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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寒寻讥讽的看着白虎殿中依然争论不休的人们,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从比赛台上爬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清脆,奶声奶气的,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紧看向比赛台。

    南天大声说道:“姬寒寻!你侥幸留的一命,就应当安分守己!若不快快将人放了,我等定叫你又去无回!”,

    姬寒寻摇了摇头,对于南天的话毫不在意,他张狂说道:“你认为我会怕吗?就算我屠你重阁门满门,你又能奈我何?”

    他顿了顿,突然看向人群里的孔云,咧嘴一笑,张了张嘴,口型的意思是:“哥哥,我要替你报仇了。”

    而孔云却恍若未见,他直直站在人群中,一席白衣,相貌普通的他很难一眼从人群中找到。他很平静,只是眼神越发深沉。

    看见孔云毫无反应,姬寒寻没有感到意外,他走到昏迷的衡衍面前。举起手中的天辰剑,狠狠地向他的左肩刺下去。天辰剑拼死抵抗,可怎么能敌得过姬寒寻这个大魔头呢?不过在空中顿了一瞬,便直直的落了下去。

    噗呲一声,血飞溅出来。剧烈的疼痛感让昏迷的衡衍再次转醒,睫毛轻颤,他缓缓睁开了眼。不过他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极度兴奋的姬寒寻而是一旁沉默的乌零露。

    他嘴唇张合,意思很明显,“离开这里。”

    看见衡衍再次受伤,却什么都不能做,乌零露紧咬牙齿,手中握成拳头,死死抓着衣角。指甲已经刺破手掌,鲜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料。她倔强的轻轻摇头,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绝不会丢下衡衍不管。

    姬寒寻回眸看了一眼乌零露,笑了笑,没有管她,反而很是得意的从衡衍的左肩上拔出天辰剑,又狠狠地朝着他的右肩刺了下去。但这一次他被突然出招的南天阻止,可也仅仅只是换了一个方向而已,剑落在了衡衍的右胸口处。

    姬寒寻威胁说道:“你最好不要轻举,保不定下一剑就要落在他这里了。”姬寒寻指了指衡衍的左胸口处,眼神里带着嗜血的光芒。

    南天本来想趁姬寒寻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救下衡衍,可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不仅没有伤到他还没有救下衡衍。现在引的姬寒寻动怒,遭罪的也只会是衡衍,所以现在他只能闭口不言。

    “你们把正魔分的那么清楚,却不知世间万物皆可入魔,人鬼妖仙入魔者俯拾皆是。可你们偏偏自以为是,借着维护正道的由头将我们赶尽杀绝,实际上却是你们的私心。你们担心我魔教势力过大,危及你们六大修仙派的地位,竟然恬不知耻的把蛮丘里一案压在我们头上!这就是所谓的正吗?”

    姬寒寻的话让在白虎殿里的各派弟子炸开了锅,一直以来他们接收的信息都是正魔有别,魔教万恶不赦,可现在却听到了完全相反的话。

    “一派胡言!难道你们杀的那些人也是我们安插的罪名吗?”刀凌天用无比洪亮的声音激醒了被姬寒寻的话迷惑的年轻弟子,一股浩然之气油然而发。

    “那些都是该杀之人,有何之错?”姬寒寻冷声道。

    “少自以为是!赶快把人放了!”陈泷面若寒霜,看着衡衍受苦她也如同刀割。

    “泷儿!小…”南天还没来得及阻止,姬寒寻便一掌将陈泷打飞在地。陈泷闷声吐了口血,被弦思扶起来后,怨恨的看向姬寒寻,但没再出声。

    “自不量力!”姬寒寻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刀凌天他们,一副奸计得逞样子。“拖了怎么久,现在终于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听到他这话,众人不由一愣,随即南天反应过来怒道:“你这魔教妖人!竟然暗中使诈!”

    原来姬寒寻叽叽歪歪拖了这么久,早已经在暗中布下了阵法。他可以毫无畏惧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也能确保自己安然无恙,但是并不能完全保证在诸位大能面前顺利杀了衡衍,所以为了不被打扰,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个阵法叫弑神剑阵,威力极大,就算是在座的诸位同时联合起来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而到了那时他已经成功杀了衡衍。

    姬寒寻转过头去,看向刚好处在剑阵之外的乌零露,“我说了不要妄想能够救他,也不要太小瞧了我。”他扬起头,双手合十,露出异常神圣的表情,明明是如此稚嫩的脸,却似乎饱经风霜。“一千年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那些亡魂终于可以的到安息了,现在是时候让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说话的方式异常奇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停顿均匀,不分平仄。而天地间也突然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一片肃杀,是红色,血液一般的红色。那些牛头马嘴的鬼厉们叫嚣着,拉扯着衡衍飞向半空中。衡衍已经说不出话来,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眼神示意乌零露离开这里。

    乌零露一脸呆滞的看着衡衍,身边涌出了大群大群的人,他们奋力攻击着弑神剑阵,可是都没能撼动半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挤来挤去,甚至还不小心被砍伤了多处。

    她就这么看着衡衍,四目相对时,竟然就是生死之别了。曾经的一幕幕闪过脑海,本来以为已经淡忘,可实际深藏在心,只是不轻易翻起。在面临死亡的那一瞬,衡衍竟有些累了,如果在来一次,他只想守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平淡一生足以。遗憾是最大的痛楚,那一滴泪水包含了所有,落在了乌零露的手心。

    姬寒寻已经彻底解封了天辰剑,上古神剑一出风云突变,电闪雷鸣!那神秘的纹路沾染了它主人的鲜血,这让它又想起了一千年前的那场变故,它不再平静,变得暴躁!

    姬寒寻飞至半空,高高举起天辰剑,然后直指衡衍。那一刻,世界都沉寂了,只能听见一种声音,死亡的声音。

    天辰剑不停的震动,姬寒寻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它,在那一瞬间,也仿若一世,姬寒寻带着已经狂怒的天辰剑飞向衡衍。剑尖上的寒光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只有衡衍平静看着前方,那剑尖越来越近,百寸、五十寸、二十寸、十寸、一寸b衍轻轻闭上了眼,和几年前不一样,再次面临死亡的时候,他出奇的平静。

    如果冻结时间,在那一刻,大多数人都表情是惊恐,孔云的表情是不安,莫非的表情是漠然,弦思的表情是悲伤,陈泷的表情是茫然。而乌零露却没有表情,她和衡衍一样平静,因为她和衡衍一样都视死如归!

    乌零露曾对衡衍说过,她是一只妖,一只花妖。衡衍说他很遗憾没有看到过她开花时的样子,但其实只要他现在睁开眼就可以看到。

    那是一朵小小的浅粉色的花骨朵,她就在衡衍的鼻尖,淡淡的清香虽不浓郁却传遍了整个白虎殿内。花苞尖头抵着剑尖,那一寸姬寒寻没能再进。

    花骨朵的花瓣慢慢张开了,颜色也越来越浓烈,到最后变成了嫣红,像是血染了一般。衡衍终于睁开了眼,可他什么都看不见,天辰剑的剑气已经伤了他的双眼。他不知道那朵楔受了伤,他不知道心爱的女孩就在自己身旁,但他还是很伤心,心空了一样,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轻声喃喃道:“是你吗?”

    可是没人能回答,花儿越开越大,她的五片花瓣如同蝴蝶的翅膀,柔软的枝条,轻轻的拂动着,然后慢慢包裹住天辰剑的剑身,使得它不能再伤及衡衍分毫。

    没有人看见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原本处在人群中的乌零露突然不见了,她冲开了弑神剑阵,带着满身的伤痕,幻化为原形,挡下了在衡衍面前的剑。

    她是一只妖,花为身,石为心,陌上花开时,不为生却为死。那一剑,穿身伤心,她闭上了眼。

    姬寒寻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腐朽的天辰剑,那包裹着剑身的花瓣明明如此柔软却又如此坚硬。但其实只要在前进一寸,就算是一块废铁,乌零露也必死无疑,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明白了一切,这个世上能开出这种花的种子应该只有一个东西。

    他如梦初醒的看了一眼孔云,收回天辰剑后,看着那残破的楔朵说道:“你现在还不能死,但愿你能活的下来。”

    随着他声音的远去,他的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完全消失,哐当一声,天辰剑被扔在了地上,再无光泽。

    过了很久,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那些不知情况的年轻弟子见到大魔头离开,不由欢呼雀跃。重阁门的人也快速跑到衡衍身边,见他依然活着,不由松了一口大气。

    而似乎只有孔云与莫非两人注意到了衡衍手掌心的那朵楔,她已经没有了颜色,灰白的花瓣毫无生气。

    衡衍眼神无光的四处张望,妄想着能有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可无论他怎么看都只是漆黑一片。手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害怕,他甚至不敢去确认。

    好多人的声音,他头昏脑涨,颤抖着缩到一个角落,猛烈的摇着头,他一遍一遍呼喊着熟悉的名字,可是没人回答。他待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无尽的悲伤把所有人都阻隔在外。

    孔云越过所有人走到衡衍的面前,“你死了吗?”

    衡衍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楔,可是他明明什么也看不到。

    “你没有死,可她要死了!”

    “不!”衡衍惊恐的嘶吼道:“她才不会死,她明明就在我身边,你骗人!”

    “衡衍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你能救她!”

    “我?”衡衍愣住。

    “对!她的生与死全由你来决定,所以现在至少你不能疯,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衡衍痛苦的闭上眼,轻轻的呼吸着,脑海里全是乌零露的一颦一笑 。他从疯的边缘回来,抓住的是一朵灰白色的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模糊的视线里也是一朵灰白色的楔。

    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像是在低语安慰,像是在轻声歌唱,总之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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