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想回。”谢景迟偷偷瞄了姬无涯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在府中太无聊,而且这会儿回去,估计宋明漱就要哭得可怜兮兮得,然后过来跟自己道歉。但是她嘲讽都嘲讽过了,茶也泼了,茶杯也砸了,这会儿道歉有什么用?谢景迟并不想原谅她,一个小姑娘就存着这么坏的心眼儿,真是可怕。

    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谢景迟又道:“我在外面开间房住吧,反正也快离开了。”

    “你是不想看见宋明漱?”姬无涯当即就明白了。

    谢景迟点了点头:“你也别为难她了,我今天把她痛骂了一顿。”说到这儿谢景迟笑了一下,而后继续说,“但是怎么说那也是她家,我总不能让你把她赶走吧?那我不也是恶人了,我就在外面住吧。等你事情忙完了,回京的时候接上我就行。”

    姬无涯抿唇静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一会儿我送你去客栈。”

    谢景迟没想到他能这么利索地答应,喜出望外,又道:“这段时间就还让碧回呆在府里吧,她每天做饭给沈大人吃,在府里比较方便。”

    “你一个人?”姬无涯犹豫了片刻道,“再寻个丫鬟吧,你一个人不大方便。”

    一个人才最方便好么!谢景迟在心中呐喊,但仔细一想,估计也没有反驳的可能,便说:“可以,你随便指派个人来吧,这几天你就专心忙你的事,银镯子在我枕头边的盒子里,你想用了就拿去,我呢,就随便在安州城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等到时间了你把我接上就可以了,这个安排是不是很完美?”

    姬无涯笑着看她,道:“你是觉得在宋府太拘束了,想要自己在外边玩吧?说来这宋明漱,是不是还算帮了你一把?”

    “也没有啦。”谢景迟笑得灿烂,心中却是万分感谢宋明漱。

    两个人从雅间走出来时,房间外的官兵早已尽数退了去,只是楼中的客人全数消失,让谢景迟心虚地瞄了瞄走在前方的姬无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悄悄溜出来一会儿,就惹得姬无涯这样大动干戈地找人。

    酒楼外听着一辆马车,车上的花纹看起来和之前银镯子上雕得一样,谢景迟略加思考,想这应该是荣王府的纹章,看来每个王府都有不同的代表花纹。谢景迟又仔细看了看帘子上的花纹,认真的把花纹记了下来。

    姬无涯看着她,进车后道:“帘上绣得是凌云衔梅蛟,是荣王府的纹章,印上这样纹章的,代表着是荣王府所有。”

    “我知道!”谢景迟因猜对了自喜道,“你不用说我也猜到了,不过这些纹章的模样都差不多啊,我刚有想仔细记一记,但我怕记混了……”

    “那你记得云和梅便可。”姬无涯笑望着她,对她想要记住凌云衔梅蛟的图案而感到高兴,各个王府的纹章主体都为蛟,对她来说,记不清楚是正常的,想到这儿,姬无涯自袖间摸出一枚令信。

    令信呈菱形,正反两面都刻着令字,简单易认,侧边则雕着凌云衔梅蛟的图案,姬无涯将令信递了出去道:“这个你拿着,侧边刻着得便是凌云衔梅蛟,这枚令信亦可差遣荣王府的任何人马。”

    谢景迟接过令信,这样的大小却有些重量,看起来是足金打造的,应该挺值钱的。再看侧边雕着的图案,虽然很细小,可每个细节都很清晰,打造时肯定花了一番功夫。谢景迟乖乖地把令信收在怀里,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用给你添麻烦的。”

    其实原本她是想拒绝的,但真金白银握在手里,谢景迟不忍心退还回去,何况如果将来真的住在王府里,有这样一个令信在手上,怎么说也要方便很多吧。

    姬无涯见她利索地手下,倒觉得有些惊讶,微微一笑道:“你又能给我添什么麻烦。”

    语气太过宠溺,姬无涯自己都是一惊,万幸谢景迟此时不知想什么出了神,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样在意一个女人。

    可能是世人常说的日久生情,从相遇到结伴前行,这两个月两人一直单独相处,一开始还能把她当作裕王妃看待,可日子越久,他越发觉得,这个和自己一起前行的人,并不是那个盛名传天下的裕王妃,只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荣王至今未婚,连妾侍都未曾纳过一人,兄弟之间取笑,说荣王爷眼界高,京城贵女一个都瞧不上。可他自己知道,那些贵女千金,自己很是瞧得上,只是瞧得上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譬如谢晚娘,姬无涯敬她之才,悦其之貌,可若是问喜欢不喜欢,答案肯定是不喜欢的。宸妃曾经旁敲侧击问过他,想要个什么样的王妃,他只说随缘。

    宸妃提过的那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都很好,容貌才气样样都好,个个知书达礼,自小就受了良好的教育,娶进门万不会出现后宅鸡犬不宁的事。

    可那样的姑娘,哪有眼前这个活泼灵动,同样都是怯于自己王爷的身份,可眼前这个却是怯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安州最好的客栈和那家酒楼相隔不远,没多久便是到了。

    谢景迟跟着姬无涯上了楼,传说中的天字一号房,进屋看了一圈,表示各项都很满意之后,姬无涯才道:“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我留下一个小厮,有事便遣他来寻我便是。待挑好了丫鬟,我会让她们带着你的行里过来。”

    “好的好的。”谢景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姬无涯离开,关上了门。

    瞬间自由起来的生活,让谢景迟喜出望外,满心满意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几天要怎么玩,一个转身却是被一个人影吓到。

    “卧槽……你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谢景迟退了一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人。

    深蓝色的衣衫,高冠博带,看起来贵气逼人,手中一柄折扇,在手中开开合合,扇面似乎还是描金的,再看那模样,谢景迟盯着那人的脸看,隐约觉得这个人的相貌有几分熟悉,似乎长得和姬无涯有些相像。

    难道是另外的王爷?

    谢景迟心有疑虑,对面的人不疾不徐地坐下道:“迟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只是途经安州,听闻荣王殿下为寻一名女子大动干戈,有些好奇,故而前来查看一番。”

    嗓音温和,确实不像是个恶人,谢景迟略微放松了一下道:“我不在意你是谁,你想看你也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不然一会儿等他回来了,看见你在,你就走不掉了。”

    这样打扮的人,身份肯定不会低了去,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武功也不会低。谢景迟很发愁,自己还是没有过多考虑,就决定了出来住,这不,姬无涯人刚走,麻烦就已经找上了门。

    “不急。”那人摇了摇折扇,笑容和煦,嗓音温柔,“荣王殿下一时片刻不会回来,在下到此,也并无为难姑娘之意,只是想知道,姑娘是谁。”

    谢景迟背对着房门,望向坐在桌旁,还有闲情逸致倒了杯水的人,脑袋中迅速转过各种可能性,分析着对面的人可能是什么成分,最后得出结论,对方应该不是姬无涯的敌对势力,不然的话,直接把自己逮走不就好了。

    微微宽心之后,谢景迟方才回答说:“我就是我咯,他半路上捡到我的,没什么身份,除了长得好看点儿也没什么特长,我回答完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那人抿唇一笑,笑声悦耳:“迟姑娘真会说笑,姑娘天人之姿,气质非凡,又如何能是半路捡回的?姑娘若是觉得在下不可信,在下不问了便是,只是在下要给姑娘提一个醒,荣王府,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荣王妃,也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当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谢景迟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我没想当什么荣王妃,我只是暂时跟着他,等到我混熟一点儿了,能自力更生了,我就会走的,你放心啦,你们王妃那么重要的位置,我可没本事没兴趣去坐。”

    说完,谢景迟还悄悄看了那人一眼,温文尔雅,和润如玉,还和姬无涯的面容有几分相像,但是这个样子来和自己说话,应该不是王爷之类的……难道是他的表兄弟?

    过来警告自己,这种桥段情节,让谢景迟的脸上不禁带出些笑意,之后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又正了正色,听对面那人又说:“姑娘如是说,倒让在下有几分惊讶,不知姑娘可否听说过谢太傅的千金,谢晚娘。”

    “听说过,怎么了?这个人不是裕王妃吗?”谢景迟有些郁闷,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自己提一提谢晚娘,她文才出众,容貌无双,出身又好,又嫁给了王爷,但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人笑道:“看来先前姑娘已是遇到过一些麻烦,那在下便不多言了。姑娘若是不曾想过同荣王殿下在一起,那便是最好的,如果当真喜欢荣王殿下,也请不要成为荣王殿下的绊脚石。”

    绊脚石一词,惊得谢景迟后背一凉,先前刺客的事,她晓得是有人针对姬无涯,但眼前这人却说,自己这样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会成为他的绊脚石,那岂不是说,姬无涯有夺储之心?

    那今天这个人……谢景迟又问:“你说的我记住了,那么,你是谁?”

    “姑娘何必执着于在下的身份?”那人喝了口水,想必是凉白开喝得不习惯,眉头略微一折,转瞬便是舒展开,又是带着些许笑意,搁下了杯子。

    谢景迟轻哼了一声,挑眉看着对方说:“看上你了,想知道你是谁,不行吗?”

    “姑娘莫开玩笑了。”那人显然被谢景迟的话惊道,不过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有荣王殿下在侧,姑娘还能瞧得上旁人?”

    “怎么不能?万一我就是比较喜欢你这样的呢?”谢景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哦~我想起来了,今天那个在集市里纵马的人就是你吧,胆敢在闹市纵马,不怕被官府抓,公子的身份想必也不低呢,不知给公子做妾,可还有那么高的要求?”

    话音刚落,身后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吓得谢景迟忙躲到一旁,只听一道清冷地声音,带着无双寒意和隐隐怒气道:“没想到,阿迟还有给人做妾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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