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把四只大盘又摸又看,眼睛泛光得都快撑不住了,最后激动地让伙计把柜台边的鉴赏师傅请来。.

    这下子,连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也难怪,就稀有程度来讲,不仅江南,整个天下,蓝釉的瓷器都非常稀有,因为蓝釉很难烧制,需要高温,成功率低。

    “掌柜的,你瞧瞧,这盘形体不小,釉色又正,均匀到挑不出一丝瑕疵,像这种通身都泛着蓝紫,看上去很润泽的,真的很罕见。”

    加上四朵栩栩如生的贴花,鉴赏师傅看着散发蓝紫色光芒的大盘,简直是爱不释手。

    识别瓷器的价值有几要素,首先是物以稀为贵,其次要看釉色如何,如果颜色不正就次了,再来就看器形,体型越大价值越高。

    “可惜的是,居然没有落款。”他最后叹了口气。

    “这种蓝釉要求的技术太高,一般的窑口是绝对烧不好的,因此,没有款识也可能是官窑烧的。”李掌柜和师傅说得起劲,压根儿把徐琼晾到一边去了。

    徐琼也无所谓,悠闲地喝着茶,安静地听他们讲评,顺手抓了一把盘子里的果脯给春娥。

    她是个孩子,做着这种事一点也不失常。

    “即便不是官窑烧制的,也是官搭民烧,也就是官家订制,让民间的高手来烧制。”鉴赏师傅恋恋不舍地把手中的大盘放回木盒里,这一生能见到这么精致漂亮的瓷器,他也值了。

    李掌柜回过头来看着徐琼道:“这四只大瓷盘,不知东家那友人可有开价要卖多少银子?”

    “两万万两。”

    李掌柜对徐琼的狮子大开口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慎重地考虑着。.这种捅破天又前所未见的四色蓝就这么丢进瓷器市场,不知会刮起多大的旋风,又会造成多大的效应,可以为聚珍堂赚进多少银子?

    这可是无法估计的数字啊,两万万两,小姐的估计还真是保守了。

    “李叔如果觉得可以接受寄卖,售出后有四成的佣金可以拿。”她竖起四根可爱莹白的小指头。

    “啊?”

    四……四……四成!

    那简直是天价啊,就算从此回家养老,什么都不做都能优渥活到老死,甚至子孙三代都不愁吃穿。

    李掌柜还没缓过气来,徐琼又丢出一记炸雷,“我觉得,要推出这几只大盘,拍卖是最好的方式。”

    拍卖听起来像是现代的产物,其实早早就起源于公元前五世纪,人类有了剩余的产品,为了转让或者出售,这种竞价的买卖方式方便又成功,才会引起人们的兴趣和关注。

    这名词听着新鲜,经过她解释之后,李掌柜一拍大腿,“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啊。”

    “细节部分,就请李叔多费心了。”

    “不敢,这是老奴该做的事。”

    离开时,她顺道也把聚珍堂的帐册带回去。

    既然要涉足这一块,不把帐目理清是不成的。

    之后,她又带着春娥和阿青去了粮行。

    后续发展让徐琼不由得十分赞许,其实不要小看古人,他们的聪明智慧绝对不亚于现代人,将举一反三贯彻得淋漓尽致。

    李掌柜请来画师将四只瓷盘画在邀请帖上,帖子只有三十份,放出消息后就分送到婺州知府、窑主、鉴赏收藏家、商贾富户等等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中。.

    因为只有三十份,就算自诩是在婺州说话有声的人物,也不见得就能拿到。

    如果说,大家都拿到了帖子,端看值不值得去这么一趟,若是没拿到,上流人物最讲究的就是脸面,一旦涉及到面子问题就必须争一争,否则今后在圈子里就抬不起头。

    再说,聚珍堂在早些年是颇有名气的,只是这些年来的作风行事转为保守,许多年没有推出特别显目的珍品,这么平地一声雷,加上受到邀请的人们看见帖子上精致的绘图,还注明了凭帖入会,姑且不论实物值不值得花银子去买,这场热闹就非得亲眼去瞧瞧不可了。

    于是,拍卖会这天,许多台面上的人物,甚至隐藏着低调过日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非凡人也想尽办法,透过他们自己的管道拿到邀请帖子。

    自然了,甲家拿到,乙家就去不成了,几家欢乐几家愁,又因为四只蓝釉盘当真媳至极,那一个个行家全都是带着毒眼的鉴定师前往。

    一番高价竞争下来,激烈标售的状况只有亲身参与的人能够清楚述说。

    徐琼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四只蓝釉盘卖出的价钱为何。

    这样很市侩吗?

    她凭自己的工艺赚钱,谁又能说什么?

    第七章收获第一桶金(2)

    当李掌柜把银票送到徐府时,她才知道四只盘子卖出了天价——四万万两!超过她预估的两倍价。

    她依照诺言,给了李掌柜四成,还给了铺子里的师傅和伙计丰厚的分红,每个人都拿到叫人手软的银子。

    她这一举动,扫除了聚珍堂多年的郁闷之气,每个人都振奋起来,士气如虹了。

    而她有了这笔银子,自信也足了,当着一干下人的面前宣布要给阿茂工钱。

    “先暂定一个月的月钱五两,日后阿茂如果表现突出,月钱也会跟着调整。”

    这一番话在下人圈里激起偌大的涟漪,连胡二和妻子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反倒是当事者阿茂一脸傻笑,还回问徐琼道:“五两银子很多吗?”

    胡二媳妇拉着他的手道:“五两银子可比爹娘的月钱都还要多许多,太多了。”

    阿茂笑得天真无邪,“贞娘,阿茂会赚钱,阿茂可以养家了,以后娘不会背着阿茂偷偷哭了吧?爹也不会一个人喝闷酒了。”

    “嗯嗯嗯,你赶紧先向大姑娘叩头谢恩吧。”胡二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傻儿子能替自己赚回一分钱。五两银子,是五两银子啊!不是五分钱。他的孩子不傻,真的不傻。满怀辛酸感慨,老泪一个没忍住,除了拚命压着阿茂的头让他向徐琼磕头,胡二什么都说不出来。

    “磕头就不必了,这是阿茂应得的。”徐琼挥了挥手,“这段时日,大家都辛苦了,晚上让厨房加几个菜,大家吃好喝好,明天依旧要坚守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活儿,我不会亏待大家的。”

    她的话立刻得到满院子的欢呼回应,眼角余光看见了垂首立在一旁的贞娘眼中充满无限感激。

    这回,是真正收服她的心了吧。

    徐琼也微微笑了。

    婺州就算入冬了也不见飞雪落泥,只是微冷的风把园子里的草木吹得七零八落。

    天气变冷,钟螽的老腰开始酸疼,干脆让徐琼放了假,不料她却被冯嬷嬷逮进房里刺绣。

    如此天气,做什么都比在绣绷上飞针走线来得好,做针线真的需要天分,冯嬷嬷怎么就不懂因材施教呢?

    她又戳了一针。

    “大姑娘,出大事了。”春娥想着身上的寒气不是太重,心里也急,跺了两脚便进了绣房,房里因为烧着炉火,乍冷还寒,徐琼没怎么样,倒是春娥打了个喷嚏。

    “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徐琼把芍药的叶子渐层色补上最后一针,抬起了头问。

    “小姐,常州那儿传出洪姨娘有身孕的消息,据说还是个男胎。”

    常州和婺州两处宅子并不是互不通气的,再怎么样徐明珠在公务之余对女儿还是十分关心,徐琼透过赴任的父亲派来的下人,多少知道洪姨娘和庶妹在知府后衙过得有多滋润。

    但是她从来不说什么,像这时候,她坐着听春娥把话说完,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个颔首或皱眉的动作都没有,这让春娥很担心,难道大姑娘被她的消息吓坏了?

    “我们只要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顾好,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

    “什么叫别人的事?大姑娘,难道您就没想过,那个洪姨娘要是因为这样被扶正,那您将来的日子可怎么办呀?”春娥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阻止洪姨娘爬上继室的位置,还是要指责父亲忘记糟糠之义、阻止他要子嗣传承香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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