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要我们去把他抓来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拧眉沉吟着,半晌,才道。.

    “不,我们再等一等。”

    “等?”

    他用那双冰冷的灰蓝瞳眸看着眼前的手下,面无表情的说:“你让人把这消息放出去。”

    男子一怔,但没有多说,只垂首应答,转身领命而去。

    男人抿紧薄透的唇,如刀凿刻的脸,看来宛若岩石。

    就让大小卡尔那两疯子先和那家伙玩一阵子,这段时间刚好够他整备武装、集结人马,他只希望史瓦兹那小子不要太没用,多年前他见过那小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十分软弱,没想到那家伙竟能杀掉了那头熊。

    即便是一头被饿了许久的熊,还是很令人刮目相看。

    他让人带那头熊过去,原是为了试探,看看史瓦兹的人会有什么反应,能不能应付,只是没想到能把史瓦兹钓出来。

    显然那小子不是没有头脑,几年前,他曾想把女儿嫁给史瓦兹这新上任的男爵,几经思量,还是把女儿送去参加美茵兹的宫廷大会,让她嫁给了另一位领地有大河经过,更加富有的伯爵。

    岂料,他那伯爵女婿小气得要命。

    他眼角微抽,握紧了笔,不过他相信,若是有利可图的事,那家伙也不会眼睁睁的让机会溜走。

    他只希望接下来,史瓦兹的人能应付卡尔兄弟一阵子,直到那些麦田成熟到足以收割。

    只要时间够,不管最后谁赢了都没有关系,他只需要等着他们打完之后,接收一切就行了。

    刺骨的寒风,在窗外呼啸着。

    他低头继续写信。

    三天前——

    山脉另一头的狼堡。

    吟游诗人弹着琴,小丑抛接着彩色的球,美丽的女传唱着歌,灯火通明的主城楼里,喧哗笑闹声不时响起,充塞在空气中。

    不像其他地方在闹饥荒,人人都瘦到皮包骨,这儿的大厅长桌上,面包、酒与肉到处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喝着抢来的麦酒,吃着抢来的食物,玩着抢来的女人,到处一片杯盘狼籍。.

    坐在最前方的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却都十分精壮结实,各自身上还披着一头咧着牙嘴的灰狼,让人望而生畏,再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个保留了狼头的狼皮标本。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整片巨大的玻璃彩绘成的落地高窗,那彩绘玻璃绘着一张艳红的旗帜,红色旗帜几乎满布整扇窗,旗帜的正中央,有一只侧身举着长剑,张牙嘶吼的黑狼。

    右边那个矮壮的男人,略显苍白,十分英俊,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却充满着疯狂的戾气,他拿着火钳,狠狠叉在桌上那半生不熟的烤肉上头,将整块肉都叉了起来,拿到嘴边撕咬,因为肉没全熟,他吃得满嘴都是血。

    左边那个高大的男人,有着大鼻方脸,和一嘴胡子,他没在吃肉,却正把一个半裸的金发女人压在桌上,从后面上她;女人一脸苍白,即便被当众扯去衣物玩弄、受尽屈辱,却不敢反抗,只能在男人们淫秽的眼神和叫嚣下,披头散发的忍耐着。

    就在这时,有个人来了,说了些什么,她没有注意,但那被人称为大卡尔的男人把她像垃圾一样的丢在一旁。

    她摔跌在地,却吭也不敢吭一声,只是赶紧拉起衣物遮掩自己,从满地臭掉的骨头和食物残渣中爬开,缩到角落里,就怕有人再注意到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卡尔瞪着来人喝问。

    这一声喝问,让大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唱歌的女伶吓得闭上了嘴,吟游诗人压住了琴弦,小丑的球更是因此掉得到处都是,三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有恐惧满布双眼。

    “史瓦兹被熊攻击——”

    来人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那一脸凶恶的大卡尔急匆匆的一把揪抓住衣襟,拉到了身前。

    “他死了吗?”大卡尔咆哮着问。

    “没有,还没,他受了重伤,现在还待在村子里。”来报告消息的士兵,被大卡尔喷了一脸口水,他不敢伸手抹脸,只能急忙说:“高林堡的边境守卫喝醉之后,还不断在那边抱怨没食物多养一张嘴,因为他亲戚觉得虽然领主没死,可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才弃田跑来投靠他。”

    “哈哈哈哈——我就说,搞什么农奴自由,根本就放屁!”大卡尔开怀大笑,松开了手下的衣襟。

    嘴边有血的小卡尔挥舞着插着肉的火钳,阴狠的道:“奴隶就该是奴隶!他们没有脑袋,所以才需要我们管理他们,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大卡尔转过身来,面对大厅众人,抓起桌上大刀高举,开怀的大声吆喝道:“兄弟们!干掉你们的酒,吃掉盘里的肉,抄起家伙,有谁要跟我去解决史瓦兹那傻蛋,送他上路,顺便教教那些白痴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我!”

    “我!”

    “我!”

    数十个男人,纷纷站了起来,争着出门行抢建功的机会。

    “哈哈哈哈!”大卡尔开怀大笑,喊着:“让我们带些好吃好喝,又好上的女人回来!”

    “好啊!”

    狼堡大厅里,那些有如豺狼虎豹般的男人们纷纷举起刀剑,赤红着眼、一睑狰狞的应和着。

    “狼堡!狼堡!狼堡!”小卡尔跟着站了起来,跺着脚,拿火钳敲打着桌面。

    男人们大笑着,一起跺着脚,同声喊着。

    “狼堡!狼堡!狼堡!狼堡——”

    跺脚声震动了地板,发出像战鼓一般的声响,那咚咚声,充塞一室,从窗口传了出去。

    狼堡!狼堡!狼堡!狼堡——

    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们,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角落瑟瑟发着抖,从窗外望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知道再过不久,他们又会有新的同伴被这些疯子抓来。狼堡!狼堡!狼堡!狼堡——

    人们在那群疯子的嚎叫和跺地声中,绝望的闭上了眼,只希望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出。

    史瓦兹的城堡。

    主城楼骑士大厅里,赛巴斯汀站在长桌前,抿着唇看着桌上摊开来的地图,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骑马飞奔回来仍在喘气的安德生。

    “刚刚这些话,你告诉过别人了吗?”

    “没有,我照队长你吩咐的,有任何消息,都先来通报你。”

    “好,你做得很好。”赛巴斯汀满意的点头,道:“你先来通知我是对的。”

    “那我马上去通知大家准备出兵。”

    安德生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赛巴斯汀一把抓住了肩头。

    “不行,你不会这么做。”男人瞪着那男孩,道:“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刚刚告诉我的事。”

    “可大人他——”

    “大人他不在这里。”赛巴斯汀握紧了他的肩头,冷酷的瞪着他,道:“我在。”

    安德生脸色苍白,蓝阵流露出不解。

    赛巴斯汀看着他,说:“安德生,你相信我吗?”

    安德生望着眼前这个从小就保护着史瓦兹的队长大人,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能把刚刚的话,说出去,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

    虽然不解,他仍再次点头。

    蓦地,一声轻喘响起。

    赛巴斯汀抬头,看见苏菲亚站在通往楼上的楼梯口,手上还抱着床单,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

    她一脸苍白,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然后转身就跑,他暗咒一声,丢下那少年,匆匆飞奔上前,捣住她的嘴,环住她的腰,将那女人捞了回来,用力甩上了门,然后把她塞到椅子里,拿床单撕成布条将她绑了起来。

    他太了解这个小女人,她被波恩的女人迷了心窍,无论他怎么说,都满心向着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闭上她的嘴,他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坏事,他不能让她把波恩的消息传遍整座城堡。

    安德生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站着。

    苏菲亚喘着气,在他拿床单布条绑她时,伤心又恼怒的看着他:“为什么?大人一直对你不错,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大人已经受了伤,如果你不立刻派兵,他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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