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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势滂沱,从皇甫邵将金伝懿从皇宫迎入家门开始,雷声轰隆作响,掩盖了震天的炮竹声。

    来得较晚的与会来宾淋得全身湿透,全都在心底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坐在上位的金浚勾着嘴角,同几位大臣谈天,内容无非是国家大事与边疆战事,他深沉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除了几位与皇甫邵有拜把之交的好兄弟外,其它人全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皇甫邵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当他执着另一端由金伝懿拉着的红彩带走入大厅时,狭长的双眸瞥见的是一群人努力隐忍着讪笑的模样。

    薄唇微勾,他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这桩婚姻,心想,他一定会让他们这群戏迷失望,因为他会活得好好的。

    什么克夫命?什么命带煞星?完全是无稽之谈,人生就要自己掌握才会有趣。

    低头瞧见自己手里执着的红彩带,他不禁哑然失笑。

    唉,前一刻还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今他握在手里的却不是自己的决定。

    “良辰到。”礼仪官声如洪钟,打断了皇甫邵的思绪。

    此时,在媒人婆的引领下,皇甫邵与金伝懿站在大厅前,面对正位,皇甫邵的父亲皇甫骅坐在上头,另一边的座位则是一个檀木灵位。

    皇甫邵与金伝懿顺着礼仪官的指令,先拜了天地,再拜高堂,然后两人交拜,最后他领着她往内室走去。

    “唉,皇甫将军小命休矣。”陈官员小声的说。

    “就是说,只可惜了国家栋梁即将命丧黄泉。”林官员佯装遗憾的说,实际上却是讪笑着。

    这样的言论在台面下暗潮汹涌,谁教皇甫邵跟金浚是拜把之交,金浚一手操办金伝懿的婚事,首选受害者就是他的多年好友。

    “真不晓得皇爷和将军到底是不是好友。”陈官员又说话了。

    “怎么说?”林官员反问。金浚与皇甫邵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培养出深厚的情谊,在朝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果皇爷与将军是好友,怎么会要好友娶克夫的十七公主?”陈官员说。

    “本王会要皇甫邵娶伝懿,全然是因为伝懿一定会是个好妻子。”一道低哑的嗓音自两人的身后响起。

    两名五品官不寒而栗,迅速转头,看见金浚,吓得以很不自然的方式转身,赶紧参拜,“参见皇爷。”

    “看着吧!这将会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好婚事。”金浚分别拍了拍两名官员的肩膀,以很轻松的口吻说话,然后双手负在身后,从两人的中间穿过,往内堂走去。

    是的,没有任何原因,他就是深信他们两人一定会缔结好姻缘。

    第2章(2)

    入夜后,雨势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夜风狂吹,夹杂寒气逼人,使得宾客全都躲在室内,一边喝酒吃菜说着吉祥话,一边却等着看笑话。

    就说嘛,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昨天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今天开始狂风大作,雨势绵密,有如在天地罩了一层纱,这不是老天爷也替皇甫邵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不然会是什么?

    在宫中走动的人几乎无人不晓,十七公主刚出世,就被精通占星的前任国师断言命带煞星,实在不宜嫁人,免得害得自己成为寡妇,连带也害了丈夫娶妻后命丧黄泉。

    不只在大厅里吃喜酒的官员与眷属这么想,就连被派去服侍新嫁娘的婢女也是这般心思。

    “小丽姐,少爷不会有事吧?”身为将军府的家仆是不该这样讲主子的背后话,但小夏就是害怕。

    “别胡说,今日是驸马爷的大喜之日,不准随意乱说话。还有,以后要改称少爷为驸马爷,知道吗?”小丽低声斥责,虽然心底也是对新夫人的命格有所疑虑,但大喜之日决计不能乱说话。

    小夏努了努嘴,点了点头,赶紧将盛着合卺酒的托盘端入新房。

    “妹妹辛苦了。”喜春不愧是待过皇宫的宫奴,深知在新环境里首要之务就是打好关系。

    “不会。”小夏从小就被卖至将军府当婢女,这是第一次见到皇宫中的奴婢。

    喜春待小夏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后,不疾不徐的从腰际间取出一包用红纸包裹的碎银,塞入小夏的手中。“这是我家公主给你的,说你今日辛苦了。”

    “谢谢公主,也谢谢姐姐。”小夏感觉这红包沉甸甸的,应当是她一个多月的薪俸有余。

    “别客气,将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请妹妹未来多多担待。”喜春拍了拍小夏的手背,口吻里满是亲昵。

    这一来一往之间,待在新房里待命的奴仆全都被喜春拉拢了,心底想着从皇宫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消两盏茶的时间,沉稳的脚步声从回廊那端传来,最后停驻在新房前面,然后推开房门。

    穿着一身喜气红袍的皇甫邵站在门前,狭长的双眸没有因为方才过度饮酒而迷离,维持一贯的冷淡,仿佛事不关己的扫视房间一圈,最后看向端坐在床沿,一身火红嫁服的娇小身形。

    “参见驸马爷。”奴仆们行礼,朗声开口。

    皇甫邵没有说话,跨过门槛,直直的走向床铺。

    金伝懿的心从房门被推开后便乱了节拍,无法克制的狂跳,在他黑色的鞋头映入她仅有的视线范围时,到达顶峰。

    一双漠然的眼眸跃上心头,那是在他凯旋归来的洗尘宴后,她与他的第一次眼神交接。

    她没有听过有关他太多的传闻,有的也只是他显赫的战绩,对于他这个人没有概念可言,因此将自己的慌张归纳成新嫁娘的必经历程。

    “请驸马爷揭开喜帕。”媒人婆开口。

    皇甫邵从奴仆手上的托盘拿起喜秤,将掩盖了金伝懿一整天的红盖头掀开。

    火红烛火的映照下,她巴掌大的小脸粉嫩无比,灵动的双眼虽然透露些许疲惫,但是另有一番迷蒙的绝美风情。

    他不否认,金伝懿的确是美人胚子,尤其是那挺立翘鼻下的丰唇,令人产生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媒人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后,接着又命人将早已斟好的合卺酒端至新人的面前。

    皇甫邵掀袍端坐在金伝懿的身旁,两人仅差一个指头的宽度就会碰触在一起。

    他们两人取过奴仆手中的红色酒杯,交臂后,饮下皇帝御赐的桂花酿。

    热烫的酒水入喉,随即从喉头散发出清香,充斥在金伝懿的檀口中,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小腹灼热,视线变得迷蒙。

    媒人婆面带微笑,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皇甫邵直想打呵欠,不过还是捺着性子听完,又和金伝懿吃了一堆隐含着双关语的果子,折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一干奴仆才鱼贯的离开,让他和她独处。

    “累吗?”他嗓音低哑的问。

    金伝懿抬头,望向坐在身畔的他,微微点了下头,“的确是累了。”

    “既然公主倦了,那么我命人帮你准备热水,让你沐浴。”皇甫邵勾起嘴角,不带温度的说,也没等她回话,迳自打开房门,交代了待在外头的奴仆后,又关门入内。

    望着他高挺的背影,她才知道他竟是如此霸道的人。

    也许是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惯了,他完全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擅作主张,但是这样也好,金伝懿可不想他会因为她是公主而有所忍让或改变作风,毕竟她也只是不受宠的孩子,刚刚好冠上公主的名号是她的幸运,因此希望他无需对她必恭必敬。

    她的心思飘走了,等到回过神来,才惊觉皇甫邵不知何时早已转身,与她四目相接,不禁微微诧异。

    “稍待一会儿,就能备好热水。”他微蹙眉头,没有错过她可爱的神情。

    该怎么说她呢?他觉得金伝懿似乎没有公主的高傲架子,反倒像只小仓鼠,虽然算不上贼头贼脑,却十分容易受到惊吓。

    皇甫邵面无表情,心底却庆幸她融合了女孩与女人的冲突气息,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小美人,至少让他在这桩被迫的婚姻里,不再如第一天得知皇帝赐婚的当下那般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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