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霍远思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他想开口询问霍远思,可是哽在喉咙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倒是已经走开几步的霍远思忽然顿住了脚步,再次开口道:“有的人说用尽一生去守护一个人太累了,可是若是真的有一个愿意用自己生命去守护的人,那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幸福。这句话别人也许不懂,但是你,是杜康你的话一定会明白的。我话尽于此,其他的你自己考虑吧。”

    霍远思说完脚下再不停顿,抱着白静娴便消失在了街边。

    杜康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一双眸子里透露着尽是复杂而又陌生的情绪,他似乎在矛盾,在苦恼,在心烦,可是最终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将一切情绪都掩埋了起来,只是那双手却是紧的冒起了青筋而浑然不觉。

    霍远思带着白静娴到王宫里寻顾衍,却不想顾衍竟是故意摆架子,将霍远思请在接待客人的乐旭殿整整两个时辰,却是连面都不曾露。霍远思虽然恼怒,面上却是一派不动声色的饮着茶,白静娴已经被宫人送去了后宫之中,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她情形如何。但是依着顾衍的脾气,想必毒应该解了。

    只是……只是她醒来后知道他亲手将她送进她最讨厌的宫里来时,会如何想?

    霍远思微微垂下眼帘,眸子里竟有一丝无奈。就在这时,霍远思却是听得宫人向顾衍行礼的声音,霍远思缓缓舒出一口气,俊逸的面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和冷静。见着顾衍走了进来,霍远思这才行了一礼开口道:“顾王贵安。”

    顾衍淡淡一笑道:“远思不问娴儿的情况么?”

    “看到顾王现下的样子,远思便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霍远思不卑不亢的答道。

    顾衍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霍远思,然后自己率先在主位上坐下后,这才请了霍远思坐下。两个人都沉默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过了许久却是顾衍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这次既然是远思亲自将娴儿送到我这边,想必有些念头也该断了吧?”

    霍远思闻言浅浅一笑,却是极为认真的答道:“执念生而不灭,远思仅仅思慕一人,何错之有?为何要断?”

    顾衍不料霍远思竟会说的如此坦诚,完全不虚与委蛇,大胆而认真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思。这一点和他太不一样。“她会是我的妃。”

    “但是她要的,你给不起。”

    “霍远思!”

    “我的听力尚好,顾王不必如此大声。”霍远思淡淡地道,俊逸的面上忽然扶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顾王要做这枝头云雀,远思遵照祖先约定,定会助之。不过也就如此而已。”

    霍远思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开,但是聪明的人应该都听得出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霍远思是在告诉顾衍,他会帮他,但是原因不过是因着自己的祖先做的那个约定,倒不是他愿意臣服于他。若将他逼得太急,他会做出什么还真的让人难以预料。

    顾衍显然是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霍国可不止你一个世子。”

    “但是能助你成事的人却只有我一个r者说顾王以为我二弟那个蠢货能够帮得上你?要知道若没人帮你稳佐国,顾国就算再强大,若是同时面对白国,陈国和霍国,顾王以为会如何?”霍远思眼角积攒着冷意道。

    “你在威胁本王?怎么想用这种威胁来逼本王将白静娴交与你么?”顾衍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声音显得沉闷而富有压力。

    “确然有过此打算,不过看顾王的样子,显然这个打算行不通了。”霍远思淡淡道。他不是傻子,虽然这个威胁对顾衍似乎有些作用,但是顾衍是何许人也,依着他的脾气只怕就算是三国为敌,也断不会被谁被威胁住。更何况……他来顾国前就向着自己的父王发了血誓,要完成霍国和顾国的约定。

    顾衍如何也想不到霍远思在离开乐旭殿时,竟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你想得到她,就不要伤害她。”

    不知道究竟是为何,顾衍只觉得这句话让他莫名的觉得火大,想也没有想的就将自己手中的杯子猛的摔在了地上,已经冷却的茶水忽的四溅飞出,零星的茶水沾湿了顾衍的鞋面。一旁的伺候的宫人见状吓得都是面色煞白的跪了一地,就怕顾衍一个不顺心连他们也杀了。

    却不想顾衍摔了茶杯以后,沉默了半饷,却是自己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的就甩袖离开了。

    随着攻打白国计划的接近,顾衍有意封白静娴为妃用来掩人耳目,也好打个白国措手不及。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事情真的那般不顺利,白静娴封妃的事情迟迟落实不下来。而也就是在这时,街头巷尾忽然传出了“顾国有意攻打白国,静娴公主拼死阻止反而被顾王软禁,并与静娴公主解除婚约,扣留其为人质”的流言。

    这条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竟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便被传得绘声绘色,气的顾衍怒火中烧,却只能隐忍着辟谣。

    但是也因着这个流言的关系,若是顾衍还执意要封白静娴为妃,那么便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而且此事传的极广,白国那边也隐隐有了动向,好不容易因为联姻白顾两国有所缓解的和睦关系现在却是变了样,白国人对顾国的抵制情绪可谓是日渐增长,白国边防也越加牢固。

    顾衍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条似真似假的流言竟是会造成这么大的动荡。

    而白静娴自那一日醒来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顾衍每每前去探望她时,她也不高兴,也不恼怒,一副淡淡的模样不说,有时候甚至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有一次白静娴惹得他生气后,为了白静娴一个教训,他更是动用了宫规,将白静娴杖责二十。可是看着她咬着牙也不喊疼,更不求饶的模样时,自己竟是先心软的喊了停。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去顾虑白静娴,以为自己能够冷静的判断形势,就算她不愿意又怎么样?可是却像是着了魔障一般,每次自己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耳边总会想起霍远思的那一句“你要得到她,就不要伤害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和迁就。

    近日来发生这么多事情,顾衍当然不会是当做是巧合和偶然,定是有谁故意为之。他最先怀疑上的两个人便是霍远思和杜康,可是奈何前者自从那日以后便一直留在宫中,被他就近监视着,根本没有时间如此做。而后者,却是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顾国的准备也基本上完成,白国边境的小城一夜间被顾国攻陷便成了战争开始的序幕。这场战争开始前虽有征兆,但是白国的人不是没有抱着侥幸心理的,奈何小城失陷却是让所有白国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本来还是暗涌,现在却是随着轰轰烈烈的战争,一切问题都摆在了明面上。最弱小的陈国为求自保,想求邻国霍国庇护,却不想被霍国现在的世子拒绝,恼羞成怒间,两国也有了摩擦。一时间,白国无处求救,孤立无援。

    白静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听得宫人嚼舌根才知道顾国和白国之间开战了这件事情。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可是等着战争真的爆发的时候,心里面却是“咯噔”一声,莫名的觉得烦躁和害怕。

    自从顾国攻打白国开始,顾衍便不再前来寻白静娴,而白静娴一个人在这宫中竟是得不到一点外界的消息,每日都有些惶惶然,人也日渐消瘦下去。

    直到有一日白静娴忽然发现自己的枕头下竟有一张小纸条,白静娴小心翼翼的展开来看确实发现这笔迹是霍娉婷的,纸条上并没有太多的字,只有一句“白王病重,危矣。”

    几乎是看完信的一瞬间,白静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最终只能忍下自己心里的悲痛,处理掉了那张纸条,这才差人匆匆去寻顾衍。想回去,想回白国去,第一次这么的想要回到白国。

    上一世的自己回到白国时,白敛早已经病逝,她根本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那是自小便宠爱她的父王啊,可是自己却是未尽一点孝道。那一直是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和悔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顾衍处理完政事便见到了白静娴派来寻自己的宫人,现在是什么形势他是最为清楚,让他这个时候去见白静娴,心里蓦地有些矛盾。本想推脱不愿前往,可是一想着这是白静娴进宫来第一次主动求自己,顾衍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去了白静娴所在的宫殿。

    顾衍不想自己一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见的竟是白静娴双眼含泪的跪在她的面前求道:“求大王放我回白国见父王一面。”

    她一直是个骄傲的女子,不管在任何事面前都能神色自若。何时这样向别人哭求过?而且还是舍弃尊严的跪在他的面前。

    一时间顾衍的心里竟是五味杂陈。

    白静娴见顾衍不说话,眼角泪蓦地就滚了出来滴落在地板上,但见她一咬牙便是向着顾衍磕了一个响头道:“求大王放我回白国见父王一面。”

    他竟是将那个骄傲的女子逼到了如此卑微的地步么?这就是他想要的吗?顾衍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几乎是咬着牙才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先起来。”

    “大王若是不答应,静娴断不敢起身。”

    顾衍望着白静娴,她近日来瘦了许多,显得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越加大了,说话间那眼里的情绪也更是让人容易捕捉道。

    “放你回去,你又能作甚?而且……你有什么资格求我?”顾衍冷冷的开口道。

    白静娴闻言愣了半饷,却是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开口道:“至少能在床头尽孝也好,恳请大王成全。”想着顾衍刚才的那句话,白静娴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猛的抬起头来直视着顾衍的眼睛道:“敢问大王静娴如何才算是有资格可以求您?”

    顾衍定定的看着白静娴,一双眼睛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可是他紧握着的双手却是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用着冷漠无比的声音开口道:“成为我的女人,交出大周的藏宝图。”

    不,不是这样的!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的!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却是在不断地争吵着,不断地叫嚣着他是顾国的王,内心里却又在渴求着她。.现在的他竟是要趁人之危了么?

    自己喜欢的女子明明还在伤心之中,为什么他还说得出这样的话语?顾衍的手越握越紧,手上的青筋乍现,一双眸子也瞪得通红。

    只是明明再说一句话就可以挽回刚才自己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却是没有再说话。是在期待着什么吗?是在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果然白静娴在听到顾衍的要求时,身子蓦地一颤,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的破碎,然后消散不见,剩下的只有讽刺和冰寒。白静娴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最终那张清艳的脸上终是带上了笑意,可是那样的笑意却是让人觉得冰凉如霜。

    她定定的看着顾衍,却是忽然冷笑出声,然后竟是不顾礼仪,蓦地自己站起了身来,微微昂着头道:“这便是大王的真心话吗?”

    顾衍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她却是眼睛微微一眯,一双凤目里隐含杀机:“这幅身子,大王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只是大周的藏宝图……呵,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以为在我手里,偏生我自己却不知道。大王若是知道,不如告诉静娴那藏宝图到底是个什么物什,也好让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将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

    她从来不做这样的神情,所以现在这么用一副冰冷狠绝的眸子看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心里竟是一颤,总觉得自己亲手毁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再也追不回来。

    “你是那个人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顾衍逼着自己不去直视白静娴的眼睛,逼着自己去想统一这天下要面临的困境,逼着自己去想得到宝藏后便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这天下。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呵,就因为我的母妃是大周国的皇室后裔,我便一定会有这宝藏的藏宝图么?大周覆灭已久,连着宝藏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却是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前来争夺,害得我母妃早逝,姐姐殒命,你问我要那藏宝图,我倒是要问谁要去?”白静娴的面色越来越冷,说到最后的时候白静娴眼里竟是起了一层水雾,可是却是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轻易相信白静娴的话,可是一看到白静娴那委屈的眼泪心里面却莫名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他使劲的握紧自己的双手,就怕自己一个心软便真的将她拥入怀中。

    “如果真的没有,白子誉又何必一边疏远你,一边护着你。”顾衍听的自己冷冷的说道,可是心里却是一片迷茫。

    “连哥哥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利用么?顾衍啊顾衍,你常说我没有心,可是你又何尝有?不论什么对你来说都不过是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的罢了。我还能说什么,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对你已经……别无所求。”白静娴依旧是在笑着,可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冷冽,说到最后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顾衍,再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别无所求吗?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吗?

    最近这些时日来他常常梦魇,而梦魇的原因全部都是因为她。梦里面的她和现在很不一样,不会这么色厉内荏,不这么的淡漠清冷,梦里的她常常笑着,一双流利的眸子里总是满含深情,轻轻一嗔,风华流转。她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却是别样的好听,她唤他“顾郎”,她总是喜欢扯着他的衣袖撒娇。

    但是梦里的他却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心意一般,对着她总是敷衍,并不是真心宠爱,并不想理会她,却总是耐着性子和她周旋。

    可是她虽然会察觉,会失望,但是每每见到他时却总是带着世上最美的笑意迎接着他的到来。那么委曲求全的她和现在这个冷冽的白静娴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打听着藏宝图,而她终是交到了他的手上。最后他忘了她的国,寒了她的心。梦的最后是她一袭白衣站在城墙上对着他淡淡一笑后,翻身跃下了城墙。

    他总是被这个梦的结局惊醒,所以他一直躲着不愿意见她,就好像害怕着这件事情会变成现实一样。他一直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么?

    他想说什么,可是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却是传来侍卫的声音:“大王,有急报。”

    顾衍只能再看了白静娴一眼道:“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死心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可是却不想白静娴闻言后不哭反笑,但是那样的笑声却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恐怖,他听到她说:“我祝你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孤单……大王……”

    一句话却是让人寒彻心扉,顾衍的身形都是跟着一顿,却终是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握拳离开了白静娴所在的宫殿。

    见顾衍离开后,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白静娴一眼,试探的问道:“娘娘,娘娘怎么能与大王说这些气话呢,若是大王怪罪下来……”

    “滚出去!”白静娴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声音冷冽如霜,一双眸子黑的瘆人。

    “娘娘?”白静娴从未如此大声的说过话,一时间那宫人竟是愣住了,半饷不知道如何行事才好。

    “我不是你们的娘娘,都给我出去。”白静娴的声音小了许多,可是身上的煞气却是依旧,骇的众人皆不敢再多言,都退了出去。

    白静娴这才伸手狠狠地砸了砸自己身旁的桌子,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却是黑不见底:“顾衍,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的,这是你逼我的。”

    —

    三日后,霍远思的别院中,霍远思抱着琴随性的坐在一处撒着阳光的走廊上,面上却是没有多大的表情,与那和煦的阳光不同,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冷漠。他随手挑了挑弦,弦音有些尖锐而刺耳,他淡淡开口道:“你决定了?”

    回答他的却是只有一阵风声,而他的身旁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他也不在意,仍是闲闲散散的轻拈琴弦。

    过了许久,霍远思才听得一声清润的声音说道:“嗯,决定了。”

    那声音赫然是从霍远思不远处的一处阴影里传出的,听到这个回答霍远思的唇角凝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你就不怕么?”

    那个声音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有什么可怕的,最多也就一死罢了。若说怕,我最怕的也不过是她的不原谅而已。”

    霍远思闻言似有所感触的叹了一口气,手中的琴也发出一声呜咽:“遇见她对你来说究竟是缘是劫。”

    一句话却不是问话的语气,而只是纯粹的感叹罢了。

    那个声音却是忽然笑了,虽然那笑声很浅很短,但是却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温柔和愉悦:“我很庆幸遇见她,陪伴她的这些日子,对于我来说是最美的日子,美得我都不愿意再去想自己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美到不愿意去正视现实。是缘也好,是劫也好,都是她成就了我,赐予我了杜康这个名字,让我像人一样的活着。”

    那个声音赫然便是杜康,霍远思看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他是男人自然知道杜康对白静娴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那种爱太过深沉,那种爱太过绝烈。因为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因为一个清雅高贵,一个嗜血如命,因为想要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他甚至不能言爱。爱的辛苦却不卑微。再因着自己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秘密,他甚至不能允许自己去触碰那个人,因为害怕自己一旦触碰了就会再也离不开。

    他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却是只能以侍卫的身份。

    霍远思并不讨厌杜康,因为他的感情比顾衍要纯粹的太多。但是他也不同情他,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子格可以去同情任何人。再说杜康那样的人,哪里需要别人的同情。

    霍远思忽然抬头望了望天,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声,面上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平静:“白王病危,静娴定然焦急如焚,计划只怕要提前了。三日后,一切都看你了。”

    杜康沉稳的应了一声:“嗯,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杜康说的认真,霍远思却是轻笑着打趣道:“男人这样对我说,我可一点都不开心。”

    三日后便是中秋宴,霍远思自然在宴会的出席之列。前些日子他一直住在宫中,却是在几日前忽然辞了顾衍回了别院,以顾衍的性子怎会没有一丝怀疑,这几日几乎将大半的眼线都集中在了霍远思的身上,就怕他有所动作。

    可是霍远思却是一副闲闲散散的模样,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越是这个样子,顾衍越是在意,想着前日白静娴的情形,总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所以只好将霍远思和霍娉婷都带到了中秋宴上,就怕他们会在王宫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动手。

    顾国与白静娴有交情也就他们二人,而杜康那边自己也有人盯着,想来不用担心。只要这三个人在他的控制下,白静娴就插翅难逃。

    至于白静娴,他虽然有心想要带她参加中秋宴,她却是以“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拒绝,想着她说话的时候那种语气,顾衍就觉得心里一阵烦闷。

    “大王,宴会可要开始了?”宫人见众人都已经落座,这才走到顾衍的身边恭敬地询问着。

    顾衍先是抬眼扫了一眼席上的霍远思,但见他仍然是一袭似雪的白衣,周身的气息有些冷冽,与这宴会的气息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却是十分显眼,让人能够很快的就注意到他。顾衍微微垂了垂眼角,却听得身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大王怎么了?”

    顾衍回过头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霍娉婷浅浅一笑道:“无事。”然后这才转过头去对着那个宫人嘱咐了几句。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

    只是坐在上位的顾衍根本注意不到霍远思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所谓中秋宴会也不过是各自坐在席间喝喝酒,说说奉承话,顺便看看歌舞听听戏罢了。对于这种吵闹和无趣的宴会,不过半个时辰,霍远思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简单的跟身边的侍从交代了几句,霍远思起身就离开了席位。

    顾衍见状眼睛微微一眯,立刻招手将刚才和霍远思说话的那名侍从唤了过来道:“霍公子说了些什么?”

    那侍从哪敢隐瞒忙开口道:“公子说他有些醉了,去什锦园吹吹风,醒醒酒,一会就回来。”

    什锦园是顾国王宫里的一座花园,里面收纳了天下众多的名花,奇花,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自是有着一种别样的风韵。说是平日里霍远思要去这什锦园也就罢了,可是今日……那个方向离着白静娴所在的宫殿并不远。

    顾衍当时面色一沉,却又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发作,只得挥退了侍从。本来想要离席安排一番,但是身边的霍娉婷却是忽然淡淡一笑的开口道:“大王,各位姐姐前来敬酒了。”

    顾衍顺着霍娉婷的视线望了过去,果然自己的姬妾们都执了酒杯,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顾衍还想说什么,却是叫霍娉婷抢先开了口道:“大王怎么了?脸色怎地有些……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先离席休息一下,各位姐姐那边便交给臣妾来应付吧。”

    霍娉婷话音一落,顾衍不禁就有些发怔。如果说刚才唤住他是为了留住他,现在却又是要他离开,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其实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都只是他的担忧和猜想而已、他发现他忽然看不懂霍娉婷说话做事的真正用意了。

    但是这样的愣神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事情,很快他的面上便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道:“如此,便请娉婷多担待一下了。”

    “瞧王说的什么话,呵呵。”娉婷掩唇轻轻一笑,“大王日理万机,想必是累了,便去歇息片刻,过一会不是还有烟火表演么。”

    顾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与着席上的臣子们说了两句话后,也向着什锦园的方向过去了。就在顾衍的身影转过宴会的殿宇后,一个黑色的影子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恭敬地开口道:“大王,霍远思并无异动,静娴公主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嗯,霍远思在什锦园做什么?”

    “走到什锦园后就上了假山上躺着吹风,看样子的确像是在醒酒。”黑衣人答道。只是因为霍远思也有功夫的原因,他们根本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话语里才带着一丝不确定。

    顾衍闻言却是一声冷笑:“他要做什么若是要你们看出来了,他这么多年的霍国世子便是白当了。”

    见黑衣人不敢搭话,顾衍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急躁呢?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可是周遭却是莫名的平静一般。

    顾衍进了什锦园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身白衣很是显眼的霍远思,他还没说话,但是霍远思却是先开了口:“顾王不在中秋宴上却是在这里作甚?”

    顾衍本来就没想过躲,须臾间就到了霍远思的身边坐着,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说来醒醒酒,你信么?”

    霍远思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若是自己说不信,便是拿了自己离席的借口抽了自己一巴掌。霍远思淡淡的开口道:“为什么不信?”

    顾衍并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只是指了一个方向对着霍远思道:“可看的到那处的灯火,那便是娴儿所在的宫殿。”

    霍远思闻言却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笑着,眼里却是带着一丝温柔。

    “你就不想见见她吗?”顾衍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眼睛微微眯着,似在盘算什么一般。

    “哦,大王竟是会准许么?就不怕我带着她一走了之了?”霍远思将头枕在自己的手上,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轻讽。

    “那也要看你有么有那个本事带的走她,就算侥幸逃得出这王宫又如何,顾国可还是有势力来一个千里追杀的,远思是不是要试一下?不过,远思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糊涂吧。”顾衍面上带着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深意。

    霍远思却是含笑着答道:“谁知道呢?人生这么长,偶尔糊涂一下倒也是别有趣味的。”

    “远思还是多想想与顾国的约定比较好吧。”顾衍微笑着说道,但是语气里却是有一股寒意。

    二人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天空中却是忽然升起一朵红色的烟花,“砰”的绽开,将夜空点缀的十分美丽,宛如黑色的丝绸上镶着一颗妖艳的宝石一般。随着那朵烟花的绽放,夜空中“簌簌”的多了许多烟花,一时间照的整个夜空恍如白昼。霍远思见状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这才开口问道:“难得顾王竟有如此兴致,还准备了烟花表演。”

    烟花绽开的声音很大,霍远思的声音又很低,若不是顾衍是习武之人,而且二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的话,顾衍是如何也听不清他的声音的:“不是我安排的。”

    “哦,是么?那真不知道是谁敢在这王宫里自作主张的放烟花呢。”霍远思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可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顾衍的面色却是一遍,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不是你小子捣的鬼吧?”

    “顾王就是这么随便定罪,然后再来草菅人命的么?”霍远思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顾衍眼睛眯着看着霍远思,却是从那张俊逸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最终他眉头猛的一皱,向着白静娴宫殿所在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烟花能够掩藏一切声音,有可以转移人的注意力,要利用这个行事的话,确实是个好手段。而且刚才若是霍远思说的是真的,那么不是他动的手,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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