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春院的前门两边是用竹条编制的篱笆,篱笆上爬满了喇叭花,两根木杆矗立撑起一个盛开着海棠花的盖棚。何夫人蹿下马车冲进了盖棚,踩着石子路面也顾不得观赏两旁种植的玫瑰,朝着一栋两层高的泥瓦房屋奔去,从敞开的竹门看到里面飘舞的彩色布帘,还传来男女欢歌的嘤嘤之声。

    何夫人气愤极了,撩着蓝色的裙摆,凶神目煞的怒吼“何老幺,你给我出来。”

    “夫人---夫人您还是不要进那种地方为好!”

    “臭丫头,你到底帮着谁?”何夫人转过身,指着丫头的鼻子。

    丫头往后一仰头,委屈的答道:“当然---当然向着夫人。”

    何夫人的前胸此起彼伏,胸间的丝带轻微的飘动着。她的缎鞋又慌忙的踩着石子前行,恨不得直接踏上何老幺的身体。

    “何老幺,你给我出来!”

    何夫人走到竹门前,向着飘舞的布帘内张望,只是隐隐约约出现一些扭动的声影,伴随着悠扬的琴声,那些身影飘舞的让何夫人的怒火爆发出来。顾不得身份,掀开布帘她大胆的跨进去。

    布帘扬上丫头的脸,让丫头一阵张牙舞爪才窜了进去,撞上自家夫人的后背,丫头看的傻眼了。

    夫人此时也屏佐吸,仿佛也被此中情景所陶醉。

    姑娘们穿着薄薄的纱衣,纱衣内掩藏着两段红色、或粉色、或蓝色、或黑色,很多种不同颜色的贴身衣物。曼妙的身姿如蛇般从上而下,从左至右的盘旋舞动,那飘逸的长发上扎着红色的、或粉色的、或蓝色的、或黑色的各种颜色的丝带,如蛇信子在欢快的吐槽。

    琴师没有被何夫人的闯入而乱了琴声,依然优雅的弹奏着。倒是与姑娘们缠绕在一起的爷们儿愣住,上下打量起何夫人来,看的何夫人脸颊泛红,浑身的不自在。

    一身红色长袍的熊妈妈攀着栏杆向着楼下张望“是哪个娘们儿在此胡闹?扰了我的雅兴。”

    何夫人这时才抬头看向二楼,瞅着那宽大如棕熊的熊脸,插腰瞪视着熊妈妈“你是这里的老妈子?把何老幺给我叫出来。”

    老妈子?何老幺?熊妈妈俯视着这个妇人,从二楼走下来。居然敢称呼熊妈妈老妈子!这是对一个妈妈多么大的讽刺。走到何夫人跟前,熊妈妈上下打量着何夫人,脸上露出一脸怪笑。此时的姑娘们都停止了舞动,婀娜多姿的身段互相斜依着,都嘲笑起这个鲁莽的妇人。

    “你谁啊?”一位姑娘发话。

    “这是我家夫人。来---找我家老爷。”

    众姑娘看了看答话的丫头,看着主仆二人然后哗然大笑。一片尖锐的、刺耳的、钻心窝的笑声让主仆二人毛骨悚然。

    “你家夫人?来这里寻找你家老爷!哈哈---这是多大的笑话!”那位姑娘环抱着光滑而白皙的双臂,抽笑的连腰肢都快折断。

    熊妈妈将绣帕一挥,扭到一张睡榻旁,往榻上一躺,身后的姑娘赶紧给她扇着凉。半眯着眼,熊妈妈漫不经心的说道:“看看哪位是你家老爷?”

    丫头扯着自家夫人的衣襟,面红耳赤的瞧了瞧“夫人,好像---没有老爷。”何夫人环顾一周,确实不见何老幺。

    “你---你要是让何老幺再不出来,我---我关了他的店。”何夫人气急败坏的嚷嚷,还四处喊道:“何老幺,我知道你在,你别躲了,给我滚出来。”

    “哎哎哎,你谁啊?在这撒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是你这种女人该来的吗?”

    “你们这些下(jian)贱的女人,给我让开。”何夫人推开说话的姑娘,朝着二楼奔去,又扯着嗓门喊:“何老幺---何老幺---你给我出来。”

    丫头跟在后面,面红耳赤的劝道:“夫人---夫人我们回去吧。”

    “回去什么?不把他揪回去,我今日把这丽春院翻个底朝天。”甩着袖袍,依然善不罢休。此时那些爷们儿都悄然的离去,怕是一会儿自家夫人也找上门来。

    小二的在门外焦急的候着,这次老爷是死定了,估计夫人能将老爷在这丽春院的花地里活埋了。听着屋内夫人的呐喊,小二抱头蹲在马车前,丽春院前的看客越来越多了。

    熊妈妈满不在乎的闭着眼,姑娘们看不下去了,都吵着要将这个泼辣的妇人撵出去。这时,一扇门开了,里边走出一位姑娘,姑娘理着纱裙,抬眼抱怨道:“吵吵什么啦?还让不让爷休息了。”

    爷N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屋子。

    “哎!你---干什么?”姑娘看着这嚷嚷的妇人跑进了自己的厢房。

    撩开飘舞的纱帐,何夫人傻眼了。光着臂膀的汉子瞪视着何夫人“你是谁?要作何?”

    何夫人慌乱的放下纱帐,逃也似的跑出厢房,而后朝着另一端喊着:“何老幺,你倒是给我出来啊,你不出来,我今日就赖在这里,直到你出来为止。”一屁股坐在楼道里,何夫人居然哇哇大哭起来。

    这下,熊妈妈定不住了。听着这妇人的哭嚎声,熊妈妈皱着眼睛上方的两条毛毛虫“吵吵---吵吵---谁家娘们儿这么不识好歹,跑到我这里撒野来了。秋菊,叫爷都出来,谁家的谁领走,回家闹去。”

    熊妈妈是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大闹丽春院来着。此时水仙的房门开了,水仙穿着一件粉色的背心,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裤,整个人的气质与别的姑娘都不相同,她可是丽春院的头牌,没有搞不定的爷。

    水仙瞅着地上耍赖的妇人“这位大姐,你自己管不住丈夫,跑我丽春院瞎闹什么。倒不如呆在家里好生看着店面,守着家业看哪个爷还有钱逛悠。”

    “水仙姑娘说的有理。”

    李大人撩过布帘,跨了进来。大家这才把目光都集中在李大人的身上。李大人朝着熊妈妈走去,在熊妈妈的耳根处嘀咕。一会儿,熊妈妈朝着水仙摆手“叫何老板出来,别躲了,把何夫人快些领回去。我这还要做生意呢。”

    水仙恍然大悟,看了看这哭花粉黛的妇人,不快的哼着鼻子进了屋。一下,何老板佝偻着背从水仙房里逃了出来,直接奔下二楼。

    差点走神的何夫人踉跄的站起身子,追上去“何老幺,你给老娘粘住!”

    何老板浑身打个寒颤,乖乖的立在楼道上。

    何夫人喘着粗气,抹着鼻涕一把抓孜老板的胳膊,将何老板转过来就是一把掌。何老板被打的天旋地转,扶着栏杆怒斥道:“臭娘们儿---跑这瞎闹什么X家去。”何老板扶着栏杆往楼下走,一手抹着受伤的脸。

    “啊啊啊---你这没良心的死狗,居然骂我。亏得我爹对你好,他的女儿如今被带了绿帽子啦。爹爹啊,您在天有灵可要给女儿做主啊,啊---啊啊---”

    “夫人,我们回去吧!”丫头搀扶着哭的瘫软下去的何夫人。

    何老板走到李大人跟前被拦住,李大人瞧着狼狈落魄的何老板,好生劝慰道:“何老板,瞧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夫人的相貌比起姑娘们也不差三分,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如今你的酱鸭都做的变了味儿,整日的窝在熊妈妈这里,你说你往日叫个什么劲?还是早些随夫人回去吧!”

    “回去?李大人这是赶我走啊!难道这偌大一个寿春县居然容不下我一个何某?”何老板拿下捂脸的手,皱眉瞪着李大人。

    这时熊妈妈上前,帮着何老板整理着衣襟。“我说何老板啊,您呀就别逞强了。街上何人不知,您这是跟花老板较劲呢。不瞒您说,您的酱鸭往日是不错,虽然抠了一点---”

    “你---”

    何老板还来不及反驳,被熊妈妈一拉腰带将何老板勒的够呛。熊妈妈接着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何老板昔日是有头有脸的主儿,大把大把的银两送来我不是不知道。可惜今日何老板您的酱鸭就算免费送我,客人也不领情啊。您呀---还是跟着夫人回去好生过日子吧!”熊妈妈拍着何老板的肩。

    “好哇N老幺,难怪你把心思都花在这里了,我说店怎么会开不走呢。”

    何夫人好像又来了精神,脱下一只绣鞋扔向何老板,一下就打中了何老板的头,吓的何老板往竹门外逃跑,慌忙的又摔倒在门廊里,倒是急着将头伸了出去。

    立在丽春院院外的人群都指着何老板的头咿呀议论“出来了!出来了!被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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