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失败了。

    总有人值得幸福。残酷现实冷冷袭来,倪予晨应该会感伤遗憾或痛得受不了,至少感受苦涩,但她只觉得麻木茫然、不知如何回应这女生才好。

    小baby踢她一下,唤醒她知觉,她徐缓说:“这样很好,我祝福你们。”

    这下换对方楞住,隔了一会儿才说:“喔。”

    “没事的话,我挂断了。”将手机按掉,放回公事包。

    独自站在窗边好一会儿,倪予晨轻叹气,刚旋身,迎面遇见沈致杰和他友人。

    “还好吧?”见她眸底憔悴,一脸疲倦,沈致杰温柔低问:“官司不顺利?”

    “难得顺利。”她吁一口气,唇现浅笑,再望向他身后的陈朗曦,出言招呼:“学长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喔,你不是那个——”轻瞄她清丽脸庞,还有大腹便便的肚子,陈朗曦黑眸潜入一抹刺芒,忽莞尔望向沈致杰,意有所指:“原来是她,我没想到耶。”

    “什么?”倪予晨一头雾水,只见沈致杰以眼神制止他往下说。“我不懂。”

    “学生时期同校过,你们两人都认识的,没什么好进一步介绍。”沈致杰不肯解释,握着倪予晨的手臂,只说:“四点半要练拉梅兹,时间快到了没时间聊天,我是来接你过去的。”刚才在法院停车场遇见陈朗曦,两人只不过聊了一下。

    “喔。韩秘书呢?”

    “我叫他先把车开回公司了。”沈致杰握着她手,催促她往前走,竟然连再见也不让她对陈朗曦说,而后者淡淡对他们挥手,无意中发现沈致杰不想承认的秘密,独自暗笑。

    半夜,时睡时醒。

    妊娠期正式进入第二十八周,倪予晨的肚子变得宛如大南瓜,凸凸肚脐很怪异,走路都得用托腹带支撑。

    她晚餐后会去散步一小时,保持活动,才不会担心到时生不出来。不知为何,最近几天开始有不正常的出血,都是一小点血渍。去看诊,吕医生特别提醒她要多留意,万一还有更大的出血,一定要赶快就医,怕会早产。

    睡了不久,倪予晨因为腰酸醒来,正想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忽然小腿抽筋,痛得她完全动不了。

    她大概痛呼出声,没多久,沈致杰敲门进来,他才刚要去睡觉,听见声音前来察看。最近,她肚子愈来愈大,他有空陪她散步、陪她练拉梅兹,时时关心她的状况,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大概会茫然失措。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他已成为她不可缺的心灵稳定力量?

    “怎么了?”见她蜷缩着,沈致杰蹲低在床缘,手拨开她遮住面庞的发丝,她一脸难受,他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小腿抽筋。”拧眉低喃出声:“很痛,没办法把脚伸直。”

    “我看看。”手指轻轻按揉她姿势不自然的左腿。“是不是这里?”

    “嗯。”她不舒服的呢喃一声,结果发现他缓缓揉着紧绷肌肤,异样感袭来,心顿时变得燥燥热热。

    情况和昨天他陪着她去练拉梅兹相似,他轻松幽默的态度把一整个教室的准妈妈逗笑了,只有她愈练脸愈热、愈红。

    因为沈致杰坐在她身后,让她背部贴靠在他宽阔胸膛上,随着老师讲解的动作,她感觉他正有意无意地抚摸她,有时只是手掌搭肩,有时是扶腰、扳腿那些简单动作,却感觉他隐隐散发出一股力量。

    也许是她多心,但他也没必要在她耳畔低语呵气,将湿润的呼吸拂在她肌肤上,引起搔痒或莫名轻颤。有一次,他更大胆,竟将双唇直接贴吻她耳垂,偷偷用舌尖舐了一下,她正要抗议,他立刻缩了回去。

    她从未觉得自己身材臃肿而难堪,怀孕本来就会这样,她现在可是装着近2000公克娃娃的器皿。

    但他的手碰触到她的那刻,她总会希望自己不要肿得像个大青蛙,有半秒钟,她为身材感到无地自容。其它时候,只要他不要碰她,她很能满足自己胖的状态。

    此时,沈致杰正掀开温暖的被褥,手指温暖按揉她的小腿,舒缓紧绷僵硬的肌肉,当抽筋的地方渐渐放松,她发出轻柔叹息。

    听见她类似猫咪舒服的声音,沈致杰将手掌贴覆她膝盖后窝,向上摸着她大腿,她楞了一下,他靠在床边,透过窗外浅白光芒的路灯俯瞰她。

    以前她怎会觉得他俊美容貌无害?长睫、蚀刻般深褶的双眼皮,还有那双洞悉人心的黑眸,那投注在她脸上,总是缓慢耙梳着她,像找寻什么的目光。

    他靠上前低语,她眨了眨眼,感觉他呼吸的气息拂过她面容肌肤,烧炙般,触动她神经末梢。

    “有没有好一点?”唇轻掠扫过她下颔。

    “嗯。”她咬着下唇,呐呐回应。

    “今天酗子有没有踢你?”他手掌穿过她长睡衣下摆,贴在她裸肚上,轻轻抚摸。“也许真不该叫她酗子,愈大愈顽皮,明天我找一些莫札特的古典乐给她听,听说这样性情会比较稳定,也许我该叫她‘沈听话’,你觉得怎么样?”

    她在黑暗中轻笑,忍不住嘴角弯弯。“好怪的名字,你会害她以后被同学取笑。”

    他顺势躺下来,贴着她的背,从后面亲密搂住她。“刚刚怎么不大声叫我?你这样让我有点担心。或许我们不该拘泥原则,到宝宝出生这几周,我暂时陪你睡。”

    倪予晨顿了一下,好久没吭声,才听他又说:“我保证不会占你便宜。”轻佻的语气好讨打。

    想了一下,她没反对,毕竟不希望半夜出状况没人可以求救,后又觉得自己太渴望他相伴,遂自嘲说:“我肿成这样,你怎可能感兴趣?”

    “嗯哼。”嘴上是这样说,可他一手紧贴她隆起的肚子,一手横过细肩,亲密搂紧她,分明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睡意袭来,倪予晨闭上眼,昏昏欲睡却细数说:“我明天想吃刚煎好的牛小排、草莓蛋糕,还有无咖啡因的冰红茶,还要一小碗樱桃。”

    “嗯哼。”沈致杰说话时,顺势偷吻她侧面脸颊。“我会喂饱你的。”

    她没回答,含糊好几声,许是睡着了。隔了一会儿,沈致杰才单手放开她,撑起脸颊侧过身好整以暇凝视她。

    压抑想开灯的冲动,窗外浅淡银缕光线下,她面容轮廓非常柔美,很安心的模样。

    他闭上眼,靠紧她。她身上好香,他好喜欢她身体散发淡雅香味,甚至到迷恋的地步,冬天抱着她好温暖,真舒服,要是宝宝出生以后,还能这样抱着她该有多好……

    第9章(1)

    黄昏将临,原本在研究资料,倪予晨却很难专心,频频察看手机。无可否认,她正在等沈致杰的电话,或一、两条line关心的简讯。

    香港遗产官司已如火如荼进行一系列谈判,倪予晨预产期快到了,不适合出差,才会暂时把这case委托给沈致杰,由他代替她前往。

    两人曾在办公室为了这case该如何处理意见不同发生争执,差点吵起来。事后,一度在办公室对峙无语。

    没多久,倪予晨向他坦承有些沮丧,她很想为言词锋利道歉,因为她情急说他:“狡诈多变、不择手段。”她的事务所从不做这样拐弯抹角的事,可是,她拉不下脸去道歉。

    沈致杰黑眸阴霾密布,沉静里有份隐然的威胁。他想要的东西向来会设法弄到手,不管手段多卑劣,只要合法就行;但当他看着她,眸底忽然闪着一抹笑意,他还真喜欢她那种坚决顽强、不容妥协的样子。他先破冰,走上前轻摸她的头。“这件事照你说的做,放心吧。”

    “我刚不是故意这样说你。”仰脸凝视他,眸底显现歉意。

    “我不介意。”他拉起她的手,在他手心上掂了掂重量。

    “无论如何,我很感激你在这段时间帮我。”

    “嗯哼,那你要如何报答我?”

    才刚要认真对待他,他又开始不正经、乱调情。倪予晨失笑,想气也气不起来,和他促狭光芒的黑眸对视,一片灼亮;她认出他的渴望,奇妙的氛围,那种说不出的暧昧,多么容易就回想起他们曾拥有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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