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一些人在旁围观,但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前座副驾骏的门是敞开的,副驾驶座里面没人,正驾驶座卡了一名妇人,由于正驾驶那边撞烂了,车门开不了,江克森只能从副驾驶座爬进去。

    粗估妇人大约五十岁左右,额头有撞伤,他叫了好几声,妇人完全没反应,然而不知是意识不清、昏迷状态,还是休克,于是他先探她鼻息,发现她没呼吸,心跳微弱,下半身卡在车内动弹不得。

    江克森试着将椅背向后移,小心翼翼将伤患搬出车外,这期间她都没清醒的迹象,站在一旁的女生忍不住叫了好几声“妈”。

    江克森将妇人平放在地上,四周的人都围了上来,他只好说:“我是医生,请大家让一让,让出一个空间。”他们才愿意退开。

    那个女生——妇人的女儿,绞着手站在一旁,惊慌失措;江克森则半蹲在妇人旁边,检查她口中是否有异物梗佐吸道,发现没有,开始对她做口对口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持续运作大约三分钟,妇人的呼吸才终于恢复,心跳虽然依旧微弱,但意识开始清醒,微弱喊痛。

    江克森赶紧检查一下,发现她左边腿骨扭曲,可能有骨折现象。由于手边没有任何固定的工具,他只能等救护车过来再处理。夏季的雨忽然在这时开始落下,起先几滴而已,接着愈下愈大,妇人的女儿从后车厢拿出雨伞,蹲在一旁帮她母亲挡雨。

    “有人有任何衣物、毛毯可以保温的吗?”江克森询问围观人们,大家纷纷回车上取衣物给妇人盖,有人也很好心地帮忙妇人遮风挡雨。

    隔了一会儿,救护车终于赶到了,救护人员抬出担架,江克森立刻简短自我介绍,说明伤患可能的伤势,并且帮忙救援,拿出工具快速固定伤患腿部,后来,救护人员顺利将妇人送上救护车。

    那个女生也跟着坐进救护车内,临走之前,不断向江克森道谢,并询问他的联络方式。他从西装口袋掏出名片,叮嘱:“你母亲有任何问题,你随时可以跟我联络。”

    等救护车在路肩上呼啸离去,江克森这才回到车里,路况没多久渐渐好转,车流不再壅塞,车辆迅速驶离。

    当然,江克森这时浑身狼狈,已被骤然而来的夏雨淋得湿透。刚才那些救援措施是他平日再熟悉不过的工作,事情陡然降临让他头脑冷静,内心一片祥和;那期间,他只希望妇人能得到妥善照顾,他一次也没想到倪予晨,以及她在香港的荒唐作为。

    而且,奇妙的是,他不再愤怒了。

    起先毫无目的行驶,现在看来很没必要;他下交流道,离开高速公路,旋即开往北上的高速公路,准备前往工作的医院。

    第4章(1)

    江克森罕见动怒,冲离咖啡馆。

    这点让倪予晨很意外、很震惊。他从来不情绪激动,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强烈。可是她又能怎么想?自作自受,都是她的错。等了近一个小时,他还没回来,她愈等愈心慌不安。

    倪予晨下午还有会议,她先付掉咖啡的帐单,再搭计程车回公司。近中午,韩秘书订的便当已经送到了,进入办公室立刻闻到食物热气蒸发的气味,感觉很恶心,她立刻冲进化妆室呕吐。

    这阵子不是她熬夜、作息不正常、心理压力大,肠胃才出问题。是怀孕。看了好几次医生,检查结果都说她体质不佳,子宫肌瘤可能复发等问题,很不容易受孕。

    结果……她无言傻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惩罚,要她好好反省及人不能一意孤行,做出伤害他人的事。姑且不论是否道德,她想要孝,在医生宣布她怀孕之后,震惊之余,她没考虑要堕胎,只希望腹中胎儿能平平安安生下来。

    对克森,除了抱歉还是抱歉。她知道自己很自私,错全在她。胃里涌出呕不完的酸水,泪水在眼眶溃堤,这结果绝对是她自作自受。

    “予晨,你还好吧?”倪芯恬刚走进她办公室,听到呕吐声,跑到厕所门口一探究竟,很担忧。“打排卵针出现不适反应?”

    倪予晨楞了一下,徐缓摇头,心知瞒不住,只好吐实:“我怀孕。”

    “哈。”倪芯恬喜出望外,绽放笑颜,猛盯她后脑说:“这样不是太好了!江克森是不是很高兴?这下他妈没话说了吧。”

    顿了好一下,倪予晨颓丧转身,硬着头皮说:“孩子不是他的。”

    心知接下来会有排山倒海的问题,果不出所料,倪芯恬美眸大瞠,一副眼瞳快蹦出来的震惊状,然后就是一连串问题炮轰。害她原本只是眼眶溃堤,霎时变得泪留不止,半天吭不出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没有得知实情,瞪着泪眼汪汪的她,倪芯恬只会更困惑,对这话题继续紧咬不放。“你……偷情?有小三?”

    倪予晨闭眼,神情分外憔悴,虽没正面回答,她静默的表情已说明一切。这让倪芯恬张嘴讶然,半天说不出话来,始料未及,毕竟她姊姊个性里没有一点玩咖的特质,相反地,她严肃过头,不是那种会偷偷来、劈腿、另有地下情事的女人。

    “为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是谁?”

    排山倒海的问题再度涌上,倪予晨现在头脑一片混乱,抽了好几张面纸,擤鼻涕、擦眼泪、抹掉嘴边酸意,走出化妆间,又不小心闻到桌上的便当,她害怕地捏紧鼻子,打内线给韩秘书请他进来把便当拿走。

    韩秘书进来,立刻察觉气氛不太对,但他没多问什么,毕竟这是小型事务所,两姊妹到底还很年轻,经常有些涉及私事的讨论,他不便参与,于是拿了便当就离开。

    韩秘书一走,倪芯恬重新把矛头对准倪予晨,尽管她看来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她还是没放过她的意思。

    怪就怪在,工作上,她几乎天天和倪予晨朝夕相处;下班后,根据她了解,倪予晨也只会跟江克森腻在一起;思来想去,她没有和其他男人另有相处的机会,除了——

    “不会吧,你和韩秘书……”有一腿?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依倪予晨的状况都算难受到快爆表,她妹妹还夸张吃惊,乱猜一通,她只能静静苦笑。

    “你想可能吗?”冷瞪她,要她知所节制。

    “不是韩秘书,那我就放心了。”也觉得自己猜得太离谱,但愈想就是愈不对。

    “说呀,那个男人是谁?孩子的父亲?你怀了谁的孩子?”咄咄逼人,细眉紧拧就算了,那双完美双眼一瞬不瞬紧盯,想看出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倪予晨情绪低落,眉宇黯然,低垂头颅,仍旧不愿吭声。愧芯恬知道她姊的个性,简直执拗到顽石的程度,不想讲的话怎样问也逼不出答案,看来她得慢慢诱导,慢慢推理,或是偷偷找出实情。

    沉吟着,低问:“好吧,先不管孩子是谁的。你打算怎么办?生还是不生?”

    倪予晨扬眼觑她,细如蚊蚋回应:“我没想过要堕胎。”

    严肃点头,暗忖着——这样也不能说不好,毕竟近年来倪予晨确实很想生孝,自然怀孕总是比人工受孕好多了;然而,这样一来,江克森这老实无趣男肯定是出局了。剩下的,先找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其它的再来慢慢想办法喽。

    “好吧,看你一副难受的模样,我先不问了。”反正她还有其它方法,悦芯恬胸有成竹,走出办公室前,忽想起什么的回首。

    “喔,对了,忘了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你这边哟。”她这人可是很讲义气的,不论对错是非,先站家人这边,怎么说倪予晨都是她双胞胎姊姊,她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下午三点,倪予晨要陪当事人去家事法庭,参与孝监护权归属调解的会议。

    刚离开办公室,站在骑楼等韩秘书开车过来,夏末豆大雨点倾盆落下,大厦建筑林立街底,闪电雷光忽现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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