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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摸摸怀里的荷包。薄是薄了点,要吃块烧鸭还是行的,只是自她重伤后,伤了身底,家里的人就不让她吃鸭了,说是鸭肉太毒,她不能吃。

    她看着那肥滋滋的鸭,闻着香喷喷的香气,着实馋得不得了!

    店家见她盯着鸭肉不放,双眼似有青光闪烁,心中感到奇怪,便提声问道:“这位女公子,全京城最好吃的挂炉烤鸭就我们这间,老师傅三十年手艺的,女公子要不要来一份?”

    程盼儿馋得受不了,心一横,踏进店里,“就来碗烧鸭饭。”

    大不了吃完,嘴擦干净些,别让邓伯知道就好。这厢,程盼儿在饭馆大堂里啃着几年没吃过的烧鸭,一边急得狼吞虎咽,一边又舍不得太快吃完,一口鸭肉在嘴里嚼得都快化成泥了才肯吞下。

    那厢,就在饭馆对面,西大街最好的酒楼知味斋二楼包厢,坐了一圈襦衫男子,谈得口沫横飞,气愤不已……

    “什么女科?我呸!是女人,就要乖乖在家里生孩子,跟人家考什么科举?”一个蓝衫男人怒气冲冲地道。

    “杜兄,那也要那女人嫁得出去才行啊,那女人据说之前还是个戏子呢。”穿红衫的男子冷冷地道。

    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这行当可是与乞丐、妓女合称下三滥!也怪不得他们这些自幼念圣贤书的文人不齿。红衫男子心想。

    这知味斋包厢里的七名男子,便是与女科第一届同场考试的学生。刚才穿蓝衫的叫杜彦博,红衣的是高世昌,除此之外还有陈家庆、袁以玄、林哲维、黄仰纶、孙潜等人。

    “谁说的?这女科倒也有些用处。”林哲维笑道:“这袭家千金不正因此才当上了容太妃吗?”

    说到这,众人不由得相视暧昧一笑。

    第一届女科探花袭非然是肖阳袭家的千金,这肖阳袭家说是世家,其实已经没落,族中子弟几十年没有人在试场中取得好成绩,没想到睽违数十年之后,居然是被一个女子高中探花,光耀门楣。

    说到这袭非然,不只出身世家,知书达礼,甚至还是一名相当美丽的女子,皇上设宴祝贺当届进士时,一眼就被前来凑热闹的太上皇看上,一天的官都没做,就先当上了太妃。

    若女子考科举只是想在身上加个才名好攀高枝,他们倒是不怎么在意,哪像那个程盼儿,硬生生就挤掉了一个位置,看着真教人碍眼。

    其实这届女科最后共有十来人出仕官职,只是成绩不如程盼儿抢眼,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此外这些人还极度团结,彼此通气,想要对付她们还真不好办,反倒是程盼儿始终都是一个人──就连女科出身的人,也看不起她曾是个戏子,因此拿她下手最是容易。

    “咳咳。”杜彦博假意咳了两声,“容太妃已经入宫,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谈论的,我们此次集会完全是为了那个姓程的!绝不能让那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再嚣张下去。”

    “是啊,我们都是同窗,应该炮口一致对外,让那个女人那么得意,对大家一点好处也没有。”陈家庆应声道。

    他们是同届考生,不论长幼,皆算是同窗。

    “那么大家说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呢?”袁以玄问。

    “我倒是有一计。”黄仰纶悄声道:“我听说圣上已经对程盼儿手段恶毒这件事颇有微词,若是能够让她再……”

    说着,声音就收了起来。

    “你们看我做什么?”孙潜眉头一皱。

    “孙兄,你不正在刑部做事吗?”高世昌问道。

    孙潜眉头更紧了些。

    全然不知对面楼上有人正合谋着陷害自己,程盼儿吃得满嘴油光。店家被她这全然不顾形象的吃相骇住了,见她如此捧场,便在吃空了鸭肉的饭上再浇了一大勺烧鸭汁。

    程盼儿投给店家一个感激的目光,捧起大碗就口扒起鸭汁饭,大口大口嚼着充满肉香的大白饭。当孙潜来到程盼儿的官邸时,乍一眼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废墟。

    官员在京城中任职时,只要是正职的职位,都会配有官邸以供使用,当然,官员在使用的同时,也需负起维护的责任,能把自己的官邸搞成这副模样,还真是……奇葩。

    书香世家出身的孙潜说不出难听的字眼,憋了半晌才想到这个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他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上前敲了两下门。

    门过了许久都没人来开,孙潜想着奇怪,又多敲两下。

    “来了来了,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远而近,呀的一声拉开了门。

    门后探出个须发灰白的老人家,老人家一见到孙潜,眉头就皱了起来,衬得他那张原本就皱的脸更显皱。

    老人家一开口,就是一句口气极差的,“你干嘛?”

    孙潜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这般无礼?但他仍是拱了拱手,“在下孙潜,日前上过拜帖求见程大人。”

    邓伯冷声说了“不见”,就砰的关上门。

    第1章(2)

    名副其实的闭门羹让孙潜整个人呆住了。

    这程盼儿自己名声差,调教出来的下人一样没规矩!孙潜心中暗想着再也不要来了!

    原本他就不打算与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同侪们逼他过来,他才不会来找这个人,如今吃了这道闭门羹,正好以后都不必往来。

    孙潜想着便要走,一转身,身后大门又呀的一声开了。

    “孙大人。”一声轻缓却清晰的呼唤在身后响起。

    目前正值夏季,这一声呼唤却让孙潜背上寒毛根根竖起,孙潜转过身,一见到程盼儿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不只寒毛,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同在刑部做事,虽然负责的部分不同,也不至于没打过照面,只是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乍见到这张白如生宣的脸,还真教人怪别扭的。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无挂挂,无有恐怖。

    做完心理建设之后,孙潜道:“日前在下曾递上拜帖,有事与程大人相商,不知程大人可还记得?”

    “孙大人,进来说话吧。”程盼儿侧身让路。

    孙潜随着她一路往里面进去,见院中虽然残破,倒还算干净整齐,只是她好歹是个官,怎么就这点门面……

    孙潜正暗自腹诽,程盼儿已经说道:“下官寒舍简陋,孙大人莫怪。”

    他们两人同是刑部官员,但孙潜较程盼儿早一届,官职也较大一些,两人虽不同细部,可孙潜算是程盼儿的上司。

    “程大人客气。”

    两人进了厅堂,孙潜只觉一股药香迎面而来,淡淡的倒不难闻,只是若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走进了药铺。

    “孙大人请坐。”程盼儿一礼,让孙潜先坐下之后,自己才坐下。

    邓伯上来给两人上了茶。

    程盼儿拱手道:“请用,家中只有粗茶,孙大人莫怪。”

    “哪里。”天气炎热,孙潜正渴着,回过礼端起茶盅抿上一口,茶水一入口,孙潜便僵住身子,揭开茶盖一看,全是茶沫子。

    这茶已经不是粗不粗的问题了吧!要知道这茶沫子一般人都是拿来擦地,要不就是洗碗用的,有人会拿这种东西请人喝吗?

    孙潜正要发怒,却听得耳边一句,“茶……不合口味吗?下官阮囊羞涩,让孙大人见笑了。”

    见程盼儿一脸歉然,孙潜气也消去大半。

    是了,若非阮囊羞涩,谁会喝茶沫子?还有这残破的院落、不尽职的奴仆……看来是真穷没错。

    虽然不懂程盼儿家中人口简单,朝廷给的俸禄也该够用,为何会贫穷至此?孙潜向来文雅,就算有如此疑问,也只能体贴地不再多言。

    “咳咳。”孙潜轻咳两声,“在下不是来喝茶的,是有件要事与程大人相商。”

    “孙大人请说。”

    “近日京中出现采花大盗之事,不知程大人是否听说了?”

    盛辉皇朝首都治安向来良好,前几个月却发生了采花大盗夜袭女子的案件。一开始刑部以为只是偶发事件,并未多加张扬,哪知后来竟接二连三的发生,至今已经有五名受害者,其中两人意图自尽,一人被救,一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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