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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老人家指点,小女子听明白了。”欧阳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起身付了锭银后便离开。

    已经失了游玩的兴致,欧阳芸茫然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已将近日落,偶有夏风拂来,从头到脚皆已凉透的欧阳芸更是打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寒。那名白发老人虽然没有明言,但言语中诸多暗示,分明已经参透个中缘由。

    突想起曾在佛经上看过的一句佛憩:一切随缘,缘起缘灭,自随天命,莫强求,真的莫强求。

    真的……莫强求么?

    第4章(2)

    一切随缘,缘起缘灭,自随天命,莫强求,真的莫强求。

    纸镇上压着一迭厚厚宣纸,纸上一行行写的就这么几个字。

    自那日之后,欧阳芸便显得郁郁寡欢,不是待在听云阁弹琴,就是在接近日落之时移往小院练字,桌案上照例摆上一盏熏灯,空气中弥漫淡淡香味,闻着很是舒服,贴身侍婢喜儿在一旁伺候磨砚、换纸递纸,突然一道人影翻墙而入,正好抬头舒舒颈项的喜儿见着这一幕吓得不轻,手上的砚也给抖掉了。

    “怎么了?”欧阳芸纳闷地问。

    “小姐,是凤凤凤凤凤凤……”堂堂凤阳王殿下居然不走正门?!

    凤……凤阳王?那个凤无极又翻墙?!

    欧阳芸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太多惊讶神色,只轻轻“喔”了一声,看喜儿惊呆在原地,便说道:“喜儿,你先下去吧。”

    “可是小姐……”喜儿有些犹豫,虽说来者是身分尊贵的凤阳王殿下,但毕竟未经通传,两人单独相处的事若传出去,恐怕有损自家小姐清誉,更何况小姐还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自然得避嫌。

    “不碍事的,我与凤阳王殿下算是旧识,先下去吧。”喜儿的担忧欧阳芸一目了然,然而清者自清,她倒也不怕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来。

    “是。”喜儿不敢再坚持,恭恭敬敬向来人施礼后,就退下了。

    “你家的丫头怕本王吃了你不成?”语气有些不悦。

    “话不能这么说,王爷以这种姿态突然到访,任谁见了都会吓一跳的。”她话中有话,摆明了暗讽他翻墙的行径。

    凤无极又岂会不知她话中之意,不以为然地撇撇唇,道:“欧阳芸,你见了本王也不施礼,有你这么放肆的大家闺秀么?”不见她上前施礼便算了,居然还敢低头写字?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是可以让人这么对待的么?

    闻言,欧阳芸只好放下笔,款款上前施礼,“欧阳芸见过凤阳王殿下。”

    这样总行了呗?

    “哼!”这还差不多。“想好怎么用那枚玉佩了么?”

    欧阳芸瞪圆了眼,“王爷便是专程来问此事?”他的行径已超过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凤无极挑眉斜睨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本王闲着没事干么?”

    “呃……”在她看来,确是如此没错。哪有人专程翻墙过来就为了问这档事?这家伙脑袋浸水了不成?

    “凤阳王殿下允小女子一诺,这么难得的机会,小女子当然得仔细仔细琢磨一番。”

    凤无极脸色微沉,咬牙道:“狡滑的东西。”

    “谢王爷夸奖。”才不管他臭脸的她照单全收。

    “也罢,本王过两日再来问你。”

    “王爷请留步……”

    “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是,小女子是想说,王爷三天两头往我这翻墙妥当么?”眼角眉梢皆噙着令人恼火的笑意。

    “哼!”头也不回地走了。

    翌日,凤无极再来,劈头就问:“想好了吗?”

    正舒舒服服躺在贵妃竹榻上浅寐的欧阳芸睁开眼睛,一张狷狂俊朗的脸正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她略微一楞,语气有些敷衍:“王爷,小女子十分佩服王爷锲而不舍的精神,但小女子今日依然毫无头绪,王爷请先回吧。”

    接下来的日子,凤无极几乎天天都来问上一回。起初欧阳芸还会恭恭敬敬地施礼,到最后连礼节都省了。照样弹她的琴、写她的字,偶尔和他闲聊几句,或听他说朝堂上发生哪些事,故意当她的面臭骂摄政王,又或者说边关传来战事……等等,日复一日,转眼已是夏末。

    “你手上这枚戒指本王看着有些眼熟。”

    正低头专注写字的欧阳芸顿了一下,放下手中之笔,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手往后摆,笑道:“王爷方才说什么呢?”

    “皇叔给的?定情戒?”凤无极根本不把她故作镇定的伎俩放在眼里,径自走上前拉来她的手看个仔细。

    闻言,欧阳芸险些扑地,有些吃力地挣开他的手,“才、才不是什么定情戒。”

    凤无极一双黑眸狐疑地眯起,“不是定情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分明心里有鬼。

    “那日在客栈是谁说要逃婚来着?怎么现在人家给你戒指你就收下了?”继续不死心地向她套话兼逼供。

    “这戒指是蔺王爷借给小女子的,并非王爷所赠。”丝毫未觉已落入圈套的欧阳芸仍极力撇清。

    “所以真是皇叔给的?”还敢说不是定情戒!如若他没记错,戒指是一对的,这几日上朝总见蔺初阳有意无意摸着手上的戒指,想不到竟是这层涵义。

    “借来的。”欧阳芸再次更正。

    “借来的?”压根就不信此番说法的凤无极懒懒一哂,“既是借,理当奉还。除下,本王帮你拿去还给皇叔。”

    什么?!觉得心脏开始有些无力的欧阳芸干笑两声,客气地推拒:“区区小事怎敢劳烦凤阳王殿下替小女子跑腿,小女子自行处理即可。”

    “本王偏要帮你。”凤无极岂由得她说不,走向前作势抓人,欧阳芸吓得沿桌逃窜。

    哪有这么无赖的人啊!欧阳芸简直傻眼。

    “王爷……王爷!我爹亲刚下朝回来,目前正在前厅歇着喝茶,王爷可要我‘大声喊’他老人家过来与您喝茶聊天?”

    凤无极脸色倏变,瞪向她,“你敢!”

    “小女子不敢,但如若王爷再这么……热心的话,那小女子我也只好报之以琼琚了。”她本来想说“强人所难”的。

    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日日翻墙而来,料想这事应该不会想让朝中同僚知道,欧阳芸这一着无疑是掐住了他软肋。

    “本王与你爹素来没有交情。”凤无极毫不犹豫地拒绝,两人算是达成共识了。

    “哼,说到你爹欧阳贤近来倒是转性子了,与我那皇叔竟然连成一气,本王见了便不舒服。”

    “大家一起共事,和平共处岂不是很好?”她强烈怀疑高高在上的凤阳王被同济排挤了。

    “和平共处?你说得倒轻巧。”凤无极嗤笑一声,“你可知他俩连成一气意味着什么?”

    欧阳芸沉默。两个站在权力顶端的人连成一气,不是好上加好,便是物极必反,这道理她岂会不明白?可她却不愿去揣测背后复杂的因素,因为真相往往非常不堪。

    “你爹身为三朝元老,在朝中有一定的声望,如若连他也靠向皇叔,你道我家小六作何感想?”

    小六,本名凤冬青,乃当今圣上乳名,因排行第六,故取六唤之。凤无极长凤冬青十余岁,因而一直以来皆以小六称之。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凤冬青的话,龙椅都还没坐热权力就被架空,若连三朝元老这根中流砥柱也倾向另一边,应该会恨得牙痒痒吧?

    自古皇家多血腥,姑且不论蔺初阳是否有二心,即便没有,这般树大招风也容易招忌,弄不好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夺权斗争了。

    “敢问王爷,当今陛下几岁?”

    “十六。”

    十六岁,正值青春叛逆,看来摄政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既要主持朝中大局,又要避免年轻的少年皇帝对他心生忌惮,只怕那人也是如履薄冰啊。

    这问题后续还长得很,便是让她全想明白了又如何,那名白发老人的告诫言犹在耳,凡事莫听、莫理、莫管啊,她正努力朝这境界迈进。

    不想再继续上个话题的她索性转移话题,问道:“王爷,今天朝堂上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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