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谢景迟庆幸的是,裕王没有坑她,那碗药她喝下去好一阵子,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但是很快的,谢景迟陷入另一个困境,生辰贺礼该怎么办?

    买个花瓶之类的送一送?当谢景迟带着从自己屋子里精心挑选出的一个大花瓶到裕王面前时,裕王道:“这不是前两年父皇赏下来的么,你拿它过来做什么?觉得摆你屋子里不合适?喜欢什么样的,说一声,让离苒给你换个新的。”

    然后谢景迟就不得不顺着裕王的话,扯了个谎,最后留下花瓶,自己灰溜溜地回到屋子里去了。

    谢景迟趴在怀珠腿上,享受着韫玉给自己捶腿,然后问:“到底要什么样的贺礼啊。”

    怀珠疑惑道:“贺礼?娘娘是要送谁?”

    谢景迟翻了个身说:“裕王说,下个月就是姬无涯的生辰了,让我帮忙准备一份生辰贺礼,要给他六弟一个惊喜。”

    饶是谢景迟反应慢一些,这两天也该想明白了,裕王偏偏让她来准备,虽然合情合理,但明显的有些别样的心思。他是想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投诚了么?还是说想警告一下姬无涯什么事?

    分明是血亲兄弟,偏偏要互相算计。

    谢景迟觉得很是心烦,怀珠轻轻摇着扇子,想了一下道:“既然是送给荣王的贺礼,娘娘只需考虑着,送给弟弟的,既要体面,又不能太过贵重,还要让人看上去觉得是花了心思的,娘娘不如在嫁妆里挑一件?”

    “怕是不妥。”韫玉手下的动作慢了一些,轻声分析道,“娘娘的嫁妆怎能随意赠给一个男子?哪怕是王爷的亲弟弟,也有些不妥。娘娘,王爷当时是怎么交代的?”

    谢景迟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就是说让我好好准备,给六弟一个惊喜。”

    韫玉细细思量片刻之后,笑着说:“娘娘在家的时候,常说长嫂如母,因而对孤光公主礼敬有加,每逢孤光公主的生辰,都会亲手为公主下一碗长寿面送了去。如今既然要给荣王准备生辰贺礼,不如也下碗长寿面,或者做些其他的,给荣王送了去,既显得十足的心意,又不花什么功夫。”

    怀珠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附和道:“韫玉说的对啊,娘娘和洗手下厨,做完汤粥之类的送去,表示娘娘作为嫂子对弟弟的关怀便可,只是那长寿面还是不要再做了,不然给孤光公主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争辩了。”

    这些事,谢晚娘有认真的交代过。大哥谢攸,娶了裕王的亲生姐姐孤光公主,自己便年年给这位长嫂做一碗长寿面,希望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让孤光公主和大哥的感情能够稍微的和缓一些。

    谢攸和孤光公主的感情,一直不大好。

    谢景迟想了想,亲手做一顿饭,确实要比她想破脑袋准备贺礼简单的多,于是谢景迟点了点头说:“你们说的不错,那就做顿饭吧。”

    然而其实做饭也是一件极其讲究的事情,不过所幸怀珠常常有什么话就直说,谢景迟也少了烦忧,听着怀珠絮絮叨叨,心中便有了谱。

    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算来算去,谢景迟灵机一动,想着做个蛋糕好了。

    但是正经的蛋糕,她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一碗鸡蛋糕,做法十分简单,鸡蛋打散,兑水,然后上锅蒸……

    简单到谢景迟不愿意让怀珠和韫玉现场观摩做饭的经过,最终成品看起来太过粗糙,于是谢景迟不得不请府中的厨子来指点一下,怎么样让成品看着精细一点。

    这又找到了事情做,终于不用再闲着。

    跟着厨子练了两天,终于做出一小盅像样的鸡蛋羹。

    韫玉端着成品放到了谢景迟的桌案上,谢景迟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看着精致可爱的一盅鸡蛋羹,几乎喜极而泣。怀珠道:“娘娘心灵手巧,这样的吃食,自然是难不倒娘娘的,等到荣王生辰的时候,娘娘做上一盅,交于王爷,让王爷谴人送去,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谢景迟颔首道:“只是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韫玉回答说:“当然不会,娘娘亲自下厨做的羹汤,可是比什么古玩字画贵重多了,所谓礼轻情意重,奴婢想,荣王殿下应当能感受到娘娘作为嫂嫂的一片心意的。”

    听到“嫂嫂”二字,谢景迟不禁抖了抖,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觉得有些尴尬。

    ···

    裕王府的书房里新添了一幅画作,一幅山水画卷,画上未曾题字,倒是有不少文人的落款,辗转数载,今日落在裕王手中,便颇有兴致的挂了起来。

    晏词欢在侧,陪同着裕王一起看着这样一幅山水画,虽是有些乏闷无趣,但有裕王在侧,晏词欢倒也乐得同赏。

    裕王笑道:“词欢,依你看,画上缺的题字,该题什么样的字好?”

    书房一般是不许旁人擅入的,上次晏词欢前来送汤,便惹得裕王不悦,今日因为晏词欢擅解诗词,因而裕王叫上了她一同来看,晏词欢看着画上山水,略作思量,择了一首中规中矩的。

    “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

    晏词欢笑吟吟地念了一首,裕王听完颔首道:“虽是好诗,却与画上不大相符,这样吧,你去将王妃请来,本王听闻王妃山水画作一绝,诗词歌赋尽通,由她来题上一题罢。”

    晏词欢心中虽是不快,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离开书房,往谢景迟的住处去了。

    怀珠打开门见晏词欢站在门口,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晏词欢盈盈一笑道:“王爷请王妃书房一叙。”

    谢景迟原本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老老实实地看着书,听到晏词欢这样一说,心中叫苦,却又不敢不去,只能匆匆起身,略略理了理衣裳,走到门口见了盛装浓抹的晏词欢,笑道:“劳烦你来一趟了。”

    随后带着韫玉和怀珠往书房去了。

    推开书房的门,谢景迟先见一抹玄色身影负手而立,谢景迟道:“王爷叫我什么事?”

    裕王转身,看到谢景迟站在门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看,这幅山水画怎么样?”

    鉴定国画?谢景迟心叫不好,自己在这方面宛如一个白痴,怎么敢在这种从小受着精英教育的人面前开口,想来想去,谢景迟慢腾腾地挪到了欲望身边,抬头看着一幅挂画,看不出个所以然,只看到无数个红戳戳在上面,她记得高中的时候,上课时老师曾经说过,一般名画流传时,到谁手中,谁就喜欢在上面盖一个章,告诉大家自己拥有过。

    这上面这么多的红戳,看来是个很古老的名画了。

    谢景迟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画是好画,情景缥缈,意境虚幻,令人望而生畏。”

    说完之后,谢景迟内心腹诽着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东西,裕王却在一边点了点头说:“确实,看这层叠的山峦,笔法超脱,用留白来画山烟的技巧也是高超,目所及处,皆是虚虚幻幻不知真假,宛若阆苑仙境,令人望而生畏。”

    谢景迟听完心中窃喜,没想到胡扯还能扯到点子上,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笑了笑。

    接着裕王又道:“素闻王妃喜画山水,今有一幅传世名画在眼前,只是颇为遗憾的是画上没有题词,不知王妃可有什么想法。”

    题词?谢景迟愣了一下,这个不容易糊弄啊!踌躇之际,谢景迟忽而想起先前姬无涯所说,谢晚娘画山水从来不题词,于是谢景迟故作镇定道:“王爷难道不知,我画山水,从不题词的么。”

    裕王怔了片刻,笑道:“本王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只是从来不知,王妃为何不在画上题词?要知道,王妃的书法,可是名扬天下,若能添一笔字在画上,怕是要引得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拜求了。”

    谢晚娘从来没有告诉谢景迟,自己为什么不在画上题词。

    实在是因为要交代的事情太多,所以她只交代了一些远近亲缘关系,和亲戚们的一些喜好,以及自己的一些习惯,至于画画为什么不题字这一点,谢晚娘显然认为不重要,也就没有告诉谢景迟。

    可如今,这一点十分重要,谢景迟急忙想着为什么不在山水画上题词呢?想了一会儿之后,谢景迟把心一横道:“画中有诗,何须再多题词,倒显得画蛇添足了。”

    这样的答案,裕王显然十分满意,笑道:“王妃见解果然独到,只是本王好奇,王妃在这幅画中,看到了怎样的诗句?”

    谢景迟在心中把裕王骂了千万遍,而后开始绞尽脑汁地搜刮句子,可自己记得的山水诗太少,谢景迟此时才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猛然间,谢景迟开口道:“有长烟长水长山,慰余生余情余世。”

    裕王听完,转身走到书桌旁,提起笔,在纸上一挥而就,一笔草书,酣畅淋漓。

    谢景迟长舒了一口气,脑袋里突然想起之前在安州的情形,没想到那样一幅赝品画作,竟然在今日救了自己一把,可如果那时,姬无涯就告诉自己,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有如今的情境了。

    裕王写完之后,颇为满意地笑了笑,对着谢景迟道:“听闻王妃最近在准备给六弟的生辰贺礼,准备的如何了?”

    谢景迟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差不多了,等到他生日那天,我做好,你给他送过去就行了……”

    裕王的目光自宣纸上移开,慢慢地飘向谢景迟,笑道:“王妃有心了,想必六弟会非常喜欢,王妃亲手做的饭菜。”

    说完,裕王将笔丢到一边,走上前去,牵住谢景迟的手,谢景迟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裕王轻浅一笑,抓着谢景迟的手腕,手指搭在谢景迟的脉搏上,探了一会儿,满意地笑了笑说:“王妃回去好好歇息吧,现在离中秋家宴时日不多了,王妃首次参与,可要好好准备一下。”

    谢景迟得了这句话,急急忙忙地便告退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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