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那个方向,那个方向是霍国借给我们仓库的方向啊……”思琴惊讶的开口道,许是察觉到白静娴的神色不对,她忙用手捂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即使她不说,白静娴也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仓库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寒冷的夜风打在白静娴的身上,白静娴下意识的裹了裹自己的披风,可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心口那个地方微微的疼痛着,可是她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多想。她下意识的按了按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封信,上面的茶水还没有擦干,透过衣服贴在自己的心口,也是一片冰凉。可是却凉不过自己的心。

    “公主,夜里风大,不要着凉了。”白静娴还在发怔之际,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一暖,她微微一抬头对上的便是杜康灼灼的目光,以及温柔却又内敛的笑意。杜康将自己脱下的外衣轻轻的披在白静娴身上,因为白静娴比他娇小许多,所以他的外衣能够将白静娴完全的包裹起来。

    看着细心的杜康为自己将衣带一根一根的绑好,白静娴低声感谢道:“谢谢。”

    “不用,只要公主需要。”杜康抬起头来对着白静娴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却又带着坚决。

    白静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人打断了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启禀公主,所有人全部都集结好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一切听杜康的调遣。”白静娴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杜康,杜康闻言便向着众人点了点头,表示应了。白静娴站在杜康的身边,听着他向众人布置好一切事宜,他的声音并不高,且知道对谁要说的详细一些别人才会理解,也知道对谁只需提点两句就好。

    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自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是现在想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比如说现在,他将一切布置的环环相扣,井然有序,而且谈吐间也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仿若那运筹帷幄的将军一般。这样有才能的人却只是留在她的身边做了个小小的护卫,若是没有她的话,他过得是不是比现在更好?

    白静娴不由的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杜康在交代最紧要的事情的关头,只听得从外墙外响起“簌簌”破空之声,待他们抬头一看之时,便发现竟是漫天的火箭向着院子内飞了进来。

    杜康一手抱着白静娴,一手揽着思琴快速的向着一边退去,这才堪堪避过了那些箭雨。可是那些箭雨落在树上,屋顶上,草地上,被风这么一吹,顿时整个后院都起了火,熊熊的火焰将漆黑的夜映照的灿若白昼。

    许是觉得带着两个人不好行事,杜康忙唤来另一个护卫,让他护着思琴,自己则护着白静娴再次往着后面退了退,退到了一个暂时没有起火的地方,杜康一脸严肃认真的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便道:“一切找我说的去做!”

    “是。”众人领命而走。而杜康则护着白静娴向着马厮走去。

    “公主,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属下定会护得公主周全。”杜康见白静娴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不由得低下头来安慰道。

    白静娴轻轻“嗯”了一声,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可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觉得莫名的心慌和不安。这几日的梦魇慢慢浮上心头,可是除了那种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的空虚感,她再也记不得其他。

    火势越来越大,即使是躲在离着后院有一段距离的马厮,白静娴也能清楚的听得见大火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已经穿过树林的风声,两种声音不断的交杂,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白静娴抬起头来看向杜康,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后院的方向,不时地皱了皱眉。白静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在这样的诚之下,她竟根本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只能微微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半刻钟后,一直观察着四周动静的杜康终于回过了头来,看着为了驱除自己的不安而轻轻的抚摸着马儿鬃毛的白静娴,轻声道:“公主,我们这边也该行动了。”

    “嗯。”白静娴应了一声,想着杜康刚才说的计划,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等护卫带消息回来在做打算么?”

    杜康闻言点了点头道:“嗯,他回来了。”

    杜康的话音刚落,白静娴便看见一个人影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那人疾步跑到他们的面前,白静娴借着月光和火光这才发现,顺着他的顺着他的脖子流下了很多的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走到他们面前就要行礼。白静娴赶忙伸出了手,虚扶了一把道:“不必多礼。”

    “可探到什么消息?”杜康忽然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在了白静娴和那个护卫之间。

    白静娴只当杜康是不小心挡在了他们之间,所以自己也要向前跨一步想要听那个人说探得消息,可是却不想她的这一步还没有跨出,却被杜康忽然拉住了袖子,“杜康?”

    就在白静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只听得耳边衣袂声响,下一瞬间便被杜康牢牢地护在了怀里,她被杜康紧紧地搂着,使她看不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能清晰的听到头顶上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用着冷冽的语气开口道:“你是谁?”

    一句话吓得白静娴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杜康会问那个护卫“你是谁”?难道那个护卫有问题么?

    白静娴猜不透,她想要转过身去看看现在的情形,无奈被杜康这般搂着,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所以她只能细细的听着现在的动静。

    只听得刚刚那个护卫很是无辜的开口道:“是我啊,您怎么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不太真切。

    那个护卫的声音刚落,白静娴便听得杜康冷笑一声道:“那张脸装得再像,可是你偏偏比他高出了半寸来!”

    那个护卫良久都没有说话,白静娴只觉得自己紧张的连手心都浸出了一层细汗,她能感觉得到杜康因为警戒而全身绷得直直的。就在他们以为那个护卫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白静娴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便传来了那护卫的似笑非笑的声音:“我看他的装束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罢了,本以为不会有人留意到这种人,却不想……呵,高出了半寸么?”

    不过是相处十多天,杜康竟然就能这般辨认出各个人来!

    杜康却不理会那人的话,只是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却不想那个护卫只是笑,却是不答。

    “那么,看来只能用武力逼你回答了!”杜康的话音才出口,白静娴便感觉到他的长剑发出一声清鸣,接着便是一阵刀剑交接的声音。杜康一面护着她,一面不断地和那个人交着手。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静娴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人的每一招似乎都是冲着她来的,杜康一面要护着她,一面要和那个人交手,渐渐地似乎有些吃力了。白静娴心里很慌张,可是若是让杜康放开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则更有可能成为那个人的目标,反而是种累赘。可是若是让杜康一直这么护着自己,却也不妥。

    怎么办才好呢?

    究竟有什么办法才可以改变现在的状况?

    就在白静娴还在思索之际,白静娴忽然听得杜康闷哼了一声,她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头来看,可是入眼的却只是杜康的衣襟。

    “护得这般着紧作甚,难不成是你相好的?”因为一直占着上风,那个人还有闲情的说着笑,可是仔细一听白静娴却是听得出他的声音里不仅没有笑意,还带着一丝阴冷:“不,看看刚刚那个情形,只怕这个女子的地位不低吧,让我来猜猜……难不成是静娴公主?”

    杜康闻言身子蓦地怔了一下,因为这么一怔,身上又挨了那人一剑,杜康吃痛的向着身后退了几步,堪堪撞进了马厮里。

    “杜康!”感觉到杜康受了伤,白静娴不由得唤了一声。

    “没事。”杜康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而内敛,仿佛真的没事一般。

    可是白静娴的心里却依旧隐隐不安,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脚下一软,似乎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她下意识的用脚蹭了蹭,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东西,那是队在马厮里的草料v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的扯了扯杜康的衣服轻声道:“喃,他现在在哪里?”

    杜康虽然不知道白静娴要做什么,可是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一句:“正后方,五步开远的样子……过来了。”

    就在杜康的声音落下的一瞬间,白静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脚下猛的一用力往后一蹬,脚下的草料便全部飞了起来,直直的向着那个人身上飞去。

    “哼,耍这些小把戏!”那人不慌不忙的长剑一舞便要去斩那些飞向自己的草料,却不想这些草料因为放在外面受了水汽的关系,变得十分柔韧,根本斩不断,害得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下,然后闭了闭眼睛。

    就在他闭眼的同时,杜康早就看好了时机放开了白静娴,银色的长剑便向着那个人直直的刺了去,那人急急忙忙的用剑一挡,可是待他挡下以后这才发现他挡住的竟然不是剑,而是剑鞘。等着他反应过来之际,杜康早就换在左手上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肺之中。

    “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那人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手慢慢的搭上了杜康的剑,在白静娴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忽的往后退了几步,顿时长剑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猩红的血液像是忽然找到了出口一般,飞溅了出来。

    杜康伸手想要去抓他,可是那个人却已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公主,请稍等一下。”杜康并没有回过头去看白静娴,只是定定的看着倒下的那个人,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顿了一会,杜康这才抬腿向着那人走去,然后蹲下身来,在那人的面颊上摸了摸,然后蓦地一提手,就接下了薄薄的一层皮来,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杜康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人,却不想白静娴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他便听得白静娴显然有些变调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是他!”

    杜康闻言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白静娴开口问道:“公主识得此人?”

    白静娴缓缓地的舒出一口气,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再次打量了那人许久,这才低声的开口道:“杜康,这个人你也应该识得,你且仔细看看吧。”说完便伸手拉了拉杜康的袖子,示意他也靠近一点。.

    杜康微微眯了眯眼睛,如白静娴所说的那般仔细的打量起这个人的面容来,忽然间他眼睛一亮,可是随即却又忽然黯淡下来,用着有些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开口道:“如果属下没有记错,他……是霍国的人吧,虽然只是在几年前的祀水城见过,但是……”

    霍国的人,这意味着什么,杜康和白静娴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明白。若这外面围着的都是霍国的人,那么就说明——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陷阱罢了,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想着刚才那人招招杀气毕露,杜康不由得蹙了蹙眉,下意识的转过头去想要看白静娴的表情。

    却不想白静娴只是那么静静地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面上看不出任何悲喜。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有波涛起伏,不断地翻涌,心里的恼意,气愤,不甘,失望,那种种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公主。”杜康想要说出一些安慰的话语,可是现在已经是这种状况,再去为霍国辩解听起来是那么的假惺惺。说不出口,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口。能做的只是这样轻轻的唤一声她的名字。

    “我没事,真的没事。”这句话像是在宽慰杜康的担心,可是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杜康似乎不喜欢看到白静娴露出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公主,现在要难过只怕还早了点,有些事情不要那么早的下决定比较好。”

    白静娴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看向杜康,杜康却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白静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你说得对,总之先脱了现在的困境再说吧。”

    后院的火焰已经向着这边蔓延过来,青白色烟迅速的在院子里弥漫,杜康走到马厮的一边,提起一桶清水走到白静娴的面前,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将桶中的水尽数倒在了白静娴的身上。

    “虽然有点凉,但是还请公主忍耐。”杜康轻声对着白静娴说道,见白静娴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杜康轻轻地笑了笑。

    只见他回转过身去,从马厮里牵出了一匹马,然后便将地上的那个人弄到了马背上:“驾!“杜康的伸手猛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儿吃痛的长嚎了一声,然后便撒开蹄子向着外面冲了过去。

    先时白静娴他们只听得那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远,就在那马蹄声慢慢隐约之时,他们忽然听得了一阵混乱的人声。

    “走!“杜康抓紧时机的搂着白静娴的腰,脚下一点瞬间便落在了燃着熊熊烈火的后院里。

    风一吹,火势越加无法控制,弥漫的青烟呛得白静娴有些喘不过气,可是她也没有摆架子的抱怨一句,只是将自己浸湿的袖子扯了扯,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外面围着的人被那忽然出现的马扰乱了视线,当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必定会加强警戒,特别是马儿冲出去的方向。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从这熊熊的烈火之中去寻找生路。

    杜康抱着白静娴一路穿过火海而去,因为动作太快,白静娴甚至根本看不清周围景致的变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身上湿透的衣裳被火熏得有些粘人,让人很不舒服。

    “公主,若是害怕便闭着眼睛吧。”杜康温柔的声音在白静娴的头顶上响起,白静娴轻轻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

    她忽然有些迷茫,前些日子因为杜康的不坦诚,以及曹太医对自己说的那袭话,她对他冷淡的很,总是觉得只是自己受了委屈。可是现在想想,杜康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来,救过她多少次性命?为了她受了伤多少次伤?何曾真正伤害过她?她的委屈是不是太过没有道理了。

    可是还容不得白静娴将自己已经混乱的感情整理清楚,白静娴便听得杜康忽然闷哼了一声,然后便感觉到杜康抱着自己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杜康,怎么了?”白静娴一惊,也顾不得自己也摔在了地上,忙爬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扶杜康,却不想杜康却是忽的伸出手来将她往一边推去,白静娴不料杜康忽然如此,一个重心不稳就扑到在了地上。

    白静娴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上竟是插了许多羽箭,密密麻麻十多支箭,让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刚才要不是杜康推了她一把,只怕现在的她已经死了。想要出口的问句,也就这么哽咽在了喉咙里。

    而杜康……似乎是因为刚才的伤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那羽箭,大腿上和腹部都受了伤。

    白静娴看着一身玄衣的杜康,忽然想起了以前她问杜康为什么喜欢穿玄色的衣袍时,杜康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因为黑色是唯一让人看不到血迹的颜色。这样子就算我受了伤,也可以不让敌人察觉而弱了气势,而且……而且这样的话可以让公主不用担心。”

    现在看着杜康那般的坐在地上,他的神色很淡然,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玄色的衣袍看不出任何血迹,给人一种无碍的错觉。可是……那三支箭还明晃晃的留在身上,让人看着都觉得无比的疼。

    白静娴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环视了一下四周,自从刚才的那阵箭雨后,他们四周便不断有人围了过来。

    杜康见白静娴神色苍白,忽然抬头对着白静娴宽慰的笑了笑,他的笑意很淡,淡的若不是仔细看就根本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他神色自若的伸手迅速的折断了自己身上的箭,然后有些椅的站起了身。

    白静娴见他步伐不稳,也忙向着他跑了过去,刚刚想要伸手扶他,却不向杜康却是避过了白静娴的手道:“公主,杜康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带着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白静娴犹豫了一下,却终是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是杜康的骄傲和尊严,就算是她也不能轻易去践踏!白静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不断向着他们围过来的人,面容平静无波,只是一双眼睛黑的有些瘆人。

    到是杜康慢慢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抬头环视了四周后,便唇角一勾道:“我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一下在场的各位,大家都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吧?”

    映着身后红彤彤的火光,一柄柄刀剑闪耀的光芒都似乎染上了红色,如同鲜血一般。没有一个人回答杜康的问题,他们只是沉默着不带任何情绪看着他们,不再靠近,也绝不往后退开一步。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

    杜康见状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来:“是么,看来你们不会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了。还是说……你们就算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照样要取我们的性命么?但是,你们别忘了,若是我们在霍国境内出了事,白国岂会善罢甘休!”

    看着现在的情形,杜康心里面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他们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自己这么说不过是在确认一件事情,那便是拖延时间以便找到突破口。

    他们在霍国出事这种事情,只要他们没有一个活口留下,那么就不会有人知晓,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比起怀疑“好心”给他们借路的霍国,只怕众人怀疑的目光肯定是先落在陈军身上。

    杜康的眼光微微一撇,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攻上来的意思,而只是这么围着他们。忽然间,杜康一下子明白过来,猛的伸出手一把就加更白静娴扯了过来,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动作有些粗暴,使劲的压了压白静娴的肩膀道:“靠着我,蹲下来,不要乱动。”

    白静娴虽然不知道杜康为何这样做,可是却也知道现在的形势由不得她多想,便点了点头,靠着杜康蹲了下来。

    就在白静娴刚刚蹲下身的一刹那,刚刚停息大的箭雨便再次袭来,杜康因为腿上受了伤,行动并不如刚才那般自如,所以他选择的并不是将所有的羽箭挡下来,而是选择了只护着自己的正前方,因为那里——有她的存在!

    他微微弯下腰,一只手将蹲着的白静娴护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便不停地挥舞着剑将向着他们而来的羽箭一一挡下,他的表情郑重而坚毅,眼里隐隐带着一丝内敛的温柔。

    能这样将你揽入怀中,只怕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吧?

    能靠的你如此近,也只有现在吧?

    喃,公主,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杜康。”白静娴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杜康微微一低头看见的便是白静娴已经泛起了水雾的双眸,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看见自己轻轻的笑了笑。

    “公主……别哭。”他轻声说道,声音温柔而缱绻。

    他忽然想了起来,刚刚遇见白静娴时,她总是被宫里的人欺负,虽然每每在人前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却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悄悄哭泣。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他想要出声安慰,可是自己却总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连一句简单的“公主别哭”也说不出来。原来,说出这句话是这样的感觉啊,明明身上的疼痛已经在撕扯着自己的神经,可是自己却会不自觉的想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

    “可是杜康你……杜康,疼么?”白静娴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她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散不开的水雾,她望着他,目光深深。

    杜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可是即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扯动了他背后的伤口,让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也是一个不稳,如果不是自己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只怕他早就倒了下去。

    白静娴定定的看着杜康,刚才因为要护着她,他自己却被那阵箭雨射中了许多箭,特别是后背,那里密密麻麻的插着许多羽箭。有些箭力道之大,只怕已经贯穿了他的肺部,所以他才看起来那般难受,甚至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

    杜康看着白静娴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却连他自己都骗不了,更别说是白静娴了。

    忽然,杜康的眼睛一亮,白静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刚刚还包围着他们的人,现在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因为就在他们包围着他们的时候,另外有人从他们身后袭击了他们,生生的将他们的包围圈撕出了一道口子。

    “终于……赶上了……”杜康喃喃道。

    为了确保白静娴的安全,其实李将军还安排了自己麾下的一名小将韩硕暗中带兵跟随着,白静娴并不知晓这些,而杜康察觉到了以后,因为那个时候的白静娴一直明显着避着自己,所以也没有机会提起。他们到了八凤城的时候,其实韩硕的军队就在城外十多里的地方驻扎着。

    白静娴见杜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显然已经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渐渐地往着地上滑去。

    “杜康。”白静娴伸出自己的双手,将杜康抱着,可是他身上全是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不弄疼他。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上粘着温热黏稠的血液,她感觉的到杜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眼泪不自觉的就划过了脸颊,她听见自己用着木然的声音说着:“杜康,不要死,你不能死啊,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滴落在杜康的脸上,然后慢慢滑下,杜康想要抬起手来为白静娴拭去眼泪,可是现在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这样躺在白静娴的怀中,轻声应道:“嗯……我……不死……”

    四周的厮杀声还在不断的响起,而白静娴的眼里却是在也看不到这一切,她的眼里只有奄奄一息的杜康一人。

    白静娴抱着杜康坐在地上,他的血慢慢将她的衣裳浸湿,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可是就像是害怕让她担心一般,杜康英俊的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那渐渐苍白的面上显得那般的温柔。

    “公主!微臣来迟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在白静娴的面前响起,白静娴有些木然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话。

    “公主,我们走吧。出了城,便有人接应我们。”韩硕见白静娴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就在他以为白静娴不会再有什么反应的时候,白静娴却是忽然开了口。

    她说:“先救杜康。”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恐惧,不安,有的只是一种空洞。

    “可是……”

    韩硕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间闭上了嘴,因为白静娴忽然转过了头,那双眸子里的冷冽和煞气竟是让杀敌无数的他都觉得可怕。只是一瞬间,韩硕便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撼动白静娴的任何决定。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才招了两个人来让他们将杜康搀扶了起来,自己带着白静娴杀出重围去。

    寂静的夜已经过去大半,可是天空依旧黑的深沉,让人看不到一丝曙光。青石板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数十匹骏马和一辆马车便扬起一阵烟尘,直向着八凤城的城门而去。

    马车里的白静娴看着杜康因为颠簸而皱起的眉头,轻轻开口道:“很痛是不是,我让他们……”

    慢点,这个词还没有说出口,杜康便已经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意思。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怎么能让马车慢下速度来。杜康微微摇了摇头,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不痛,别……”

    一句话没说完,却是因为力气不足而再次急促的喘息起来。

    白静娴忙蹲下身子倚在杜康的身边,他受的伤太重,这次前来营救他们因为事发突然,所以韩硕他们并没有带大夫随行,杜康现在只能凭着几瓶伤药止血。他背上的箭,白静娴不敢拔,只能咬牙将一枝一枝箭全部剪断,她不知道自己剪了多少枝箭,她只知道杜康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黑色的血。

    竟是要做到这一步么,为了杀死他们,竟是在箭上淬了毒!

    “杜康,你再忍一忍,很快,很快就有大夫了。”白静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这般的苍白无力的安慰道。

    “嗯。”杜康嘴上虽然这么应着,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只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很累很累,眼皮也很重,就连睁开眼睛看着她,他都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闭上眼睛,再多看一眼也好,自己深深地喜欢着的这个人,再多看一眼就好。

    把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入自己的灵魂之中,哪怕是过了三途河,哪怕是饮下了孟婆汤,都要记着,然后来世好好地找到她。

    “喃……公主……”杜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只是说简单的一句话,额头上便会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声音很小,如同蚊蚋般,可是白静娴还是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在呼唤自己。

    “我在。”白静娴向着杜康靠了靠,轻声应道,“你先别说话,留着力气,等你伤好了,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杜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只怕……杜康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公主……让我说吧……”

    他说话的时候一顿一顿的,似乎是痛极,他每说一个字,眉头便会紧上一分。

    白静娴不想杜康会这么一说,心里忽然觉得难受非常。其实,她都知道的,她知道他伤的有多么严重,可是她却还是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杜康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害怕啊,她害怕去正视即将失去杜康的事实。可是他……可是他却血淋淋的将一切真相都摆在她的眼前,让她逃避不得。

    “公主……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是顾国的细作,大王和公主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但是……但是后来我想要守护……公主……也是真的,这么说……你会信吗?”

    我是真心想要好好守护你,你相信吗,公主?

    其实我下完毒以后就后悔了,如果说给你听,你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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