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妃心难求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缝隙疏疏朗朗照进屋来,还有些明媚得刺眼。慕玖揉揉惺忪的睡眼,眼前的世界便朦朦胧胧地呈现出来,仿佛隐约可以看到寂寥的梳妆台上摆着她的首饰,藏红色的砖瓦静然分明。

    她可以看到了吗?她眸中涌出惊喜,尽管一个人的冰冷房间里充满了寂寞的味道,帘缦在阳光倾洒下如一层薄纱发出沙沙微扫的孤落声音。但是,能够重见光明又是怎样的惊喜?

    她又揉了揉双眼,面前的世界在更模糊之后便更清晰了些许。

    “皇上驾到――”没有一丝防备,余秋生的声音骤然在流华宫院里响起,夹着一阵龙涎香味道闯入她的心头。

    清晨时分,他不去上朝,来这里做什么?

    她赶忙翻被下床,他来得太急,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看见了那抹明黄,她款款跪在了地上,“皇上万福金安。”

    “朕安。”百里子衿淡淡的声音在屋子内响起,慕玖默然不动,只心下纳罕,他的语气,好像不太对劲?

    他的确不太对劲。他凝视着稳重安静跪在地上的她,内心复杂非常。

    此次回来她的礼节异常的周全,周全到让他的心里弥漫起了深深的寒意。

    “你倒是懂事了很多。”

    “皇上过奖,臣妾不胜惶恐。”她缓缓道,声音低回轻柔,如一条不急不缓的涓涓细流,却少了她独有的明媚。

    他再也装不下去,眸子里添了恼怒。

    “告诉朕,赵月蓉,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强自按捺住的愤怒,和与之而来的危险。她为何?为何要把他往别人那里推?亲手为他作嫁衣裳很好吗?

    昨晚她睡着之后,他便回了养心殿。压着的奏折还没有批完。敬事房的人递上盛绿头牌的盘,他本想按例拂过,却忽然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牌子。

    赵贵人。他执起来,问那太监:“这人朕为何没有印象?”

    那太监恭敬而跪:“回皇上,这是赵将军的妹妹赵氏。”

    她?百里子衿第一便想到是母后私自为他所纳,却猛然惊觉凤印他已经交给了玖儿。

    “谁主持纳入宫中的?”百里子衿淡淡问道。

    “回皇上,是明妃娘娘。”那太监恭谨叩答话,他跪伏在地上的身影,竟让百里子衿觉得莫名碍眼和寒心。

    玖儿,她为什么?

    “臣妾以为,皇上喜欢。”慕玖的头很低,眼眶里有些微微的湿润,看着藏红色的地面朦胧了起来。但她的声音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云淡风轻间说着一件并不相干的事情。

    百里子衿看着她低头仿佛无甚感情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无边无际的空落感。他就是讨厌她这个样子。好像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好像她从来不会在乎他。

    是什么事情让她以为他会喜欢别人的?又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敢往他身边塞女人的?

    将他打发给别人很好吗?

    他心中的火气和酸涩越积越多,手上的拳紧紧握住,眼里闪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却在看见她单薄的身形因挨到冰冷的地面而有些瑟瑟发抖时,瞬间熄灭了所有情绪。

    流华宫寝宫虽是由花椒子和泥涂壁,屋内也升着袅袅的暖炉,但地板上的凉气是从地底而起的森凉。

    冻到她没事,冻到他的孩子可不好!

    “起来吧。”他淡淡令道,却发现她仍然跪在地上。

    好吧,上辈子欠你的。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缓缓压下内心的风起云涌,上前一步缓缓蹲下扶住了她的胳膊。末了静静启唇,声音如轻声呢喃般夹着淡淡的无奈与悠远,“除了你,朕何曾喜欢过别人。”

    她闻语浑身一颤,身子由着他有力的带动缓缓而起。如此动听的谎言,由他说起来真是能够动人心弦。她抬眸看他的脸庞,才恍然惊觉他竟憔悴了许多。虽是依旧完美俊朗如刀刻一般,但那黑眸下的淤青已浅淡蕴起。

    他这些日子,美人在怀,左拥右抱,不应该风流快活的么?

    如何会看起来这么憔悴,这么……让人心疼?

    寝宫里的秋海棠氤氲着浅浅淡淡的香气,粉色的花瓣在花盆里漫天四溢。他低眸,走去榻边为她拿过来鞋子。她怔愣地看着他捧起她的鞋子,待他走近时才反应过来,慌忙从他手里接过,两个人的手相触的那一刻,她恍然间竟有一种隔世之感。

    她自己缓缓穿好了鞋子,抬头便见他清朗如月的脸庞笑容可掬,一余喜上眉梢,似春花绽放。

    “你看的见了?”他眸中毫不掩饰的欢喜,竟如冬日里的雪花般晶莹粲然。已是全然忘却了适才的不悦。

    她看着他那令人沉醉的黑眸,浅浅抿唇道,“嗯,臣妾今晨突然发现已经恢复了视力。”

    他目光幽深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含笑缓缓道,“那今日朕便随你回府吧,多住上几日。”

    “不必,皇上。不必随臣妾奔波,您批准臣妾回去与家人团圆,对臣妾已是重恩。”她轻轻道,没在意他握她胳膊的手又缓缓收紧。

    “这是不欢迎朕的意思么?还是只有沈羽能进你们家的门?”他眼睛里燃着如炬般的炭火,目光紧紧依随着她。

    她心下怔愣,因为他是皇帝,政治敏感的中心,冒然去一个臣子家中留宿已是不妥。而且她父亲又不是国丈,一个普通妃嫔的父亲,又怎担得起这样大的殊荣呢?

    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啊。

    她可能自己还没有察觉,她已经从心底疏远了他,因为有了心的距离,所以想问题的思路自然与以前不同。

    他察觉到了,她在刻意疏远他,甚至她的心可能已经离他万丈远了。他心里现出巨大的失落感,静静拥了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而不腻的馨香,缓缓道,“朕随你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

    约莫两柱香时间,一辆低奢的马车从宫内缓缓而出,驶向十里之外的一家府邸。

    马车内。慕玖还是忍不住问他,“您不用上朝的吗?还有那么多奏折,而且太后也允许您出宫吗?”

    百里子衿淡然一笑:“你莫管,朕自是安排妥当。”

    “哦。”她撇撇嘴,不再置词。端坐在他旁边,中间有一掌的距离。百里子衿眸光向她那边瞥去,记得不久前在马车上她还肆意靠在他的肩上,不知节制地吃着点心。如今,却远了他。

    是贤妃的事让她心里添了坎么?可他怎么却感觉她心里仿佛藏着很多事,件件交杂便与他隔了天堑。

    他想了很久,还是搂过了她。她神情里的怔愣和微微的抗拒尽收他的眼底,他苦涩掀唇,“玖儿,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

    “皇上冤枉臣妾了,臣妾自是坦诚待皇上的。”她不知何时也学会了这样的说辞,淡淡间便将他拒到了千里之外。

    他的手划过她姣好的脸庞,手下停顿倏尔,却是缓缓道,“为朕缝个香囊吧。”

    她条件反射地想告诉他她不会,但不知出于什么轻轻答了句,“嗯。”

    却是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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