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命关天,虽然执秀毫发未伤,但要是范姜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执秀因为受到惊吓,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呢。

    “世涛,我真是对不起你,我……”坐在文执秀的绣房里,樊入羲的俊脸皱成一团,愧疚至极。

    “不关你的事。”文世涛淡声道,眼角余光瞥向站在他身后的范姜魁。“为什么他也来了?”

    “别这样,好歹执秀的命也是他救的。”樊入羲试着打圆场。“他担心执秀的身子,所以陪我一道过来关心。”

    “跟他说,不用。”文世涛瞧也不瞧来人一眼。

    “不用我的关心,那么我可以讨份人情?”范姜魁懒声道,看向挡在内室前的屏风。

    屏风是实木摆饰,他自然看不见里头的文执秀,但她总听得到他的声音,知道他的到来吧。

    “我代舍妹谢谢你。”文世涛咬牙道。

    要对仇视的人道声谢,那还真不是普通的艰难。

    范姜魁耸耸肩。“我救的又不是你,要说谢还轮不到你。”

    “舍妹身子不佳,还在休憩,不要打扰她。”直视着他,文世涛在他的眼里看见走裸裸的企图,不禁拢紧眉头。

    “她身子真这么糟?”范姜魁微拧起浓眉。“要不要我请宫中的御医替她诊治?”

    他没有想到她的身体竟然差到这种地步,只因为那日的折腾,就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教他万般心疼。

    “不劳魁爷。”

    面对他的软钉子,范姜魁不痛不痒,迳自坐在他面前,再问:“她的身体不太好,可有要大夫好生调养?”

    “魁爷未免关注太多。”

    “关注多,是因为……”

    “因为范姜救了人,总希望被救的人可以安好嘛。”樊入羲赶紧切入,就怕两个人唇枪舌战到最后变成真的出手,那就糟了。

    文世涛不禁眯眼瞪他,就连范姜魁也不满被打断,凉凉看着他。

    樊入羲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有点心虚地咳了两声。“既然执秀还在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推着范姜魁要往外走。

    “大哥……”

    正当范姜魁被推到门边时,瞥见文执秀从屏风后走出。

    她穿着单薄的中衣,檀发垂披,小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脸色是苍白了点,但至少人已可以下床走动,教他安心不少。

    “秀儿,怎么起来了?”文世涛赶忙起身挡住她,不让任何男人以眼神轻薄她。

    “我……”她说到一半,双眼对上站在门边的范姜魁,有些傻气地眨了眨眼,再瞧,他还是站在那儿,她呆愣一会,蓦地清醒,转身冲回内室床上,拉起拉子把自己盖住。

    天啊!他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里?!

    “秀儿。”文世涛仕到床畔,轻拍着她的头,拉下被子,突地感觉后头有人走近,微恼地瞪去。“魁爷,姑娘闺房请止步。”

    这话打从刚才他就想说,一直隐忍没说,是因为秀儿还在睡,如今秀儿醒了,自然没道理让外人继续待在这里。

    “我只是想确定她安好,文当家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范姜魁凉声道,双眼如鹰隼般锁定文执秀,瞧见她飞红的颊,杏眼像是凝了水的琉璃,教他想要将她搂进怀里,重温那日软香记忆。

    “执秀,身子可好些了?”他问。

    “魁爷,姑娘闺名岂是你能唐突?”文世涛皱起眉,不能接受他用这么温柔亲昵的口吻呼唤妹妹的闺名。

    “大哥,没关系啦。”她轻喃,随即又羞涩地看向范姜魁。“我好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

    “你没事吧?”她问着。

    那日落到地面时,她便昏厥过去,不记得后头的事,询问大哥有无向他道谢,或他是否有受伤,大哥也只是随口搪塞。

    “我没事。”听她关心着自己,他不由得笑眯了眼。

    “好了,魁爷可以出去了吗?”文世涛不耐地下逐客令。

    “执秀,赶紧把身子养好,采菱节快到了。”他道,无视文世涛的存在。

    “魁爷!”

    “好了、好了,范姜,咱们走吧,改天再来探望执秀。”樊入羲赶紧将好友拖到屏风外。

    “还有改天?”

    “文当家,枉你在商场上行走多年,却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范姜魁笑得佣懒。“我没要求任何回礼,不过是希冀可以过府探视执秀,这一点都不为过吧。”

    “你……”

    “毕竟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堵得文世涛快要内伤。正因为他是秀儿的救命恩人,他才会一再忍让。

    “文当家,听我一声劝,这文府虽然奇花异由不少,但是再美的仙境,是人都会看乏,没病的人要是天天窝着也会闷出病来。”话落,他向文执秀致意,转身离去。

    文世涛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如果可以,他又怎么愿意将秀儿囚在府里?

    “大哥。”

    感觉袖角被轻扯着,文世涛收拾不必要的情绪,扬笑看着她。“怎么了?”

    “大哥,采菱节那天,我想去樊大哥的酒楼。”

    “秀儿。”他攒起浓眉。“你忘了才刚发生的事?”

    “哥哥,那不过是意外。”

    “……秀儿,听话,好不好?”他怕,他怕一个不小心就连她也要离他远去。

    “大哥。”她轻抚着他的眼罩。“为何你硬要将不相关的事揽到身上?我的身体不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自责了,好吗?”

    文世涛不语。

    “大哥,其实这些年,我的身子已经调养得很有起色,伏旭哥的炼丹真的很有用,我可以像寻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你别再担心我。”

    文世涛直睇着她,神色哀戚。

    “况且,这一回不过是那几个姑娘的恶作剧罢了,跟大哥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再次强调,很怕自己一出事,大哥就自动把罪揽下。“大哥,人不能什么事都怕,要是怕了,什么事都做不好,又怎么会快乐。”

    她叹气着。已经太久不曾见过大哥打从内心的喜悦,而她的存在不能带给大哥快乐,反倒是一直磨损他的笑容。

    所以,她必须用行动证明,她的身体已经好到不需要时时有人随侍在旁。

    “秀儿,只要是你想做的,大哥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实现。”他承诺着。

    他黑暗的人生,因为秀儿的存在被唾弃到顶点,却也因她得到救赎,为了守护秀儿,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嗯,我知道大哥向来说到做到,所以……”她笑得淘气。“那么采菱节,你一定要陪我去喔。”

    文世涛不禁笑了,宠溺地轻抚她的发。

    第3章(1)

    出云王朝的京城有千百条溪流纵横,往南出城,衔接一座高山。

    登上山顶,回头眺望京城,可以瞧见溪流横亘纵切,其间缀满朱红屋瓦。

    两侧城外大片金黄稻田覆盖大地,其中又点缀着粉红骇绿,如孔雀开屏的美丽羽翼,故山名为孔雀山,过了孔雀山再往南,则为孔雀城,是座繁华商城。

    而这溪流孕育着出云的丰饶,也让出云的造船业傲视群雄,这水犹如是老天的赏赐,故称从孔雀山汇流的溪为天水,京城则名天水城。

    或许是百年的盛世富庶,百姓衣食无虞,个个乐天知命,相对的,民风也比较开放。

    每年到了七月,正值盛暑,亦是天水城内一连串庆典的举办时节。

    像是感谢老天赏赐水源的赏莲祭,另外还有采菱节、嬉水典、七夕祭等等,而后头三项则是属于未婚男女的节庆。

    采菱节共七日,会有数百艘柳叶舟划在东边的天水支流,争相采收栽植的菱角,要是有人采到双头菱,便能够拿着它到心仪的对象家里,要求共享一顿饭,要是郎有情妹有意,想要如何发展,全凭两人决定。

    所以,每当采菱节逼近,城里的未婚男女莫不学习摆舟,就只为了能和心仪的对象有亲近的机会。

    不过,这需要一点运气,毕竟栽植在天水浅溪里的菱角,大都是单头的。

    “哇,大哥,你瞧。”

    坐在悦来酒楼,东边的千水楼最顶层眺望远方,可以瞧见五颜六色的柳叶舟在溪上划行着,文执秀开心极了,毕竟这是她头一次瞧见采菱节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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