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褚盈之有些慌张的上前捂住了谢景迟的嘴巴,随后又觉不妥,忙退了开来,垂首低声满含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一时慌张,唐突了姑娘……只是这样的话,姑娘之后万不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怕是要招来无妄之灾。”

    谢景迟自己忙双手捂住了嘴巴,眨了眨眼睛,随后才小声说着:“我没留意,想着什么就说出来了,下次不会了。不过我刚刚说的也是事实啊,皇帝现在才多大,五六十岁吧,就病得下不了床,还不得不让太子监国,肯定是给累的了。”

    说完,谢景迟还在心中补了句“才怪”。皇帝为什么会病倒,谢景迟要比褚盈之清楚得多。只是真相比起谢景迟所说,要残酷得多,也不该是谢景迟现在的身份能够知晓的,所以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褚盈之倒也没怎么怀疑,叹息着说道:“皇家的事,外人又怎能说得清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让谢景迟有一丝丝的怀疑,难道褚盈之知道些什么?如果他知道些什么,那可就不是皇子王爷们急着当皇帝那么简单了。串通外族,谋害皇帝,如果真是如此,该是如何的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些事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能管的,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吃上一顿,然后晚上睡个好觉,明天骑着好马往十南城去。”谢景迟伸了个懒腰,发梢还在滴着水珠,整个人置身于若有若无的水雾之中。褚盈之盯着谢景迟看了一会儿,才又有些羞涩地看向了一边。

    虽然没有谢小姐那样的沉雅气质,但眼前的司思姑娘,却是有一种娇俏的美,清丽脱俗,令人神往。

    褚盈之开口,却是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马……马我已经……马我已经找人去看了,一定找两匹牙口最好的,只是……只是不知姑娘你马术如何……我在疆外,那里多是平原,我们自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是姑娘……”

    谢景迟这时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别说骑马了,坐在马背上都有些心虚。还是和姬无涯同乘,才没了心中的恐惧。随后自己立志要学会骑马,勤奋刻苦,并且有着姬无涯的悉心教导,其实比自己小时候学骑自行车还要简单一些。那些驯养的马匹性子温和,只要坐稳,会拉缰绳,夹着马肚子就能往前跑了。

    “你别小瞧我,我骑马可稳了!”

    只是这话说得满,打脸来得也很快。谢景迟很快地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所幸褚盈之有先见之明,在一旁守着,这才接住了摔下的谢景迟,让她没有摔得那么惨。

    谢景迟苦着一张脸说这马一点儿都不乖,褚盈之安慰道:“这马都是烈马,很难驯服,和那些家养的温顺马匹自然不大一样。只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放任姑娘独自骑马了。这匹马我们不要了,帮我们找一辆马车来吧。”

    后一句是对贩马的人讲的。谢景迟踩着脚踏登上马车的时候,还有些不服地看了前面的马匹一眼。

    两个车轱辘一转,谢景迟坐在车上上了路。先前离开裕王那些人的时候,谢景迟还没想过能这样舒坦的走,本来都已经做好了风吹雨打餐风露宿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能遇到这样一个冤大头,还心甘情愿给自己当车夫。

    路上走得舒坦了,谢景迟也是闲下了心思,有空去想一想薛辞的事了。薛辞被人通缉,更大的可能性还是裕王做的。无论薛辞是去做什么,总归是受了姬无涯的命,而姬无涯此时派遣给了薛辞一些任务,像裕王那样的人,定然是很轻易就能想出,和皇帝的病有关。

    谢景迟撩开窗帘,看外面惨淡的天光,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

    东宫太子府中,华贵不足,雅致有余。姬无涯由着老太监引着向正殿去了,一路上的宫女太监频频俯身行礼。等到姬无涯站到正殿门前时,才听得太子传唤道:“六弟为何驻足门前,快快进来,院中清寒,六弟可莫要受了风染了风寒。”

    姬无涯含笑走入殿中,解了披风的系带,宫人上前接过披风,仔细理好搁置起来。姬无涯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太子上前虚扶一把,垂首问道:“六弟此番回得匆忙,刚到京中便被本宫传到宫里来,一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

    “多谢太子皇兄惦念,只是不知太子皇兄传唤我来,所为何事?”姬无涯站直了身子,有些疑惑地启口问道。

    太子轻叹一声说道:“若不是事态紧急,也不会急的让六弟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禺氏的战书已经递到了本宫的手中,南疆那边,再起灾祸啊!可叹辽西地动带来的灾难尚未平息,南疆却又要有兵戈之乱。百姓困苦,朝廷风雨飘摇啊。”

    姬无涯惊愕地看着太子问道:“战书?禺氏这是要趁人之危了吗?”

    “是啊。”太子摇了摇头说,“早知禺氏不能偏安一隅,地动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便猜度或许会有这样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那太子皇兄传唤我前来,是为了?”姬无涯心中有了猜测,却仍是开口问询。

    太子在殿中踱了两步,这才开口说道:“战书已来,谈和的可能性便是不大了。且边地小国,既然是要兴兵作乱,想必也是没抱着谈和的打算。禺氏在南疆,总是我大寰的心头患。”

    姬无涯心头有些凌然,原本以为只是打仗平乱的事,没想到,原来太子抱着灭了禺氏的打算。只是太子与自己说这些,莫不是想……

    “禺氏的皇帝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胆识,我想,多是那四皇子的筹谋。”姬无涯不轻不重地说着,“月铭笙的声名在禺氏甚望,所有人都知道,他便是下一任的禺氏王。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甘愿待在禺氏那样一块小地方,这次趁虚起兵,就算是去和谈,多半也是要割让城池。我大寰上国,如何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太子颔首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会寻了六弟来商议,有关发兵一事。”

    姬无涯当即屈膝半跪于地,拱手肃声说道:“臣弟愿领兵出征,为我大寰,平定灾乱!”

    太子忙上前俯身将姬无涯扶起,声带着些许欢愉,回说:“六弟快快请起,虽说父皇给了我监国一职,朝中的事多半是我在处理,可是发兵平乱这样的大事,必须是要得到父皇的首肯。至于什么人去,什么时候去,也是要父皇作了打算,可是父皇如今的状况……唉……也不知父皇看了战书之后,会不会影响到龙体啊!”

    姬无涯起身侧首疑道:“难道父皇还不知道此事?”

    太子点头回答:“此事除了文丞相、谢太傅和老师,我也就知会给了六弟你知晓,连二哥,我也是尚未通知。”

    太子这样的表明态度,姬无涯心知是和先前自己曾表明立场有关,太子已把自己看作了自己人,想必这挂帅领兵的事,多半已有了着落。但先前也未曾想过,太子野心也是如此之大,想得不只是平定兵乱,而是要灭了禺氏。

    “父皇的病,我倒是有几分猜测。”姬无涯低声说道。

    太子疑道:“太医束手无策,只能日日服药静养,莫非……”

    “有人狼子野心,一手作孽。”姬无涯未曾挑的太明,可饶是如此,也是让太子骇然失色。说出这样的事,于姬无涯来说,更是加固了太子对自己的信任,而于太子来说,稍作猜想便能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必然会加重对裕王的忌惮。

    有消息传来,裕王也是启程赶回京城了,想必也是盯上了这个机会。太子原本就对裕王颇为忌惮,有了这样的事情梗在心上,想必裕王此番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太子沉声道:“有些事,不能胡乱猜度。”

    “太子皇兄可知,三哥昨日签了张通缉令,要通缉名满天下的薛辞公子,缘由是薛辞公子试图接近裕王妃,心怀不轨,事情未成时便被裕王逮了个正着,然后逃了。”姬无涯坦言讲出了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

    太子颔首道:“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二,只不过没有六弟知晓的如此详尽。”

    姬无涯冷笑道:“太子皇兄不觉得奇怪么,薛辞公子不过一届书生,被三哥逮到,又如何能有机会逃脱?事实是这样的事全是虚构,薛辞公子是受了我的请托,前往寻找神医廖永续,为父皇求药。敢问三哥为何要去通缉追杀一个为父皇求药的人?”

    太子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裕王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姬无涯的话已几乎算是挑明。

    “这事,先莫要声张。”太子沉思片刻之后又说,“六弟请薛辞去请神医廖永续,有多大的把握?”

    姬无涯轻声道:“就算请不到廖神医,但是令父皇痊愈的药,定然是能求到。”

    太子击掌赞道:“好!既然六弟有如此把握,我便信六弟能够办好此事。等到父皇痊愈的那一天,想必要对六弟另眼相看了。”

    姬无涯垂首道:“不过是当儿子的尽上自己应尽的孝心。”

    太子点了点头,回说:“算算时辰,父皇此时应该是醒了,六弟便是随我一同去向父皇请安,再将禺氏下战书一事呈禀给父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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