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老人家手里的锅铲激动地向后抛去,同时大喝:“谁这么无知让他睡那里!?”

    “就你呀,是你叫他随便选地方补眠,安静的地方最好。齐天大圣那里一直是庙里最安静的所在,重点是你还强调有神明保佑的地方,是最能让人安眠的,哪里知道圣爷睡着睡着,会给人拜成那样。”

    闻言,老人家崩溃,放弃伟大的炒面工作,立刻杀出食堂解决两大问题。

    便利商店店员释出机械式微笑,“收您一百五十块,这是发票。”

    朱依玲拎起顺道为大家买的饮料,背着店员一贯的招呼踏向出口。

    “谢谢光临!”

    当她踏出电动门外,抬头,蓦然停住脚步,秀容紧绷,双眼定定望着对面熄灯高挂的水煎包招牌。

    不知怎地,眼前招牌明明挂了几十年了,自己却突然觉得它好碍眼,心底好不是滋味。

    难不成,是老天爷发现,水煎包可以挑起她想将纱圣希拉扯回来的冲动,所以随处显现水煎包字样,暗示她既然在意,就不能逃避?

    可这会不会太残酷了!?她试图拉扯过,还是失败了,不是吗?

    十二年前欢喜等待心中的王子来爱,最后他却选择不出现,不是吗?

    她的夜市小吃活活惨败在人家的高级料理上,她很挫败,他气定神闲。

    她的王子美梦活活淹没在豪雨雷鸣下,她在颤抖,他拒绝出现。

    若这回,她大声说:“孙圣希,我爱你。”老天爷,您确定现在他真的听得到吗?

    罢了,即使是彼此深爱的恋人,都不见得能心有灵犀,更甭提从头到尾都不曾把她当

    一回事的孙圣希和她……

    走到拉面店前,她摇摇脑袋,企图甩掉没骨气的渴望与想像。

    想这些有何用,孙大老板也没说过需要她,与其空作他说“我也爱你”这种无望的梦,何不争气点?也许,她该改口祝他幸福才是。

    当她净空脑袋,伸出手指,准备按下餐饮店门铃那一刻,后方突地传来一阵凶猛的煞车声!

    “就是这个女的!抓走!”男子兴奋大喝。

    朱依玲犹未转身看清后方情况,便被粗暴地往后一扯,头顶随即被套上黑布——

    任何人在埋入黑暗前,都会本能惊声尖叫,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句喊叫,会宛如镜子般,照射出她心里最真切的答案。

    说什么不在乎,说什么会祝你幸福,倘若真做得到,她不会在此危急时分,本能地喊出这个威震企业界的名字——

    “圣——希!”

    这个她十二年前就已认定唯一能保护自己的男人。

    沉睡于台桌下的某人,突地快速张开星眸,目光钉在桌底动也不动,酷似被不明原因截断了睡眠。

    “头儿好像醒了……”

    一人大胆往幽暗供桌下确认,“真的!圣爷醒了!”

    孙圣希盘腿坐起,懒洋洋斜觑围在周围的干部群,“为什么叫我?”

    数张脸孔同时傻住,“圣爷,没人叫你啊!”

    “有,有人叫我。”

    “谁!是谁?”大家互瞪找凶手,以免圣爷扁错人。

    “依玲……”孙圣希喃喃念着,浓眉莫名皱起,心中有股说不出的不安。

    “朱小姐?”

    “我刚才确实听见依玲在喊我。”孙圣希此回口吻肯定。

    干部小叶情不自禁找死地指着他笑:“_哇哈哈,你屁——”话未说完,便被头儿阴狠一瞪,为保性命,他立即人格分裂,肃穆道:“回报圣爷,这是不可能的,朱小姐并没有在这里。”

    大伙听完,皆虚脱地垮下肩膀。迟早给小叶这白痴搞到魂飞魄散……

    “头儿是不是太累了?”泥鳅问。

    “大概是吧。你们来做什么?”孙圣希虽接受了这样的说词,目光却仍不安地四处移动。

    没人比他还能分辨依玲的声音,这个声音,连他在国外办公无聊,都不忘打电话到半夜的台湾逼她尖叫以便牢记,所以,没人能……

    “高副总问你下午批的文件放哪里。”小叶赶忙说。

    “在常务室办公桌第二个抽屉。”孙圣希判定公司会派人过来,绝对不只一件事,遂又道:“接着说。”

    “出售土地给我们建新商埸的地主跑来说同意价钱,但合同锁在您保险箱里——”

    “搞什么,到头来还是要我走一趟。”孙圣希伸手捏眉低咒。

    “圣爷……”大伙可怜轻叹,怕圣爷不爽走,很难对其他头目交代。

    孙圣希捏完眉头,精神略微恢复,手一挥,“走吧!”

    收到简洁俐落的指令,大家纷纷展露喜色,机灵的两个干部立刻快步前去热车。可才到了楼下,部属们便又霍地停止脚步,再度苦着脸看着停下来揉眉眼的孙圣希。

    “圣爷?”

    “不对劲……”孙圣希低喃。

    “什么不对劲?”部属一头雾水。

    “我的眼皮在跳。”

    “就说头儿你太累了,这里又太吵,你怎么睡得沉?”泥鳅接话道。

    他不语,黑眸一扫帐棚下的忙碌情景,视线来回搜刮,就是不见平时轾易就能逮住其行踪的小东西,冷静俊容顿时出现一抹罕见的惊慌。

    “头儿,在找什么?”泥鳅茫然伸脖子看,不觉得眼前有何特别。

    “依玲跑去哪里?”

    “没去哪,朱小姐好像在厨房。”部属说道,“圣爷,要干嘛?”

    “没什么,走吧,去公司。”他淡淡说道,勾勾手指,继续迈步,一直深锁的浓眉,在听见那小东西正在不远处忙碌时,悄悄松了开来。

    当一行人经过帐棚时,某个捧着热汤的妇女吆喝道:“孙副总,有排骨汤!”

    “公司有事要我过去,我没时间喝汤。”孙圣希连头也没转过去,只扔下简洁有力的两句给大家,一行人继续快步帅气前进。

    妇人这下直接走来,并将手中符菉递给他,“班师父早上给我的,要我在厨房时就给依玲,阿我忘了,麻烦您经过朱家时拿给她。”

    她自顾自说完,刚想回去,一双大手却突然抓住她。

    “慢着,依玲不是在府房?”

    妇人翻翻白眼,“哪有!去拉面店借胡椒好半天了,我看她是兜回家去休息了,害大家忙得要命,这臭丫头。”

    孙圣希低头望定掌中代表消灾的符菉,眉头微蹙,“去了多久?”

    “起码有半小时了吧。”

    “那家店距离这里不到一百公尺,她不需要耗这么久……”

    “所以才说她偷懒回家了嘛!明天看到她一定要骂她一下。”

    孙圣希沉默,紧握符菉,不经意看见在远处与人自在聊天的班师父,脑中立即迸出有关班师父的记忆——

    “是小劫,我请神明消灾,也求不到圣筊,意思就是这劫难如果没有旁人在那时破点血光挡难,自己就避不了……”

    想及此,孙对希忍不住摸摸胸口,当下脸色惨白。

    戴了近十二年的护身符,从不遗失,今天竟然没有牢牢贴在胸口!

    “这很玄,我一开始也不懂为什么想拿给你。说真格的,人经常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等做了才知道答案在哪里,现在我把事情告诉了你,突然间,心里居然舒坦多了,好放心。”

    “那么,这是谁的八字?”

    “依玲的——”

    “该死!”孙圣希慑人低吼,转身就飞奔出去,其速度快到教现埸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幻觉!

    因为,大家从未见过平时气定神闲的孙圣希,表现出这副焦急样。

    “老夫出去看看!”

    众人实在摸不清到底是什么令处变不惊的大老板这样心惊不安,愣了好几秒后,一听管叔放下碗筷的声音,陡地统统回神拔腿即走!

    奔出来的人马东奔西找了好一阵子后,最后气喘吁吁地发现,他和率先跟随他的干部们出现在拉面店前,正和老板娘说着话——

    “没有呢,孙副总,我没见到她。”

    孙圣希深吸气到胸口,似是在努力承受这意外的冲击。

    干部瞧上司脸色越来越凝重,打算详细追问:“会不会是朱小姐有按门铃,可是老板娘你太慢开门,所以出来才没看到她?”

    老板娘依旧摇头,“我在客厅,有人按门铃我听得到,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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