗?为何不能化解呢?”沈寒偏头问道。

    “宿命岂是以人之力可以改变的!?”慕容夜接道,看向沈寒的眼神多了丝温柔。

    沈寒撇了撇嘴,“那离渊国国主也是一个负心汉。”

    话语之间无意透露着她的观点,慕容夜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

    “她为何要如此对待阳宁,上一代的恩怨就在她与离歌之间做个了断不就好了,这样对阳宁太不公平了!”沈寒睨了眼床上还在躺着的人儿,眼里闪过一丝同情。

    屋内一阵沉默,没有谁愿意再去说些什么,更没有言语能去评价其中的爱恨情仇。

    忽地,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姨姨对阳宁一直都是极好的。”

    阳宁眼角落下了晶莹,却始终不愿睁眼。

    “她只是不想我在宫中受人欺负,宫中的险恶不是他人能想象的。姨姨为我立下批命给了我从小的高人一等,她费尽心思让我练功让我可以保护自己,至少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别人碰过一根指头,还有那张人皮面具,她希望我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人,因为......”

    阳宁缓缓张开眼睛,羽翼般的睫毛上沾染了些许泪水,但仍旧掩不住那双眼睛的光彩,“她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负心汉,凤女之尊是不需要男陪伴的,我有她,就足够了!”

    离阳宁最近的魅仙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么多年的面具在顷刻间化为了乌有,或许早在不知不觉间在眼前这个被蒙了心智的少女面前他已失了分寸。

    “阳宁,你还是如此执迷吗?她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沈寒不满的小声喝道,走到妆台旁捧起一年铜镜放在了她的面前,“你看看,你看看,你见过自己的这张脸吗?”

    阳宁在看向铜镜之时明显露出了诧异和惊艳,对自己的容貌她根本从未见过,陌生的美丽容颜让她有些不适应。

    “姨姨说面容好看与否都不重要,我,从来没想过去看。”她诚实的摇头,移开眼帘不愿再多看镜中娇俏的人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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