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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之时,慕容重派了十来个护卫给她,她也多留了个心眼,进城之后便将其中五人派出去,令他们分散各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不可出头,因此她带进知州府的只不过五名护卫。

    知州府兵将她的住处团团围住,领头之人隔着房门喊话:“颜大人,城中今夜有点乱,知州大人怕有人闯进来扰了大人清静,特意派遣小的前来保护大人。”

    一直跟着她的赵武道:“难道是王爷得手了?”

    颜慕林摇了摇头,“极有可能是王爷攻破了青风寨,可是我总觉得,这缅州城才是一场硬仗呢。”

    赵武跟着慕容重经过大仗小仗无数,此刻也有些忧心,“王爷军中粮草现下还是从缅州城供应的,眼下天寒地冻,若是教缅州知州知晓了王爷已掌握官匪勾结的证据,惟恐他狗急跳墙。”

    哪知道一语成谶。

    慕容重率兵回城之时,天色未晓,城门四闭,手下将士前去喊话,城门之上火把骤亮,火光之下,缅州知州身着常服站在城楼之上,他的身旁站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颜慕林与血淋淋的赵武,其余护卫不知所踪。

    慕容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肝俱震。

    他在山中剿匪之时,只揣测缅州知州并没这么大的胆子,哪知道连夜回城,居然惊见这一幕。

    缅州知州似万般无奈,“王爷,听说你甚宠这位颜大人,夜夜与他联榻共话,下官大胆揣测,颜大人定然是王爷的爱宠,不知道拿这位颜大人一命换下官一家十口的命,王爷肯不肯做这个买卖?”

    他还未及回答,站在城楼之上的人已经冷笑连连,“知州大人太也看得起在下官了,王爷京中红粉无数,他又不好男色,怎的会看上下官?”

    第4章(2)

    原来缅州知州并无此意,只是禁不住属下擒掇,又联结近来种种,越想越觉得睿王爷若成功剿匪,而王大疤那里万一有什么没有清理干净的东西,教睿王爷搜出来,就算他不肯走这一步,大军回城来第一步定然就是料理城中官员,到得那时,他自然也难保住项上人头。

    不得已之下又带了两百人将颜慕林的住处围住,无奈慕容重派来保护颜慕林的皆是跟随自己数年的贴身护卫,浴血奋战,几乎将这两百人给消耗光,这般勇猛,倒出乎缅州知州意料之外。

    也正是因为这些贴身护卫守住了房门,不肯让知州手下兵卒进门,反倒坐实了睿王极为重视这位颜大人的揣测,不然为何连她身边的护卫也这般扎手。

    知州手下久攻不下,只得又调遣了两百人来,其余四位护卫战死,独留了赵武一人,颜慕林破门而出,这才有了被缚城头的一幕。

    慕容重率军以来,除了老王爷战死那一场仗之外,这些年早已喜怒难测:心神坚韧,哪知道今日在城下,眼瞧着城门之上被缚之人,心神早已动摇,此刻痛痛快快承认:“陈志,本王早知你有今日,你的揣测没错,颜大人倒真是本王爱宠,只是仅凭他不足以保你全家不死,不如本王只身入城,换了颜大人做人质如何?”

    陈志正是这知州的名讳。

    知州拈着胡子想上一想,背上沁出一层冷汗来,暗道侥幸,亏得他警醒,动手早,想了想,令手下放了一只吊篮下去,“王爷不许带兵器,只身上篮。”

    城楼之上的颜慕林,眼睁睁看着端坐在马上的高大男子弃了手中长枪,跳下马来,大步走至垂下来的篮子前面,眼瞧着要坐了进去,立时尖叫:“不……王爷,你不能坐篮子上来,下官不过孤身一人,死则死矣,王爷万不可因此赴险!”

    当朝睿王爷在宫中有多受宠,她心中极为清楚,自相识至今,虽时时气恼相加,又恨他随意破了自己身子,可是他今日痛快承认自己乃他的爱宠,又毫不犹豫的为了自己赴险,生死不计,这在颜慕林心中想来,直是不可思议。

    正因为不可思议,心神震动之下,她早已无暇考虑自己心中那份骤然涌上来的感动,只盼着他不要这样轻率赴险。

    可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的阻止,竟不能拦住吊篮缓缓往上,篮子里的人五官渐渐清晰,鹰目俊颜,狂悖张扬的样子,倒不像作人质,反倒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随意闲逛一般。

    他刚刚上得城墙,便有数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爷……”颜慕林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微微哽咽,被钢刀架在脖子上的轩昂男子,向前走两步就立定在她面前,她更未曾发现自己面上已是热泪滚滚,只是喃喃自语:“王爷这又是何苦?”

    相比她这样激动到不能自抑的样子,慕容重倒是神色淡漠,只是鹰目在她身上扫了一遍,似乎是想确认她有无受伤,看到她毫发无伤的样子,他终于微不可察的暗松了一口气。

    睿王爷威震全国,这些府兵就算将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缩手缩脚,被他气势所慑,心中害怕,其中一名小兵手一抖,便在他脖子上划了道印子,血珠滴落而下,吓得颜慕林又是一声惊叫。

    慕容重倒全无惧意,笑得十分从容,“这位小兄弟,挟持人质的时候,手要稳一些,不然割破了本王的喉管,大概你们都得为本王陪葬。”

    那小兵吓得手一软,钢刀掉落,他整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人不想冒犯王爷的,小人实没有这种胆量的!”

    陈志气得上前去狠狠踹了他两脚,“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那小兵连滚带爬跑下了城楼。

    陈志回头目露凶光,将睿王上下打量一回,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来,“王爷,恕下官无礼了,您神威难测,下官手下这帮草包看到您这样,都快要吓破了胆子,想来王爷受了伤,便会少了威慑力吧?”

    慕容重随意淡笑,“陈知州请自便。”

    在颜慕林与赵武惊恐的叫声中,陈志上前去一剑刺进了慕容重的腹部,慕容重煞白了脸,赞叹一声,“果然无毒不丈夫!陈知州堪称丈夫!”

    城门楼上的变故不过一刹,城下却也突起变故,只听得刀剑相击,不过一瞬,城门便吱呀打开,城外骑兵如风一般卷了进来,陈知州吓得连连尖叫:“难道你们不管睿王爷的死活了吗?”

    睿王肚腹之间鲜血直冒,架着他脖子的钢刀却已经有好几把悄悄往回撤。

    “诸位若现在就离开此地,本王保证不追究诸位的冒犯之处!”

    此话一出,五、六把刀同时撤了,只有最后一把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执刀的人一脸的慌张:“反正今日不能善了,姊夫,要不要把这人宰了?”原来他却是陈志的舅子。

    慕容重飞起一脚踹中了他的肚子,那人抱着钢刀惨叫着从城楼上跌了下去,陈志欲捞起身旁的颜慕林抵挡,赵武一个扫瞠腿,他肥胖的身子倒在了地上,他身边的亲信拚死抵抗,也难挽救颓势。

    这一夜缅州知州一家十几口被押入大牢,与他同时被捉的还有缅州各级官员家眷,顿时缅州府内牢狱人满为患。

    慕容重躺在知州府书房的榻上,从热被窝里被拎出来的大夫,一边替他包扎着伤口,一边惊叹:“若是这刀再偏个一寸,伤及内脏,怕是危险了。”

    眼泪汪汪站在榻边的颜慕林闻听这话,热泪刷的就流了下来,“王爷……”

    一众武将此刻皆在外执行公务,分头抓捕逃犯官员,安抚百姓。

    慕容重等那大夫出去以后,招招手,见她乖乖上前来,被他紧握的小手也毫无挣扎的迹象:心中倍觉满意。

    望着小丫头一脸担心害怕的表情,他自动联想成了小妻子对着重病的夫君眼泪汪汪,“夫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这情景,光想想已觉得……这伤口也不甚疼痛了嘛。

    不过显然颜慕林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由得他紧握了手,被赞了又赞:“本王不过给了你十个人,你倒好,留了五个人埋伏在城里,若非这五个人暗中动手砍杀了城门口守兵,开了城门迎大军进城,今夜你我可都危矣!真是个聪慧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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