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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必真让他得病,只要给些‘东西’渗在每日的饭菜里,让他以为自己快死掉就成。”程盼儿言下之意,居然是要下毒。

    孙潜暗暗倒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讶续问:“这是要赌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自然不是。”程盼儿举高手中火把,绕着孙潜走上一圈,“这种人,得请他上地府一游才能震慑得住。”

    孙潜又是一激灵,懂了。

    “秦老板说了,这个冰窖可供孙大人所用,不必有所顾忌,孙大人回城后,即刻命人悄悄将这里布置成地府的模样,切记要用家奴心腹,莫让旁人知道。”程盼儿特意交代。

    皇室有专用的官方冰窖,但明文规定私人不得建冰窖。首都燠热,大户人家家中几乎都有冰窖,不过都不敢建大,藏冰也只用于私家使用,官方不怎么管。

    因着太祖喝过秦老板家中祖传的乌梅汤,对其赞不绝口,才特许秦老板祖上建上一座大型冰窖,只是不许建在城里。

    秦老板是京城里唯一拥有大型私人冰窖的人家,每年夏天不知托这祖传的乌梅汤与祖传的冰窖赚了多少银子,这次大公无私地借出来,也算是下了重本。

    “好。”孙潜应道。

    “待一日疑犯已经‘病’得神智不清的夜晚,让人扮成鬼差去提命,将人送到此审问,也可找人扮成已经过世的李家小姐喊冤。”程盼儿提点着。总而言之,是怎么吓人怎么来。

    孙潜听得连连点头。

    程盼儿的做法的确不合规矩,可不讳言确实可能让疑犯心生畏惧而吐实,况且疑犯若非真凶,心无畏惧,只需调养几日,身体便会好转,事后也留不下太大证据,只当是疑犯病中犯瘾症便是。

    “程大人此计,在下佩服不已。”孙潜拱手。

    “哪里。”程盼儿道:“疑犯狡诈,孙大人需得小心行事。”

    两人悄声商量完事宜,孙潜又趁夜将两人送了回去。

    又是数日过去。

    这日刚到午休,程盼儿便悄悄离开了工作岗位,搭上了孙潜派来的马车。虽然她的工作只是一闲职,同僚也不喜与她亲近,但她还是特意小心,不惹人注目。

    马车辘辘地来到一处地方的后门,程盼儿趁着左右无人,闪身而入,动作极是轻巧。

    孙潜早候在此,见她来,便是一礼,“程大人。”

    “孙大人。”程盼儿还礼。

    两人皆知此行的目的,故孙潜让身道:“这边请。”

    程盼儿也不多说,由着孙潜带她进入堂中。

    堂中跪着一名被绑缚住的青年,那人相貌倒是端正,只是脸色甚是难看,像是刚刚病愈,左右两名随从模样的人看守着此人。两人面无表情,程盼儿猜他们该是官家之人,同时也不难看出这两人对犯人的眼神多有不屑。

    “便是此人?”程盼儿问。

    “是,他已经招认。”

    孙潜递来口供,程盼儿二话不说,便将它拿过来翻看。

    这名犯人是在三天前的夜晚招供的。

    那日与程盼儿在冰窖一谈之后,孙潜便依她所言,私下安排了刑堂,且将人药得奄奄一息,再令人扮成黑白无常来拘命。为了拟真,他甚至要人把蹄铁钉上厚厚软垫,外表看不出不同,马车在夜路上奔驰起来悄然无声。

    程盼儿的计策极是成功!

    这疑犯本是名富家少爷,练过几年武术强身,也考了个秀才功名,言语间狡诈而斯文,然程盼儿轻易便猜出这家伙人面兽心,除了自己,什么都不顾。孙潜照她教的办法,将人吓得肝胆俱裂,他自然便什么都招了。

    隔日,这人醒来,对案情直言不讳,个性却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言语粗俗无状,极是下流。

    因此案事关重大,孙潜不敢大意,又派人按照口供去将线索重新整理一遍,以求勿枉勿纵,直到昨日才真正确定他的罪。

    昨日夜里,他又悄悄去了程府,问她想给这人判什么刑罚,她却坚持要先见这人一面,她有话要当面问他。

    孙潜想,这犯人言语龌龊,自然是不肯让她一个女人直接与这犯人相见,再三劝阻,却拗不过她的坚持。

    “给我一句话。”程盼儿面无表情地看完口供,然后走到犯人面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干爆’那些女人!”疑犯学着她冷冷的语气挑衅道:“我爽啊!”

    “所以你喜欢‘干爆’?”程盼儿一点也没有被他吓到,挑起了眉道。

    “你过来一点,我也能‘干爆’你。”

    “好啊。”程盼儿倏地嫣然笑开,连声音都是甜的,“就‘干爆’你。”程盼儿吐出来的话语轻轻淡淡,听在众人耳里却有如敲响了阎王三更鼓。

    孙潜蓦然发觉原来她的面容生得极好,那一笑竟是如漫天冰雪中锭开一地荼蘼。

    惊人艳红中,迎送彼岸。

    西大街最好的酒楼知味斋里挤满了人。

    知味斋这几日来了个有名的说书人,这人真真是能说会道,什么事情给他说起来,皆如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风雅自是不比北大街最好的茶楼,作以娱乐,倒真是十足十的够。

    前几日,令京城人心惶惶的采花大盗终于伏法,大姑娘小娘子也不甚避讳,多有相携而来。男女老少在说书人旁围了个圈,叫了点茶水点心听说书人

    侃侃而谈,内容正是前几天采花大盗伏诛的过程。

    “那判官大斥一声:‘狂妄之徒!本官若不将你严正处之,天理难容。来人啊!’”,说着竟命人拿来一个儿臂粗细的细口宽身花瓶,那瓶身上抹上了油,瓶口朝外塞入犯人下体。

    “犯人痛不欲生,可事情到此尚未结束,那判官再令人朝瓶里填入火药,塞上引线,引线点燃,砰一声闷响之后,犯人已经昏了过去,连叫都叫不出来。”

    四周之人“哎哦”、“呜恶”声不绝,脸上纷纷露出各种厌恶表情。

    说书人面露得意之色,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续道:“是说那判官这招极是狠绝啊!那采花大盗一日后又醒来,疼得一心求死,偏偏这招居然不怎么见血,根本无法立即死去,就这么拖了三天才咽气。”

    “后来仵作一验,发觉犯人下体被肠线细细缝上,一滴血都出不来,一刀切开,腐坏的血液腥臭发黑,几乎占了整个腹腔,得了个口子,脓血就整个爆开,喷得那仵作哟一头一脸的,再一细看,里面都烂光啦!”

    “那仵作从未在新死的尸体身上见过这种情况,脸都吓白了,回去呕了两天,发誓再也不吃猪血糕。”

    众人听到这惨绝人寰的刑罚,莫不脸色惨白,面露难色,有人觉得这判官着实有损阴德,却也有人觉得对付这种畜牲,还讲什么人道?一时间争论不休。

    孙潜就坐在窗边一桌,与说书人离得不远不近,正巧能听到这段荒唐。

    着实头疼。

    诚然打从一开始他就打算为她扛下所有后果,但他还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数对付那采花大盗。

    刚才说书人所言虽非全然如实,刑罚的方式与之后仵作的反应却是真的。

    孙潜不怀疑,定是自己手下有人嘴巴不检点。

    盛辉皇朝明文规定,若因强奸导致被害人死亡,不论自杀他杀,犯人都是死罪一条。

    盛辉皇朝的死刑一般来说便是绞首、斩首之类,女皇为表我朝乃泱泱大国,仁德以治,向来不让下面使用炮烙、凌迟、五马分尸之类的酷刑。

    孙潜料定程盼儿不会给犯人用这种“相对舒坦”的死法,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刑罚9以为她至多用上凌迟就是极点。

    没人知道,他签字时,手都是微抖的。

    更让人难安的是女皇的反应……

    盛辉皇朝当今女皇,今年也就长他两三岁,却着着实实是一大国之君,孙潜还记得金榜题名那年的琼林宴上,薄施脂粉的女皇高坐台上,端庄大气,美而不艳的一女天子,浑身散发着泱泱大气,不怒而威。

    虽然孙潜的官品还不足以上朝,至今也只见过锦文帝一次,他仍然确信自己国家的君主是个极其聪慧而强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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