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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报仇

    春雨绵绵,接连下了一月有余,我却在床上躺了足足半月。.

    “贤妃究竟为何还不见好?”身旁坐着怒气冲冲的定楠,向跪了一地的太医怒喝道。

    为首的太医院判诺诺答道:“禀皇上,贤妃娘娘似乎是寒热错杂,中焦升降失司,导致胃肠功能紊乱、湿阻中焦水湿阻滞,津不上承。湿热内蕴兼寒湿困脾,阳虚热浮,脾胃寒湿……”

    “混帐!”定楠怒道,“不必给朕背医书,只说可查出病因?”

    “禀皇上,娘娘本来只是湿热壅滞导致的脾胃寒湿,照理说吃了几服药应该会有见效,只是娘娘最近似有抑郁之状,心结难开,导致内心郁结,总不见好。”

    “皇上,”我挣扎着起身,用力说道,“皇上不必动怒,只怪臣妾自己身子不争气。”

    定楠看着我的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拂手让他们都下去,轻声说道:“究竟是什么心结?连我都不肯说么?”

    我轻咳几声,却支撑不住,缓缓地靠在他的肩头,说道:“不知为何,进来总是夜不安寐,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易扬熙,还有采奴,杨奭和李营祁的面孔,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狠狠地看着我,把手掐在我的脖子上,向我索命。”

    “就算是白天,也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到处都有一双双眼睛看着我。”我幽幽说道。

    “他们的死,怎么能怪你?你不必自责,”定楠轻叹一口气,轻声说道,“放心,有我在你的身边,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前几日,你送来的安息香,我用了一些,已经好些了,不必为我担心,政事要紧。”我淡淡说道。

    “那我再让人送一些过来,”他轻抚我的发梢,握住我的肩膀说道,“你看你,又瘦了。”

    “我没事。”我淡笑道。

    “皇上,”雪芙端着一碗药,站在旁边,沉默片刻说道,“奴婢有些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我见她如此,看了一眼定楠说道:“知道不当讲的,就无需在皇上面前提起。”

    “幽蓝,”定楠抱紧我,对雪芙说道,“你说,朕赦你无罪。”

    “启禀皇上,”雪芙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说着,“娘娘的病来得奇怪,让奴婢想到从前听宫里的姑姑说起的一件事。.”

    “说从前宫里有位娘娘深受先皇的宠爱,却患了一种奇怪的病,郁郁而终,这病情初始也与咱们娘娘一样,食不安心,夜不能寐,后来这位娘娘死后,先皇大怒,要求彻查宫中,却从另一位娘娘那找到一个布做的小人,上面写着死去娘娘的生辰八字,还插满了细针。”

    “住嘴!”我见雪芙说得无影,立刻喝道,“这是巫蛊之祸,岂能经你随意乱说,还不快出去,要皇上治你一个诬蔑之罪么?”

    雪芙看着我,有些委屈地将药放在一旁,默默地退下。

    我一激动,咳了个不停。

    定楠轻拍我的后背,柔声说道:“她也是为你着想,不必为她生这个气。”

    我缓缓回过气,看着他说道:“雪芙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历朝历代,因巫蛊之罪牵连之人甚广,况且,我根本不信这些,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只是心魔而已,与别人无干,千万不要因此伤了后宫的和气。”

    定楠轻抚我的额头说道:“你总是替别人想,她们可不会领你的情,你放心,此事我会细细去查,你只管好好养病。”

    我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轻轻按住双唇,“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御书房,晚上再来看你。”

    我看着他,点点头。

    待他出去,我缓缓起身,将熬好的药,尽数倒在了窗台下的花盆中,看着其中泛黑的土壤,我轻咳几声,唤雪芙过来将它搬走。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了我的窗前,我细细地抚摸着它,回身到案台前执笔写下寥寥数语,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卷好,放入了白鸽脚上绑着的一个小木筒中。

    “娘娘,”雪芙停住搬弄花盆的手,诧异地问道,“若是白鸽被人捕获了,信息不就传不出去了么?”

    鸽子在我的抚摸下,会意地展翅飞走,我朝雪芙淡淡地笑道:“这是玉林山训练了许久的信鸽,若是遇到攻击,会自动地啄小木筒上的一个开关,里面的信就被释放出的毒液销毁。况且,这些信鸽的技艺超群,根本不容易被射杀,多年以来,玉林山的情报网,多是靠这些信鸽慢慢建立传递的。”

    雪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转而说道:“宋妃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

    “等。”我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不错,什么都不必再做,只有等,等着看白家如何洗冤平反。

    三日之后,有毓秀宫的宫女主动坦白,杨爽自制小人咒贤妃夏氏,定楠大怒,派人搜查杨爽宫殿,果然有个布缝的小人,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我的生辰八字,扎满小针。一纸圣意到,杨爽打入死牢。

    事情还远不止这些,在拷问毓秀宫的宫女时,杨爽的贴身宫女受不住酷刑,招出杨爽曾私自处死宫中的一个宫女,将其投入御花园后的井中,并且多次辱骂宫中多位妃嫔,言语极其恶毒。

    同时,杨俊泽曾与煊王有过秘密往来之事突然曝光,原来他在当今皇上登基之前,曾是煊王的幕僚,后假意效忠皇上,实际却暗中与煊王联系,意图谋反。

    定楠下令严密调查杨俊泽一案,波及了朝中众多大臣,无意间竟然将十几年前白家诛九族一案抖露出来,原来当年一事,都是杨俊泽与穆霖为了一己私利,搜集众多假证据,栽赃陷害定国公白川,使得白家一族枉死。

    如今真相大白,皇帝昭告天下,为白川和白骥父子平反,追封白川为定平王,白骥为正义侯,白骥夫人岑氏为卫国夫人。重修白氏祠堂,原本破烂的白府也获准翻新,以慰白家一百多人在天之灵。

    这时,我的“父亲”夏正向皇帝上书请罪,称当年私自收养罪臣之女,已为贤妃的长女夏紫蝶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当年在白家大火中救出的白家遗孤——白川的孙女白凝思。幸好皇恩浩荡,并未责怪夏正的窝藏罪臣之女,而是肯定他的怜幼之心,为白家留下一丝血脉,以慰定平王等人在天之灵。并一纸诏书,恢复夏氏真名白凝思,加封白氏贤妃为贵妃,掌六宫之权,位同副后。

    我看着眼前的圣旨,不知是何心情,多年来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此生似乎唯一的一个目的终于达到,心底却是空落落的,就算报了仇又如何,我的亲人,还能重生吗?

    窗外“咕咕”的叫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将白鸽抱起,从小木筒中拿出密信,上面只画着一个笑脸,我知道,这也是梓杰一直想做到的事,若不是他这些年苦心收集的证据,我们不能这么快将杨俊泽击倒。

    “娘娘,”雪芙轻轻地为我披上一件衣衾,说道,“娘娘虽大好了,可也不能站在这风口里,再受凉了就不好。”

    “杨俊泽一家的刑期定下来了么?”我依她所言,穿好衣裳坐下,将手中的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轻声问道。

    “杨妃诅咒贵妃娘娘您,已是死罪,再加上她父亲一事,本应与杨家其他人一样腰斩,可皇上念在旧情,就赐了白绫自尽,”雪芙看了看我,继续说道,“可是,奴婢今日听唐公公说,她一直叫着自己是被冤枉的,还嚷嚷着要见皇上,就是不肯就死。”

    “本宫去看看她。”我起身,向门外走去。

    “娘娘,”雪芙拦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死牢阴冷异常,娘娘您才刚好些……”

    “若是见不到我,她会肯死么?”我看了她一眼,幽幽说道,“我会让她死个明白。”

    雪芙见我执意要去,无奈只能跟在身后。

    依旧是昏暗的灯火,潮湿的地面,一阵阵的腐烂臭气熏过来,令人作呕,这就是第二次来到的死牢,上一次,是看采奴,我记得很清楚。

    “娘娘小心。”雪芙顾不得掩住口鼻,忙着搀扶我前行。

    狱卒听说是我,赶忙差人在前面带路,去看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视我如眼中钉的杨爽。

    定定地停住脚步,我不敢相信眼前铁栏杆内,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一身褴褛的人会是杨爽。

    “喂,贵妃娘娘驾到,还不快跪下!说你呢,还以为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快跪下!”

    我喝住狱卒的叫喊,吩咐他先带着雪芙到外面等我,雪芙有些不肯,我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贵妃娘娘?”许久,杨爽才发出一句话,她缓缓回过头,迎上我的目光,“是你?”

    “不错,是我。”我拂去袖口的灰尘,淡淡地说道。

    “你是贵妃?”她快步向我走来,却被铁栏杆挡在牢中。

    “不错,本宫是刚册封的贵妃白凝思。”我看着她,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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