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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我也已经跟大嫂说得很明白,如果大哥真是个好官,深受百姓爱戴,不需要相公开口,自然有升官的可能,不能因为是自己人,就一再破例,这也会落人口实。”湘裙勇敢地迎视众人惊愕的神情。“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

    阮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现在仗着有相公撑腰,所以就不顾娘家死活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若真的不顾娘家死活,早就请相公将大哥的四品官位收回,让他回到一介平民的身分,家里的生意也不会再因为相公的关系,成为少数几个经由朝廷认可,可以从其他国家输入香药、犀角、象牙等贵重货品的特定商人……”她有些痛心地反驳。“这些可都是别人得不到的好处,只因为阮家有个首辅女婿才有的,还不够吗?”

    “你……你居然敢出言顶撞?”阮母气急败坏地质问。

    这下阮父也沉下脸了。“你怎么这样跟你娘说话?”

    “爹、娘,我看她现在心里只有婆家,根本没有娘家了,自己过好日子,就忘了是谁的女儿了。”阮兆铭悻悻然地哼道。

    大嫂和二嫂也同声讨伐。“小姑,你到底是从阮家嫁出去的,就算已经是瞿家的媳妇儿,还是要记得是谁生的……”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生的?”湘裙眼神流露出浓浓的悲伤,她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何不要她?

    “你、你在说什么?”阮母有些慌张。“你当然是我生的。”

    阮父脸色也变了。“当然是你娘生的,这还用说吗?”

    “其实我早在十二岁那一年便知道那个“秘密”了……”湘裙如愿地看到被自己唤做爹娘的两人脸色都刷白了。“听到娘说过两年要把我卖给别人当小妾,反正不是亲生的,省得留在家里气死你……”

    “那……那不过是气话……”阮母还试图狡辩。

    接收到妻子的眼色,阮父也忙着圆谎。“是啊,你娘只是在说气话……”

    “真的是气话吗?”她涩笑一声。“你们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怕自己不听话,会被你们卖了,怕当不成相公心目中的贤妻,会被他休了,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没有我容身之处……日子久了,我都忘了原本的我是什么样子,多亏了这次的意外,让我找回了自己,也能坚强地面对事实……”

    湘裙抬起秀美的下颚,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爹娘”,反倒是阮父和阮母被她盯到有些心虚。

    “如果还是坚持我确实是你们的女儿,既然是亲生的,不就更该为我着想,希望我能过得幸福,不要再害我被公婆责骂了,所以能帮的我会帮,不能帮的还是不能帮……”

    “这是什么话?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把你养到这么大,怎么可以说不帮?”阮母气不过地脱口而出。

    这下子想否认已经太晚了。

    大嫂和二嫂都捂住口,一脸难以置信,也没想到小姑不是公婆亲生的。

    “娘……”阮兆平和阮兆铭兄弟俩纷纷怒瞪着阮母。

    “呃……”阮母发觉自己说溜了嘴,心想这下真的完了。

    “你……唉……”阮父只能叹气。

    阮兆铭见风转舵地笑说:“就算你不是爹娘亲生的,我这个二哥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

    “大哥也一样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

    见他们表情毫不惊讶,湘裙不禁了然于心。“大哥和二哥早就知道了?”

    “其实知道得……也不多……”阮兆平有些语塞。

    “我的亲生爹娘呢?”湘裙只想知道他们的下落。

    “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你亲生的爹生前是个秀才,不过运气不好,就是中不了举人……”事到如今,阮父也不得不跟她吐实。“而你娘在生下你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不到半年的光景,你爹跟着染上重病,而我和他又是结拜兄弟,于是在临终之前把还在襁褓中的你托付给我,希望等你长大,帮你找个好婆家。”

    听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已经过世的消息,湘裙虽然伤心难过,可是得知自己并不是被抛弃,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将她交给别人,总算稍稍释怀了。

    “那么他们葬在什么地方?”她想在回家之前,去跟真正的父母磕头上香,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

    于是,阮父把地点告诉湘裙了。

    “咱们也不负你爹所托,帮你找个好婆家,回报也是应该的。”阮母还是理直气壮,提也不提要把她卖给人家当小妾的事。

    她口气温静,但又带着几分强硬。“就因为看在你们把我养大的情分上,所以才跟相公商量,目前阮家拥有的一切才能保住,至于能不能维持下去,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帮?”阮母气呼呼地吼。

    “就当是帮最后一次……”阮兆铭放低姿态地说。

    “小妹,你可别这么狠心……”阮兆平也陪着笑脸。

    “小姑……”妯娌俩哀求地唤着。

    最后连阮父也恳求。“这对女婿来说只是一点小忙……”

    湘裙从座椅上站起来,语重心长地劝道:“爹、娘,大哥、二哥,做人千万不要太贪心,否则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全部收回的……请你们好好珍惜此刻手上拥有的东西,不要等到一无所有再来后悔,只要肯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她朝一脸大势己去的阮父、阮母等人福了个身,也是在向他们辞行。

    “请多保重。”这四个字还代表着祝福,希望他们能早日想通,不要只想依赖关系,而是要学会靠自己。

    把话说完,湘裙转身往厅口走去,当她跨出门坎,外头一片明亮,也仿佛走出心底的阴霾,顿时豁然开朗了。

    “小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一直陪伴在侧的詹大娘从头听到尾,总算明白当年发生的事,哽咽地说。

    她笑着摇头。“都过去了。”

    没错!已经过去了,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话才说完,湘裙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等候的男性身影,顿时绽开笑靥,迎了上去。

    “因为担心我,所以在这儿等吗?”

    “不是担心……”瞿仲昂轻拥着她的肩。“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在你身边,若不在你身边,便是在不远处,你并不是一个人。”

    湘裙鼻头有些酸涩,那是感动,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可是花了七年的时间,所以更要珍惜。

    “是,相公,我会记住的。”

    “咱们回家吧。”他眼底泛着温柔。

    “咱们回家。”这次是真的回家了。

    第9章(2)

    从建州府回来,已经过了三个月。

    立冬过后,天气寒冷。

    湘裙轻手轻脚地从衣箱中取出需要缝补的圆领襕衫,一面注意此刻斜卧在床上午睡的男人,就怕会吵醒他。

    她在桌旁坐下,先在针上穿好线,便安静地缝补着。

    过了约莫一刻,就听到床上一阵窸窸窣窣,原本睡得很沈的瞿仲昂突然坐起身,好半晌都没有动作,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相公?”她犹豫了下才唤道。

    瞿仲昂眨了眨眼,才将头转向她,俊脸顿时布满喜色。

    “过来我这儿!”他伸出手来。

    她虽然不解,还是将缝补一半的衣服搁在桌上,起身走过去,接着便被瞿仲昂一把拉进怀中搂着,不禁笑问:“怎么了?”

    “湘裙……”他将大掌贴在妻子的小腹上。“你有喜了!”

    “我有喜了?”湘裙一脸莫名其妙。

    “对,咱们又要当爹娘了。”

    她嗔笑一声。“相公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我有喜了?”

    “因为我刚刚作了一个梦,在梦中看见了……”瞿仲昂一脸得意洋洋。“我的左手抱着正在哇哇大哭的女儿,接着抱在右手的儿子也跟着哭了,害我手忙脚乱,不知该先安抚哪一个,这就代表不久以后你会生下龙凤胎。”

    “真的吗?”在心里算一算日子,她的葵水才不过晚来三天,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说是有喜,似乎还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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