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疏,你所练之剑,并非是将军府的白翼剑术。”墨香儿擦了擦野疏额头的汗珠道。

    “那野疏所练的剑术是?”

    野疏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墨香儿。

    墨香儿收回手里的鲛绡道:“野疏练的剑术叫做野疏剑。”

    “啊?野疏剑?”野疏有些懵了,他抓着脑袋,“师傅,野疏愚钝,实在是不知晓师傅说的是什么剑法?”

    墨香儿以剑为笔,在地上写下了“野疏”二字。

    野疏指着自己的小鼻尖道:“是野疏剑。”

    墨香儿收回剑来。

    “野疏,这套剑术,师傅便送给你了。世间上,也就只有野疏会。”墨香儿道。

    “真的?”野疏露出了两颗大门牙,“那以后野疏还要把这套剑术教给我的徒弟,然后是徒弟的徒弟。”

    墨香儿笑开了道:“好好好。”

    看着眼前这个心性善良的孩子,想起来自己不日便要离开庆王府了,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明日野疏要去四叔那里,这下可好了,野疏再也不会被野寻给欺负了。”野疏搓了搓鼻尖道。

    墨香儿看着野疏,心中也甚是欢喜。这么些日子对于野疏的教授,至少在眼前看来,也是卓有成效。

    野疏随苏承庆和柳媚如一同来到了四王爷苏曲崖的府上。这日是苏曲崖的二子苏野寻的生辰。苏承庆与柳媚如把野疏教给管事的嬷嬷便离开了。

    “野疏见过哥哥。”野疏恭敬行李道。

    野寻见是野疏来了,刚才脸上还无一点生气,忽然眼前一亮,拿着自己手中的小剑便过来了。

    世子少爷们见是野疏来了,纷纷拥了上来。因为年纪相仿,宫家规矩没过多久,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野疏,怎么背上还背着一把小剑呢?”

    野寻想要将野疏身上的小木剑拔出来瞧瞧,手还没落到野疏身上,便被野疏伸手一挡,野寻连近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野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心里开心得紧。哼,这下知道我野疏手中的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拔走了吧?

    野疏从来都不会反抗,为何今日变得这么聪明了?野寻收回手来道:“野疏,听闻二叔替你请来了北王的近身侍卫做你的师傅,哥哥但是想见识见识你的剑术有没有提高呢。”

    野疏转动着眼珠道:“哥哥想要如何见识?”

    野寻思考了一下,对着众人道:“我们不如来切磋切磋。我长你一岁,自然应该让你,我只用一只手与你比试,你看如何?”

    野疏的眼前浮现出自己败在野寻面前的场景,每一次野寻都是出尽风头,而自己却总是出丑。

    野疏故意装作有些害怕和胆怯道:“野疏愚笨,还请哥哥手下留情。”

    野寻的力气着实比野疏大了许多,前面两招,野疏与从前一样也是抵挡不住。野寻的脸上的笑意逐渐露了出来。

    “野疏的剑术怎么还是没有进步呢?”野寻摇了摇头道。

    野疏傻傻笑了笑。脚下似乎是如风起一般,脚步轻盈之间便已至野寻身边。

    野寻来不及后退,身上便受了野疏的一剑。野疏的小木剑虽然不锋利,但是刺在身上还是有些疼痛。

    野寻大概并未意识到野疏竟然有这样的进步,他微微怔了怔,然后拔剑刺向野疏。野疏防守稳固,把野寻接连几招的进攻都化解了。

    “你!”野寻有些急躁起来,他已经不在单手进攻了,也不知道是求胜心切还是吃惊于野疏的进步,手上的剑突然滑落到了地面上。

    “呜呜呜!”

    野寻索性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野疏收回自己的小木剑,不知如何是好。

    回庆王府的路上,柳媚如笑得灿烂。

    “野疏今天可是胜了哥哥呢!”柳媚如摸着野疏的头道。

    野疏看向苏承庆,苏承庆合上了眼睛,并未看他。

    “野疏,父王与母妃是真替你开心。看来你师傅没在你身上下少下功夫。”柳媚如道。

    野疏点了点头。他现在就想能速回府中,把这个消息告诉墨香儿。

    不过回府之后已是夜里,野疏并未再去打扰墨香儿。

    第二日,与寻常一样,墨香儿推开门,往后榭庭走去。

    一阵悠远的琴声传来。这琴声,不是那日我所听到的吗?墨香儿寻声踱步而去,发现苏承庆与野疏同时出现在了后榭庭。自野疏习剑以来,苏承庆从未在他身边陪过他习剑。因为苏承庆在身边,野疏更是舞得用力,每一招一式都做到了他这个年岁的极致。

    原来那日听得的是二王爷的琴声。

    “二王爷。”

    墨香儿怕打扰了野疏练剑,轻声道。

    苏承庆手上的木琴忽得停了下来。

    “师傅!”

    野疏还是发现了墨香儿。野疏看了看苏承庆,见苏承庆应允之后便跑了过来。

    “师傅!”野疏灿烂笑开,“昨日我与野寻哥哥比试剑术,是野疏胜了!”

    墨香儿心中不甚欢喜。原来二王爷今天肯到这后榭庭陪野疏练剑是因为这件事。

    “野疏,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你可知晓?”墨香儿看着野疏道。

    野疏点了点头道:“野疏谨记在心。”

    野疏看向苏承庆,然后又退开,继续练习他的野疏剑。

    “二王爷所奏可是梅雨曲?”墨香儿道。

    苏承庆眉间微抬道:“原来你也是喜爱音律之人。”

    墨香儿低头道:“只是曾听人弹过这曲子,觉得甚是悦耳,便在心里有了记忆。只是,已经许久没能再次听到过了。”

    苏承庆指间轻抚琴弦,一段悠远的梅雨曲从苏承庆修长的指间流出。这是墨香儿第二次听得梅雨曲。已是多年未有听过,今日再一听别有一番滋味。

    梅雨曲。相传是北国梅郎为其妻雨娘所作。因为南北交战,两人被迫分隔两地,可是直到战火平熄,南北两国重修友邦之交,梅郎与雨娘也未有重逢。两人为了这段爱情,终身未有再婚娶,余生陪在二人身边的就只有一把木琴,一曲梅雨曲。后人为了祈求国安无战,为了歌颂两人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便将这首梅雨曲记载了下来。久了之后,听罢梅雨曲的人各有所感。仕途之人更把这首梅雨曲逐渐衍生成为对待理想的矢志不渝。

    一曲罢了,琴弦还在颤抖。墨香儿已然陶醉在了这首梅雨曲中。良久之后,墨香儿叹息了一声。只可惜自己并不懂得音律。

    “为何叹气?”苏承庆抚琴道。

    墨香儿看着苏承庆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之上一拨道:“只是这么好听的曲子,香儿怕是难有机会再听到了罢。”

    苏承庆低头看着琴弦道:“只要是记在心里,想听之时,自己便可弹奏出来。”

    琴弦波动开来,墨香儿的心绪又被撩动。

    “只是香儿愚笨,丝毫不懂得音律。”墨香儿道。

    “父王。野疏肚子有些疼,想……”

    两人的对话被野疏打断。

    野疏停下手中的剑术,望向苏承庆道。

    苏承庆拨动了一根琴弦,声音像极了“准”。

    野疏拜了一拜,便急忙更衣去了。

    琴声忽得断掉,苏承庆看向墨香儿道:“梅雨曲并不难学,你可有兴趣?”

    墨香儿脸上忽得有些绯红,她垂下眼帘。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苏承庆起身,走至墨香儿身边。

    “坐吧。”苏承庆道。

    墨香儿点了点头,坐到了苏承庆的方才的位子上。苏承庆也坐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寸。墨香儿将双手伏在了木琴之上,她看向苏承庆,苏承庆低着头,将她的手指一一放在琴弦之上。

    墨香儿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苏承庆如蜻蜓点水一般,墨香儿的手指便精准地覆在了琴弦之上。指尖与琴弦若即若离。

    墨香儿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苏承庆从身后环抱着墨香儿,虽然两人并未接触,但是这种可有可无的距离感,着实让墨香儿心绪难宁,她指尖的力度忽得大了一些。只听得“噔”一声,琴弦便在她的食指上断掉了。

    一抹殷红瞬间从墨香儿白皙的食指尖流出。所谓十指连心,墨香儿感觉到了疼痛,忽得收回手来。苏承庆似乎也是被这断弦一怔,他握着墨香儿的指尖,拿过墨香儿放在一边替野疏擦汗的鲛绡,便覆在了墨香儿的指尖。

    墨香儿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素来波澜不惊的苏承庆此时手指间的错乱,身子忽得僵硬起来,苏承庆依旧还是环抱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不少,近得墨香儿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墨香儿不敢把头往后偏转,她不敢看苏承庆,却也好奇苏承庆此刻脸上该是何神色。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来,似乎指尖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了。

    柳媚如平静地站在二人身后,隔着百步的距离,这样一看,苏承庆与墨香儿似乎是太过亲昵。

    “王妃。”侍女轻声道。

    柳媚如得体地一笑,她看着二人道:“果然是知音难觅。”

    她看着墨香儿。十年以来,他从未让我碰过这木琴。

    柳媚如释怀一笑,从二人身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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