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阳落入了大地的怀抱,鹅毛之雪无声的落下,仿佛在歌颂着昨日的光辉一片,可无奈的是冰雪消融后得不到的终是空啊!

    “前辈,如何?”沈寒急切的问道。

    瓷斌为慕容璟看病已有半个时辰,长须在他手中捋了又捋,眉间尽是难为之色,沈寒在一旁默默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询问。

    瓷斌频频摇头,却一声不吭。

    “咳咳......咳咳,寒儿你就不要为难前辈了。”慕容夜温柔的笑道。

    经过昨夜的谈话他的身体仿佛又单薄了几许,连笑都是这般勉强。

    瓷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沈寒丫头啊,你的这位朋友所中之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想要解毒,难于登天啊!”

    “登天有何难?既然前辈只是说难,那就不是没得救了,是吗?”沈寒连忙接道。

    在她世界里登天并不是什么难事N况她早已料到慕容璟的毒不是那般简单,但是,只要有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慕容璟无奈的笑了笑,“寒儿,不要这样给前辈压力,我早已习惯了,不能解也不碍事。”

    瓷斌不再多语,不停地摇着头走了出去,沈寒看了慕容璟一眼赶忙跟上去。

    “前辈,你倒是发个话,到底能不能救啊。”

    “救也不是不能,只是......”

    “只是什么?”

    瓷斌停了下来,沉重的看着沈寒,“沈寒丫头,老头子有个条件,若你答应,我便救他。”

    沈寒一愣,她根本没想到瓷斌会如此和她做交易!真是可笑的世界,人人都在这各怀私心的赌局中不能自已,就连她曾经觉得医术高超的前辈也是如此。

    沈寒深吸了一口气,略压下去涌起的焦急心情,平静的问道:“什么条件?”

    “做我的徒弟,跟我回绿谷村继承我的衣钵。”

    “什么......?”沈寒惊得脚下有些踉跄,灵眸顿时圆睁。

    瓷斌早已料到她会有此反应,便自顾自的走回房间,沈寒顿了片刻又重新跟了上来。

    “当前辈的徒弟我自是荣幸万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去绿谷村?”

    瓷斌坐在方桌的一角兀自倒起茶来,虽然他的手脚没有一般人的利索,但是在手脚筋尽断后竟能用毒药赋予自己另一种行动的方式,这般用毒的高明普天之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

    “那里是我的家乡。”瓷斌啜了两口手中的碧螺,再次说道,“十几年前,我和我的家人都在绿谷村生活,那里是个世外桃源,十分的清幽雅致......”

    事实确是如此,瓷斌的记忆中尽都是过去的美好!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家家夜不闭户,他曾经在村里是个大夫,日子过得也十分潇洒悠闲。

    因着老天的眷顾他继承了虔殇族对毒理的天赋,所以他在治病救人的同时也时常喜欢研究毒物,那时候的他还有个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

    妻子将医馆打理的井井有条,儿子虽小也很是乖巧,他经常带着儿子一同上山采药,过得好不快乐!

    可这一切全在一夜之间倾覆了!那一夜,一帮人火烧村庄他的医馆,还杀光了他的家人,就连几岁的孩童也不放过,然而,这些都是一人所指使,那便是——瓷婕!

    为了将瓷斌收为己用,瓷婕几乎是用尽了手段!在他不答应参与朝政、为她制毒后,她便赶尽杀绝激起了他仇恨的意念。眼见血流成河,尸身遍地他的魔鬼性情在一瞬间爆发了!

    在被瓷婕挑断手脚筋后他突然答应了为她办事,因为他要倾尽全力让她尝尝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

    “丫头啊,那十八年我都恨啊,没日没夜的恨呐。”瓷斌早已心寒齿凉,唯一支撑他的便是报仇,“瓷婕在被逼上绝路之时是绿谷村的人救得她啊,就连阳宁出生时也是村里的稳婆费了好大劲接生的,可她却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全村人的性命,谁挡杀谁!”

    瓷婕与国主离歌闹翻后,她一人怀着孩子离开了离歌,最后晕倒在了绿谷村的村口,是村里的人热心才救下了她,可当她知晓瓷斌就是虔殇族的后人之时,便为了报自己的怨杀了许多人,也破坏了一个极为幸福的家庭。

    “当我知道瓷婕所用之毒是为她的女儿我便答应了她,百日进的毒性强烈,甚是能折磨人。虽然族中书上记载服用此毒功力大增,可上面也说了服毒之人每年都会受一次地狱轮回之苦。”

    “我答应瓷婕,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她并不知晓,服用百日进的人不会活过二十岁。”

    说道最后,瓷斌露出了一抹得意瘆人的笑,仿佛为自己的行径在暗喜。

    “那阳宁岂不是......”沈寒倒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个狠毒的蛇蝎女人,我也要让她尝尝那种苦,撕心裂肺的苦!”

    瓷斌的双眸射向杯盏的凌厉目光看的沈寒发颤,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个长辈如此这般。

    “可是,阳宁是无辜的啊。”

    “那我的聪儿呢?他死的时候才六岁,我苦苦哀求后瓷婕还是没有放过他。如今,该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一阵冷风吹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沈寒感到背后的凉气刺进了脊梁骨。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轻声呢喃道,可那微不可闻的声音也随风消逝了。

    好不容易连喝下几口热茶,瓷斌才平息了胸腔中恨不得爆发的愤怒,他看了眼呆滞的沈寒,将话题拉了回来,“沈寒丫头,你有一个医者的仁心,对朋友又十分义气,收你为徒我想了很久。”

    “虔殇族这一代的后人只剩下阳宁一人,可她却没有异能,若是毒理之赋传到我这代便无人继承了,这实在是可惜。”

    毒药本是一家,会用毒也是医术一个境界的提升,这些道理沈寒都明白,可是她耿耿于怀的是跟他走。

    “前辈,能跟你学习沈寒自知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她真诚而又郑重的说道,“可是我还有个在边疆的父亲,我想办完这边的事便到边疆养他终老......”

    “哦?你的父亲?”瓷斌并不直接说什么,而是问道。

    沈寒颌首,眼里写满了思念,“我爹他十分的宠爱我,为了我他可以不要那些虚浮名利,如今他被发配了边疆,做女儿的怎能弃他不顾?”

    瓷斌赞许的点头,一手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果然,老头子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那能不能先请您救救慕容璟,他真的受了很多苦。”

    “医者悲天悯人乃是德,可你这样同情心太过泛滥也不好啊。”瓷斌若有所思的移开了目光,沉吟半晌,昂首道,“老头子还是那句话,要是想我救他,你得跟我回绿谷村,直至学完我的所有。”

    医海无涯,她又怎能学完?瓷斌的毒医之术让她钦佩,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那就相当于将她囚禁在绿谷村了啊!那沈修呢?又该怎么办,何况她还有使命——为虎符寻得主人!

    弹指一挥间,瞬息千万念!

    好巧不巧,大开的门外慕容夜经过之时刚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闻后他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她不会跟你走的。”慕容夜冷冰冰的脸色比起外面的天气更胜了三分,阴鸷目光毫不收敛的盯向瓷斌。

    还不等沈寒开口,他的铁掌便拉起了沈寒向外走去。

    “哎,哎......”沈寒挣脱不了,便回头对瓷斌说道,“前辈,前辈......”

    慕容夜几乎是把沈寒拖到房中的,当然,这几步之遥沈寒的哀嚎声也是绵延不绝。

    “手腕都红了,你这么用力干嘛?!”沈寒喝道,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恨不得一拳把慕容夜的脸打扁。

    慕容夜瞥了眼沈寒的皓腕,心里咯噔一声,但神情依旧波澜不惊,淡淡的道:“谁叫你不经过我同意与人谈条件的?”

    “经过你同意?为什么我要经过你同意啊?”沈寒不满的斥责,灵眸流转的还是方才的怒火,“这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

    慕容夜脸色一冷,一片火在眼底蔓延,沉声道:“没有为什么。”

    “那你这是做什么!慕容璟的命此刻悬在一线,唯一能救他的便是前辈了,你......”

    “难道你真打算做他的徒弟跟他走?”慕容夜没有耐心的打断了沈寒的嘟囔。

    沈寒也是有脾气的人,面对慕容夜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怎能不气?

    “对,我就是要当他的徒弟,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我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慕容夜不薄不厚的唇瓣抿成一线,倏地扬起手来,大手挥过,右手边的屏风应势倒下。

    哐得一声,吓得沈寒全身一颤,叱道:“你发什么疯?!”

    “我这辈子唯一发过的疯便是爱上了你!”慕容夜冷肃表情冲着她吼道。

    什,什么?他说什么?沈寒退后两步,对慕容夜的表白她一时间无法反应。

    慕容夜睨了眼沈寒此刻略微慌张的模样,有些后悔情急之下吐露的心意。他一直是最冷静的人啊!可是偏偏在这个女人的两句话的刺激下便失去了分寸,这哪是倾焰少主啊!

    “不要答应他。”慕容夜冷淡的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留下一地的碎屑与沈寒同眠。

    而隔壁的一人心已碎成千百半,再也拼凑不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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