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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元瓅的梦境是真实的,但也有些出入,就如不同人看一件事的角度也不尽相同,而那一世她以为他喝了毒酒后死了,其实他只是眼盲,并没有死,不过她却真的死了。

    他从来不知道长公主对他的执念会这样强烈可怕,甚至由爱生恨,她以魂灵和魔波旬交换七世的诅咒,即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让他和季元瓅有个圆满。

    第一世在长公主怨力最盛之际,她知道以他的法力只要历了劫,不会拿她没办法,于是她侵入了已受了浊气的碧血,浊邪两气本易相融,更何况彼时他受劫法力锐减,本以为即使碧血受浊还是有灵兽守着,护着季元瓅不成问题,可他却没料到神兽已染邪,成为凶兽,幻化成他的模样,将与德王大婚的季元瓅困在火宅中烧死。

    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长公主做的好事。

    那一世他失去了深爱的女子,亲手毁了碧血,人生至此,他只觉得活得意兴阑珊,从此退隐江湖,隐姓埋名,尹氏族人也都以为他喝下毒酒时就已经死了。

    某日发现后世子孙有人执笔他的传记,对于季元瓅的描述太过偏颇,误谬甚多,他入梦去训斥了他一顿,隔天他吓得把部分撕毁,可惜那小子还来不及补上事实就早逝了。

    他想……天意如此吧?

    若非天意,季元瓅也不会被尹氏一族视为妖女,认为他的死都是因为她,可怜她还被尹氏子孙咒骂了几百年,他和季元瓅这辈子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这一世是第七世,长公主诅咒的最后一世,他和季元瓅会如何他并不知道。

    尹璇墨想起昨天在公园遇见的那名男子,想来对方是位高人,他似乎知道他前世今生的所有事,甚至爷爷请高人施予的封印之术,只怕也是他解开的。

    想到自家爷爷他就一阵叹息,有时候爱之足以害之。

    他梳洗完、换好衣服后本想叫醒季元瓅,约她中午一块吃饭,可看她睡得沉,他舍不得唤醒她,就改留了纸条在床头柜给她,要她醒来后再打给他。

    季元瓅几乎是在他关上门的同一时间睁开眼,顿时觉得全身酸痛的程度仿佛回到十一岁那年为了锻炼身体,每天运动一小时刚开始的那几天,可不同的是,当时不会痛的地方,此时痛得特到厉害,还让人羞于启齿。

    她慢慢的坐起来。“嘶——痛啊!”她本想再躺回去,可床单上一角殷红看得她又羞又尬尴,决定起来换床单。

    换好床单后,她进浴室盥洗,出来后她躺回床上,却躺到一个坚硬像石头的东西,她吓得弹坐了起来。“是什么?”她拿起来一看。“咦?这不是璇墨常戴的扳指,怎么会在这里?”

    她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找了个行子收好,想着到时候连同雕像一并寄给他。

    从今以后,她和他……不会再见面了。

    当她正要把扳指放进盒子里时,她原本灵活的眼神忽然变得呆滞,她拿出扳指缓缓的套入自己的手指,缓缓走下楼,步履飘忽得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神情木然得好似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尹璇墨离开季元瓅家后直接来到医院探视外公,他一走进病房,就见尹家一家人都在。

    术后,黎老的复原情况十分良好,观察后如果没什么变化,再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

    尹璇墨确定外公情况稳定后,便先行离开,要到楼下的办公室拿些资料,尹道一见状,也跟着步出病房,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却都沉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尹道一先开口,“这几天很忙?”

    尹璇墨明白无论他冋答忙或不忙,爷爷终究会把话题绕回他想问的事情上头,至于爷爷想问什么,他也很清楚,索性先给答案,“不忙,但有些违背意愿的事就不勉强自己,有些明知道欲意为何的电话,也就不想回了。”

    “什么意思?”

    自从那天他对朱海希把话挑明了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可是她家人的战斗力显然比她还强许多,老是藉由他们尹家的家族聚会之名,前来参一脚。

    “爷爷你知道的。”

    “我的电话你也不接、不回,你就不怕我有什么要紧事找你?”尹道一不悦地道。

    “你所谓的要紧事是要我和朱家人吃饭,陪朱海希喝咖啡?或是你是要告诉我,你每隔十年会为朋友卜一卦,那个朋友就是季元瓅的爷爷?还是你要说你早就知道她活不过二十岁?”

    尹道一沉默了半晌,才道:“找间咖啡厅吧,看来有些事不得不跟你说清楚。”

    尹璇墨微微勾起嘴角,看来爷爷终于稍微妥协了。

    两人来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各自点了饮料后,尹璇墨便开门见山地道:“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小的时候我可以用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为我好来说服自己,但现在我都已经快三十了,你这样的做法会让我觉得我的人生不是属于我的,因为我都没有自行选择的权利。”

    “有些事你无须知道。”

    “即使那是我的人生,本来就该由我自己做决定?”

    “你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醒’了,爷爷,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是怕我和书中那名雕刻师,在几世轮回后,又再度纠缠在一起吗?”

    闻言,尹道一的脸色一变。“你……”

    “你说尹氏前人的传记在搬家时弄丢了,其实是你要我妈藏到外公家吧?”

    尹道一紧抿着唇,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身为尹氏嫡脉子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特能力,每隔三代的国师托生也从未出过错,这些你都曾听闻,可咱们尹氏自有记载,国师就有两位,哪一位托生才是重点。”他十分慎重的看着孙子。

    “如果你看过那本国师传,就该知道那一位的能力堪称空前绝后,祈天降雨、奇门遁甲、观星望斗、入梦离魂……他无一不精通。

    “墨儿,你还记得吗,在你三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买了一个你一直想要的玩具,却坚持你生日当天才送给你,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拗功,就随便说只要你找得到就给你。

    “我把玩具藏在一个相当隐密的地方,加上玩具又不大,要找到并不容易,当天晚上入睡后,我梦见你来找我,问我玩具放在哪里,我告诉了你,醒来后我只是觉得好笑,怎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这种地步,可当我下楼后,看到你正在沙发上玩着那个玩具,你晓得我有多惊愕吗?一个不过三岁大的孩子居然可以进入别人的梦里套话,咱们尹氏先贤就只有第一代国师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你害怕我又和那名女雕刻师重逢,我可能又会为她所害?”

    “不是可能!季元瓅就是那名雕刻师的转世。那一世你被她连累,这一世……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宁可负了季老对我的信任,我也绝不冒险。”

    “神算对季元瓅的朱批流年虽然只到二十岁,可是他有但书,如没遇贵人,那个贵人就是指我吧?”

    “你是她的贵人,那你的贵人又在哪里?你是我尹氏嫡脉唯一的子嗣啊!”

    “季元瓅难道就不是季家唯一的血脉?”

    尹道一默然不语。

    “你们这么相信书里所记载,认定第一代幽师是被一个女人所害,年纪轻轻就死了,觉得那女人是祸害、是他的克星,但我却有不同的想法,那个国师的法力非同小可,趋吉避凶岂是难事,又怎会躲不过祸害、克星?也许他不是躲不过,而是不愿躲,甚至心甘情愿承受。

    “一个可以让他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女人,那辈子的天人永隔也许是他最大的遗憾,如果那女人注定是他的劫,又岂是外力所能改变的?如果这是他与那个女人相遇的唯一形式,对外人而言的劫,对他来说很有可能是求之不得的缘,更何况书中的内容是错的,当初死的是女雕刻师,而不是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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