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去弥补,用尽一生去疼爱她,这样还不够么?

    霍远思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慢慢地开口道:“她要的,你真的给的了么?顾世子,你又何曾知道静娴公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若是真的在乎她,竟会舍得让她做个妾室不成?”

    霍远思说完这句话后,忽的一甩衣袖自行离开了。.看那背影竟是微微带着一丝没来由的薄怒。

    因着霍远思的这一席话,顾衍忽然愈加不安了。是啊,霍远思本就不比他差,更何况现在的霍远思可是没有任何妻室,光是这一点上他就胜过他太多。

    心里的不安,慌乱,急躁在见到白静娴后更加激烈了。

    特别是白静娴的那一句“你当知我对你捧不出这颗真心”和“我要的你给不了”,竟然和霍远思的话,慢慢在耳边重叠,让他觉得害怕,害怕的想要逃跑。

    然后他也慌乱的匆匆的从白静娴身边逃开了,那般狼狈。可是……可是若是他再呆在白静娴的身边再多一会,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不择手段的将她软禁在自己的身边。再也见不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顾衍忽然觉得这一日过得特别的累:“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后,顾衍这才从折子上抬起头来,却发现外面的天空早已经星河天悬了,他竟是一本折子都没有看进去。

    “叩叩叩。”轻声简洁的敲门声适时的响起。

    还未开门顾衍也知晓是谁来寻他了。顾衍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放下手中的折子道:“娉婷么?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映着屋内的灯火,一袭青衣的霍娉婷手里端着点心浅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可是扰了世子?”

    “不妨事。”顾衍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招了招手,让霍娉婷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霍娉婷将手中的点心轻轻放置在桌上后,这才走到顾衍的身后,纤细柔嫩的双手放在顾衍的双肩上,拿捏好力道的帮着顾衍揉了揉肩:“听闻世子还未用晚膳,娉婷很是担心。娉婷知晓世子政务繁忙,可是断不能累坏了身子。世子若是愿意便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晚膳也已经备好,世子随时都可以传膳。”

    顾衍闻言柔和的开口道:“辛苦你了娉婷,只是你既然有了身孕,要多多修养才是,这些小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不要累着了。”

    “伺候世子是娉婷的福气,娉婷怎么会觉得辛苦。”霍娉婷的浅浅一笑,却是有些娇羞的低了低头道。

    顾衍就是喜欢霍娉婷这种拿捏的刚好的进退感,心里面放的越加柔软:“有心了。今晚我便去娉婷的院落吧,好久没和娉婷好好说说话了。”

    “嗯,我等世子过来。”娉婷羞红了脸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却是灼灼的情绪,应了顾衍的话后,便施了一礼后退下了。

    可是在霍娉婷离开书房后,刚才脸上的红晕和娇羞早已经不见,清秀的面上有的只是淡漠和寂寥。

    ……

    “啊,这个是……”思琴在帮着白静娴收拾书房时,却不想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略微翻了翻后这才发现是一册琴谱。思琴细细想了想,这本册子好像是前些日子少陵来这边跟着白静娴学画画的时候带过来的。

    “公主,少陵带来的琴谱留在这里了。”思琴将琴谱递给在灯下看书的白静娴。

    “嗯。”白静娴极为随意的接过琴谱翻了翻,却不想才不过是看了两页,白静娴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般,猛的站起了身来,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连带着打翻了自己的灯台,也踢翻了自己坐着的凳子。.

    “公主,怎么了?”思琴一惊,可是屋里的灯已经熄灭,只能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星光看得到白静娴眼睛瞪得大大的,竟是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一般。

    “思琴,掌灯!”思琴也不知道白静娴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站了多久,白静娴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思琴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其实,刚刚白静娴将灯台打翻以后,她便重新点上了灯,却不知道为何白静娴到了这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思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应道:“公主,灯已经重新点上了。”

    白静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不管自己弄翻了的凳子,径直走到了书房最里面的一张长几前,长几上罩着一层上好的锦缎。白静娴慢慢舒出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拂开了上面的锦缎,露出了一张上好的琴来。

    白静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让思琴端着烛台走进了那架古琴旁,白静娴这才将琴身一番,让琴的背面朝上。

    映着屋内的灯火和思琴特意靠近的烛光,琴背面的沧浪琴铭便清晰地跃入了白静娴的眼帘来。“天风乎,水击之声。海水乎,风鼓之鸣。桡之深湛,泛之轻清。挽天河兮洗耳听,揽明月兮到中庭。抚一曲兮求知音。”

    确然是一首好的琴铭,白静娴甚是喜欢这首琴铭,每每弹完一曲后,总会不由自主的看上一看这琴铭,可是……可是她今日才方知这琴铭为谁所刻,为谁所赠!

    竟然是他!

    “喃,思琴,你看这琴铭和这琴谱上的字迹是不是一样的?”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白静娴将手中的那本琴谱翻开,指着上面的字让思琴和琴铭的字迹对照。

    思琴细细一看,虽然因着一个是手写,一个雕刻,笔迹些微有些不同,可是却仍是看得出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思琴看完以后也是一惊道:“这琴原来是霍世子送的!”

    果然是他。

    白静娴一时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公主,你怎的突然脸红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思琴忽的一抬头就对上了白静娴些微有些出身,却略微脸红色面容。

    白静娴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将脸侧到一边去,干咳两声后道:“你看错了,绝对是。谁会因为这个脸红啊。”

    公主,奴婢没有说你是因为这个琴铭脸红的……思琴很想如此说,但是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轻轻笑出了声,却又生出一丝担忧来。

    ……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顾衍口中所说的宫中设宴的那一天。一大早顾衍便派了宫里的女官前来为白静娴梳妆打扮。

    “公主,这套宫装可是世子特地为公主选的,公主可还喜欢?”女官捧上一套衣裙走到白静娴的面前,白静娴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套宫装竟是她最喜爱的白色,上面绣着一大片青荷在裙摆,而衣领和袖子则是用银线绣着祥云的暗纹。

    看起来庄重典雅,高华无双。

    白静娴其实不太愿意在这次的宴会上太显眼,可是却不曾想杜康说什么“公主莫要忘了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整个白国,你若是太过寂寂无名又不显眼的话,不消多少日子流言又要四起了。”

    流言么?虽然杜康没有明说,白静娴也猜得到是什么了。虽然并不是自愿的,因着自小在道一先生的座下学习,素来便有了个小小的才名。.若是自己这次在宴会上被打压的太惨,白国便会被世人所耻笑,冠上不过如此的名声。

    所以,她这次赴宴,绝对不能给自己和白国抹黑。

    “嗯,甚好。”白静娴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女官的话,可是面上却是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女官不禁有些受挫的轻叹了一口气,伺候过那么多的主子,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这般宠辱不惊的,不,也许更准确的说法是——不识时务。

    一行人伺候好白静娴梳妆完毕,几乎花了两个多时辰。早已经备好早膳的思琴,见白静娴准备妥当后,这才带着小丫鬟将早膳传了进来。

    “你们不用伺候,都下去吧。对了,去唤杜康进来。”白静娴淡淡的对着众人开口道。

    思琴并无觉得有甚不妥,红袖和青玉因为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今日来的女官闻言后大惊小怪的大叫道:“公主,这样不合礼数!”

    白静娴闻言面色蓦地一沉,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定定的看着那个女官。

    吵死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念着这个女官是宫里人不能太过得罪,白静娴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一双眸子却仍是深沉:“不知如何称呼?”

    “奴婢绿珠。”

    白静娴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绿珠是么?看来你的礼仪学的很好呢,不若这样吧,我向世子讨了你留在我这别院教导我什么是礼数如何?”

    到这个别院来?绿珠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可是宫里的女官怎么能来这种地反!可是,可是听闻顾衍对这静娴公主可谓是百依百顺,宠爱的不得了,若是白静娴真的开口,顾衍说不定真的会把她给静娴。如此一想,绿珠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意道:“绿珠礼数学的还差得远呢,真敢教导静娴公主。奴婢这就帮你唤杜康进来。”

    “哦,是么?真是太可惜了呢。绿珠若是什么时候想要来本公主这边,可别忘了告诉本公主一声。”白静娴浅笑着应答道,可是一句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绿珠干笑着应道,然后不等白静娴在吩咐便带着丫鬟们退出去了。

    “公主,这唬人的功夫倒是越加熟练了呢。”绿珠她们刚退下,杜康便走进了门来。英俊的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白静娴道。

    “杜康你也以为我是在吓唬她不成?本公主可是很认真的。”白静娴用着颇为认真的神情看着杜康道。

    却不想杜康却是一副无奈的模样的摇了摇头。然后回归正题的问道:“公主今日进宫,多加小心。”

    “嗯。”白静娴应道。本想着让杜康陪着自己一道入宫,却不想顾国太瞧不起人,竟是以身份的理由愣是不允许杜康陪着她进宫。本想着明着不行,便让杜康隐在暗处,她也安心一点,却不曾想,这顾国可谓是高手如林,杜康的功夫虽然好,但是却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只怕还没进到内宫,便会别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更麻烦。

    “对了,杜康,你受伤了,是么?”白静娴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杜康,一双眼睛里与刚才开玩笑的神色完全不同。

    杜康闻言却是淡淡一笑的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公主唤我进来作甚呢,原来是这个事情,我好得很,未曾受伤。”

    “这样啊,怪我多心了。”白静娴闻言唇角一勾,眼睛也是微微一弯,露出一个笑意来,然后低下头去,执起筷子吃起饭来。

    杜康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想刚刚还一副相信了他的话模样的白静娴忽然站起了身来,一把抓过他的手,猛的就将他右手的袖子全部卷了上去。露出了那截浸出了鲜血的白纱来。

    “怎么回事?昨晚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被你避开话题逃开了,现在你还是不想说么?”白静娴一双眼睛里饱含着怒气的看着杜康。也不知道这几日杜康究竟是怎么了,显得有些焦急不安,又常常早出晚归,现在还弄了一身伤回来。

    “是,公主莫要逼我。”一向都依着白静娴的杜康,第一次拒绝白静娴的要求,声音里甚至有一种想要撇开关系的冷漠之感。

    白静娴也没有料到杜康会如此,不由得猛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杜康,却见杜康的表情很坚决。白静娴的手慢慢松开了杜康的手,蓦地偏过头去不再看杜康一眼,只是刚才的关心完全不在,用着自己都有些心寒的淡漠声音开口道:“好,我不逼你,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再过问。出去吧。”

    杜康闻言身子不禁一怔,面色竟是一白,最终却是倔强的轻咬了自己的下唇,不再和白静娴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可是却不曾想就在杜康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屋里忽然响起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杜康不用回头也猜得到白静娴定是生气的摔了自己手中的碗。

    他跟着她这么多年来,她气的摔东西也不过两次而已,那个时候他在旁边担忧的看着。只是,今日白静娴摔东西的理由竟会是他。

    可是,他不想骗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所以,他不能说。

    白静娴看着被自己摔碎的碗,不由得扯出一个苦笑来。太多的情绪一直积压,她觉得很累,可是却是只能自己默默地扛着一切,没有人可以诉苦,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就连杜康……自从来到顾国以后,杜康就变了许多,变得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关心不到,触及不到。

    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杜康不能再信任和依赖。白静娴生气,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回去怀疑杜康!也生气杜康就不知道为自己辩解一句么?

    “公主,怎么了?”看着脚下碗碟的碎片,思琴一脸担忧的开口问道。

    白静娴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思琴,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哦,没事,手滑了。”

    虽然一眼就看得出来白静娴是在说谎,可是思琴却是追问不得。

    “公主,是否准备妥当,可否出发了?”女官绿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静娴慢慢舒出一口气,这才答道:“嗯,出发吧。”扶着思琴和红袖的手,白静娴款步走出了别院,登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悠悠而走,很快便到了宫门。到了这里却是不能再乘马车了。“静娴公主安康。请公主换乘软轿。”见到白静娴下了马车,马上便有宫人迎了上来。

    白静娴淡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再上轿之前,对着这四个轿夫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对了,宫中的路各位可记熟了?静娴不才,虽然只是看过地图,却是知晓通往设宴的御花园的路。”

    白静娴的话音刚落,那几个抬轿的轿夫皆是一愣,其中有一个人的额上更是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白静娴并不点破,只是浅笑盈盈的看着这四个轿夫。

    思琴虽然奇怪白静娴为何突然会这样说话,可是她却相信着白静娴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便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扶着白静娴,行止间不卑不亢。倒是红袖忽然皱了皱眉,扫了一眼那四个轿夫,虽有些不满的情绪,却是碍着这里是宫门而忍而不发。

    幸好这四个轿夫中有一个人反应很快,忙恭敬的应了一声:“小的识得路,公主请放心。”

    白静娴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上了轿子。就在较帘放下去后,白静娴清艳的脸上却是忽然扯出一个森然的笑意来,呵,还没到呢,就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和她打招呼了么?这四个轿夫明显着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如此劣质的手段也想得出来,估计只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还不是真正的招呼她!

    不过若是自己不警觉的话,说不定要走上许多冤枉路,错过了宴会的时间,从而失了一国礼节也说不定。

    真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到了御花园外后,思琴和红袖便不能再跟着进园子里去伺候了,二人福身拜别时,思琴有些担心的看了白静娴一眼,虽然作为一个丫鬟这么说有些不合适,可是思琴仍是没有忍住,忽然小声地对着白静娴说了一句:“公主,你万事小心,不要太委屈着自己了。”

    委屈?这里是顾国,不是她们的白国,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可是听着自己身边的人这样对自己说,心里却是暖暖的,白静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来,点了点头应下了。

    “静娴公主到。”随着通报,白静娴在一个宫人的引领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抬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是靠右中间,自己左手边的位置都还空着,也就是说地位在她之上的人还没有到,而自己右手之下的位置上,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却是没有认识的人。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人都陆陆续续到场了,除却顾王和顾衍还没出现。白静娴将目光放到左上方的一个位置,霍娉婷正一脸端庄雍容的笑意的向着她点了点头,白静娴见状也寒暄式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有些远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白静娴却是觉得他们之间早已经不似从前,这样的笑容太过客套而疏远。而在霍娉婷的左上位上,也端坐着一位清丽的女子,那个女子看起来很是随和的与着霍娉婷说着笑。

    从这座位上看来这个柔柔弱弱的清丽女子应该就是顾衍的正妃,当今权倾一国的赵家的女儿,赵雪儿。

    白静娴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最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左手边的那个人开口道:“你这样来赴宴,少陵那里怎么办?”

    此时坐在白静娴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霍远思。许是这几日有些劳累的缘故,他俊逸的面上的表情比之平时更加淡漠。听到白静娴说话,他侧眼看了她一眼道:“顾王亲自下了让我赴约的要求,你觉得我不来,少陵会如何?”

    白静娴闻言顿时觉得惆怅了。这几日虽然有大夫从宫里来为少陵诊治,可是却是没有见到什么效果,少陵因为腹痛这几日又没有好好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是顾王亲自让本该“行踪不明”的霍远思如此的公开露面,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白静娴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忽然觉得你意外的温柔呢。”

    她都猜得到顾王的别有用心,霍远思那般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呢?可是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一旦卷进来便脱离不了的漩涡,他却是为了一个在乎的孩子跳了下来。不似外表那般淡漠冰冷,霍远思原来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哪知霍远思听闻白静娴如此说后,面上的表情并没有柔和些许,反而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了一句:“啰嗦。”

    可是若仔细看霍远思的表情,却发现他的眼神却是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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