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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软脆的嗓音轻轻的敲击着韩烈唯的耳膜,她这个善良女神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降临,不只给予他最直接的帮助,还在无形中带给他那种有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强烈信赖感。

    他凝望着翩然来到身旁的她,心中的挫败灰飞烟灭,根本舍不得把目光从女神身上挪开。

    她的侧脸线条柔美,长睫像扇子,不时在恬静的脸庞掮呀掮地,弯着优美弧度的唇,粉润饱满,双手的动作是那么温柔,令人忍不住想要变成她手中的餐盘,被她慢慢洗涤……突然,湿软的小手一把拉住他。

    “不对不对,洗碗盘不能用蛮力,这样很容易手滑,要温柔点,瞧,轻轻抹过去,很快就干净了。”

    韩烈唯回过神,被她的笑容所鼓舞的他点点头,卖力又起劲的洗着碗盘。

    见速度已经追上,穆乐言拍拍他的肩膀。“剩下的交给你了。”

    然而等穆乐言回到自己的岗位,韩烈唯再次独挑大梁,尽管他雄心壮志,无奈待洗的碗盘硬是如雪片般飞进厨房,转眼又在他手边堆出一座几乎比人高的盘子山。

    主厨德叔忍无可忍,趁着上菜的同时,彻底暴发的对他咆哮道:“如果连洗碗都不会,就滚出我的厨房!”

    不巧,韩烈唯目睹了一个画面。

    他微蹙着眉,本想隐忍不说,但是他想,倘若他是用餐的客人,知道真相的他肯定会非常不爽,觉得恶心。

    实在过不了自己那关,他挣扎须臾,缓缓地道:“主厨先生,你的口水喷到餐点里面了,这样很不卫生,为了避免感染,也基于对客人的礼貌,你应该马上重做这道菜。”

    此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纷纷用他疯了吗的眼神看着韩烈唯,厨房里的温度像是溜滑梯,直直跌落零度c以下。

    德叔的脸就像是被卤素灯照了三天三夜,一片黑漆漆。“什么时候我的厨房轮到你指挥了?”完全暴怒。

    第一次有人敢直接对着自己的耳朵大吼,韩烈唯闭了闭眼睛,冷静下来。“我只是陈述事实。”

    无奈的是,他的不卑不亢在这种时候完全成了一种挑衅。

    “你!”德叔揪住他的衣领,二头肌已经待命。

    包括穆乐言在内,大家无不心惊胆颤,没人敢上前去劝,就怕会激发起更大的戟大。

    恰巧林美美拿着点菜单进来。“二号桌点餐!”发现没人理她,呛辣的她索性扯着嗓门高声嘶吼兼撒娇,“厨房是没人了吗?二号桌点餐!是想让外面的客人饿死吗?呼叫亲爱的德叔,你在哪里,快帮帮我。”

    几次深呼吸,缓下怒火,主厨德叔悻悻然的松开韩烈唯的衣领,倒掉那盘据说被口水污染的主餐,杀气腾腾的把餐盘扔进洗碗槽里,激了韩烈唯一脸洗碗水,越过他,抽来林美美手中的菜单,黑着脸朗声诵念餐点内容。

    厨房又恢复了原本的忙碌……

    韩烈唯帅气地抹去脸上的水珠,拿起盘子继续洗。他的想法很简单,达成目的就好。

    穆乐言又气又急,头痛不已。

    这家伙是疯了吗?才刚来居然就胆敢挑战主厨的权威,要是换作别人,搞不好已经被痛扁一顿飞踢扔出去了。

    第4章(1)

    直到营业时间结束,大家都准备下班了,韩烈唯还在跟碗盘奋战。

    他发现大伙儿离开时都不约而同用一种极复杂的眼光看他,似是匪夷所思,又混杂着同情与质疑。

    想他这辈子除了崇拜爱慕外,还真没被人这样看过!难道就因为他对主厨说实话,所以要被这样侧目?

    站到腰酸背痛的韩烈唯觉得莫名其妙,他没错,因为他向来只做对的事情。

    无所谓,他没那闲工夫管别人怎么想,脑袋清醒的人自然会站在他这边。

    心里这么想,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扫向一旁整理擦拭调味罐的穆乐言。

    她呢?她怎么想?她应该会像方才那样毫不犹豫的走到他身边吧?

    终于,韩烈唯看到她朝自己走来了。

    开心之余,他忍不住自嘲地想,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像是放学时候在女校门口等待,只为了一睹校花真容的傻瓜。

    穆乐言来到他身边后,平常总是笑咪咪的她,难得板起脸,严肃地道:“这里是厨房,你一个新人不应该那样跟主厨说话,以后注意点。”

    错愕自韩烈唯脸上一闪而过,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不许那样跟主厨先生说话。他是严厉,但你不可以挑衅!”

    跟挑衅什么关系?他动作不够快,是他的错,该骂,但是要他不许那样跟主厨说话——他不觉得说该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这本就是两码子事。

    现在是怎样,这里的每个人都秀逗了吗,所以分不清楚对错?

    “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因为他叫我滚出厨房,而是因为我亲眼看见餐点被口水污染,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他。站在消费者的角度,没人希望自己吃的是主厨喷过门水的食物,你不想我不想大家都不想,所以我说实话。你以为我是为了反击而反击?根本没这个必要。”

    他韩烈唯会做这种连手段都称不上的愚蠢反击吗?这根本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跟人格。

    “但是你在那种时候、用那种口气说,就是对主厨的一种挑衅。你可能不懂厨房工作的生态,在这里,主厨最大,就算是老板也不可以随便干涉。”

    他不敢相信穆乐言这只柔柔软软的小白兔居然会这样反驳他,原来,她也跟其他人一样,亏他还以为她……算了,随便她。

    不知怎地,韩烈唯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痛痛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如果你还是认为我不对,我无话可说,但我自认问心无愧,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就算是做对的事情,也不该我行我素。”

    “如果可以一路朝对的方向,我行我素又如何?还是你认为我应该视而不见?”韩烈唯转过头去,埋头继续洗碗盘。

    当然不是,穆乐言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应该有更好、更圆融的方法。可是一看到他用那种失去温度的冰冷眼神看着她……她就觉得好难受、好心痛。

    这家伙的神经一定是钢筋做的,才会那么粗又那么硬,不懂圆融,更不懂她是在担心他会被大家孤立。

    “韩烈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说那些话本无意伤人,可偏偏结果就是伤人,那么即便是对的事情,也已经对别人造成伤害,也伤害到你自己。”

    荒谬,如果做对的事情也能伤人,那大家都去做错的事情好了!他不能认同她的说法。

    望着他固执的背影,穆乐言很挫败,低声道:“我要上楼了。”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厨房径直走上二楼,留他一个人继续跟碗盘搏感情。

    听着她上楼的脚步声,韩烈唯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这算什么?他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难道见到错处就只能蒙上眼睛假装没看见,不能纠正吗?

    在他看来,心软用错地方就是乡愿!

    觉得莫名烦躁,不小心手滑,一个已经洗好的餐盘硬生生的掉在地上,碎片喷得到处都是。

    很好,现在连盘子都在嘲笑他就是了,信不信,明天他就去买十台洗碗机摆在厨房里,洗它个金光抢抢滚。

    他重重捶了一下墙壁,发泄心口累积的不快。

    下一秒,心里有个声音冒了出来——

    为什么?你在乎她?为什么?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韩烈唯马上下意识的自我反驳,傻瓜才在乎她,穆乐言不过就是有张可爱的圆脸,世界上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他犯不着在乎她。

    可是,为什么心口觉得闷闷的?为什么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去,他竟没来由的怅然若失?

    这明明只是他一时无聊想藉由体验不同人生打发苦闷心情的游戏,哪天腻了随时可以拍拍屁股就走,谁可以告诉他,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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