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的?你和谁正交往,怎么从没听说?”倪母紧紧拧眉,无法理解地瞪看她。

    倪予晨冷静以对,淡然回:“没有和谁交往,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啊,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会无性生殖?”倪母夸大叫一声,引来旁桌侧目,她才放低声音,没好气问:“那男的是谁?天底下有这种事,他不肯认?”

    “我和他没那么认真,我、不、爱、他,不会要他负什么责任。”美眸沉静,倪予晨不慌不忙说完,神情维持镇定。

    “啊,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听完,倪母大受打击,捂胸震惊。“你叫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两年前,倪父罹癌过世,她母亲好不容易从打击中恢复,渐渐习惯一个人生活。倪父生前也是律师,热心助人、乐善好施,晚年身为某立委的资深顾问,曾经推动几次和环保议题有关的法案,算是法律界有名的老前辈。

    每次,两姊妹出了大事,倪母老是搬出倪父这张老招牌,流泪委屈,频频说教,非要她们难受不可。不过,以往都是倪芯恬容易出事,她向来正派经营,属于家中乖乖牌,岂料——

    “他是谁?可以让妈妈跟他聊聊?”沉重叹气,倪母超严肃。“你说出来,我不会为难他的。”

    “他是谁不重要,我已经决定了。”

    “倪予晨,什么叫他是谁不重要!”

    倪予晨淡然笃定的态度彻底气坏倪母,她垂下双眸,避开母亲射来的谴责目光,忽站起身。

    “我去上厕所。”打算先来个尿遁,喘口气再回来应战。

    倪予晨往咖啡馆深处走去。这间店位处市区,餐饮深受大众欢迎,平日一位难求,假日更是非早几天订位不可,里面的位子隐密性较高,靠墙的一边摆设几张样式古典的沙发椅,看来精致舒适。

    突然有个东西从桌面滑落,刚好就落在倪予晨走经的脚边——

    “小心,别踩到。”女人轻声提醒,倪予晨随即机灵避开,再顺势弯腰帮她把东西捡起来,轻瞄几眼,只注意到是个漂亮的耳环。

    “谢谢。”

    “不客气。”

    两个女人相视对看,唇角流露礼貌性微笑。女人随即侧脸瞅向身边男人,娇柔一句:“看我不小心,幸好没坏,替我戴上。”

    倪予晨笑意忽收敛,赫然发现男人是沈致杰。她先楞住,回神后轮流轻瞄女人和他。这太、太不凑巧了。

    二话不说,她选择避开装不认识,直走向化妆间。

    这番巧遇,沈致杰也楞住,见她连招呼都不打,背影宛如撞见瘟神猛逃,他俊美面庞冷凝,黑眸潜入难解深意的刺芒。

    “怎么了?”他唇角冷哼令黎品琪疑惑。

    “没事。”他那股气压下去了,斜觑精致美好的黎品琪,慵懒笑了一下。“来,我帮你把一边耳环也戴上。”

    第5章(1)

    他跟那女人是什么关系,她一点也不在意;她不会主动去问,这跟她无关。只是,沈致杰一再告诉她他没女友,万一他说谎呢?情况不就更复杂?

    从化妆间出来,倪予晨面向镜子洗手,走向一旁扯掉纸巾擦手,再眯眼审看镜中那张白净却疲累尽显的脸庞。

    初期怀孕让她看来精神不济,这阵子太多事需要处理让她心烦不已,时不时,整个人格外憔悴。

    那女人倒是很漂亮,举止优雅,外型可爱,而且外貌至少比她年轻四、五岁,和沈致杰看来合适、登对。倪予晨向来不喜欢和他人比较,可是自己的心思偏往那方面想。

    万一女人发现她怀孕不知做何感想?一切都怪她太冲动,始料未及。

    现在,她只能多做补救措施,把周遭伤害降到最低。

    原本她打算想清楚未来,心态准备妥当,先好好处理家人情绪、朋友负面的观感,再主动和沈致杰约见面,毕竟,下决心承担未婚怀孕需要很大的勇气,得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孕期,接受他人异样眼光,这些已够辛苦,她可不想再把沈致杰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然而,她的决定势必还是会影响他,他将不得不面对,就不知他反应如何?

    倪予晨轻声叹气走出化妆间,迎面差点撞上沈致杰。

    “呃。”她吓了一跳,他反应很快,先握住她手臂,以防她跌倒。

    “遇见了,连招呼也不打,当真不认识我?”沈致杰黑眸冷讽,语调虽淡漠,却饱含压抑,中间泄露隐约怒意。

    倪予晨镇定后,安静凝视他,内心忽然有难解的怨慰,为什么是她一个人得独自承受这些?

    “不然呢?s先生你好,刚那位一定是你女友吧?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恐怕她还不知我们在香港——”她没办法把话说完,冷冷瞟掠他。

    沈致杰紧抿双唇,傲慢笑了。“何必这样,你很介意?”

    她苦笑一下,接着发出冷漠哼声。“你说没女友的,就知道不该相信你。”

    “有差别吗,你在乎?”沈致杰漠然打量她,她一身休闲,浅蓝色九分牛仔裤配宽松白T,他看不出她怀有身孕,只觉得她神情憔悴疲倦,不知哪不对劲。

    就这样相互对视良久,他直直望进她眸底,她紧抿双唇,不言不语,发现忧伤脆弱即逝。

    “怎么了?”他低声问,莫名冲动,举手将她颊边垂落黑发挽至耳后。

    “我没事。”她别开视线,挥掉他的手,冷淡地说:“别碰我。”

    “真的没事的话,你妹为何假扮你来找我?”他沉声问,黑眸瞳仁变更深,紧盯她不放,眸光充满疑惑。“她问我有没有做保护措施,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怀孕了?”

    “嗄?”她心脏震了一下,睫羽不安轻眨,怪妹妹多事,只会替她惹来更多麻烦。当下第一时间,倪予晨选择扯谎:“不确定,mc晚来了。”

    沈致杰紧蹙浓眉,俊逸面容罩了一层寒色。“所以,真的有可能怀孕?”

    “我说了不确定。”

    “怎么不去看医生?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需要。我自己会处理。”

    “处理是什么意思?”沈致杰语气锐利地质问她。

    “有时候会不准时,我说不确定,会去看医生了。”到底还要我怎样?

    当下,倪予晨显得不耐烦,静瞟他一眼,一副他问太多、管太多了。

    沈致杰沉默着,不吭声,最后,倪予晨说:“听着,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你也别干涉我。就这样,好吗?”

    不确定、不需要、不当一回事、不在乎、不可能……就这样,好吗?

    一连串否定。为什么他就不能放下倪予晨,去过自己的生活?他身边的人向来仰赖他,他母亲、朋友、客户、女友、事务所员工,甚至连他父亲近几年半退休,将事务所大小营运、所有权交付给他。

    倪予晨绝不是他该在意的女人,她不是那“对的人”。

    夜晚,九点,沈致杰在健身房练体能和肌耐力,原本打算放空脑袋,然而,当他在跑步机运动半小时,发现脑袋全绕着一个女人打转,他觉得不是很妙。

    当下,他决心扭转那种什么都不能做的窘态,停止跑步机,扯掉正播放u2歌曲的耳机,用手机拨了几通电话。

    健身教练走过来对沈致杰问他为什么不练了,他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拿着浴巾去冲澡,然后再回到办公室,打了几通电话,继续工作,一直到深夜他才开车回家,结束这一天。

    隔了约一周,沈致杰终于拿到等候已久的报告。报告内容当然是有关倪予晨。他请事务所调查员去做调查,想知道她最近都在做什么。结果,证实她曾出入妇产科,也留下看诊记录,详细的资料报告里没有,只知道护士确定她每隔两周准时看诊,已拿到妈妈手册,通常这间接表示她有心生下孝。

    最近一次看诊,她并非独自前往,有她妈妈陪同,却不见江克森。这很怪。法律界同仁都知道她和江克森在一起,江克森当初在高中、大学都是赫赫有名的高材生,沈致杰和江克森同届、也同校过,怎可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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