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我会到庄子住一段时日。.”

    “喔。”

    “我还要吃刚才那个蛋。”

    “你喜欢?”

    “嗯。”

    “家里还有几个,你要不要带在路上吃?”

    带在路上吃?这算不算是打理行囊?有个女人替他打理行囊,那股子甜甜的感觉再度漫上,他喜欢这种感觉,而且是越来越喜欢。“好。对了,那个肉还有吗?”

    “那要趁热才好吃,带上路油腻腻的反而不好。”

    “知道了。你以后还要到市集卖东西吗?”

    “当然!”凌馥双倏地抬起头,双眼直盯他瞧。

    他要是敢摆出大爷姿态,不允她做生意,她回去立刻在茶叶蛋里下砒礵,让自己变成无主奴婢。

    低下头,对上她圆瞠的双眼,那态度、那表情、那固执坚持的模样,让傅子杉不忍心强迫她乖乖待在家里。

    “既然你要做生意,日后难免还是会遇到有人来找碴的意外,我会让霍平过来守着院子,往后出门做生意时,带着他一道儿。”

    闻言,凌馥双这才收拢了炸开的毛,原来他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啊,突然间,她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两分,也许他不是太坏的男人。

    随即她念头一转,两眼发亮的问道:“霍平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吗?”

    傅子杉但笑不语。

    凌馥双好奇的又问:“他会武功吗?会飞檐走壁,练得一手小李飞刀,或是练过葵花宝典、九阴真经?”

    在听见她说九阴真经时,他的目光一凛,却没开口。.

    她问了这么多问题,他却一个也没回答,她难掩失望的低声道:“原来那个叫霍平的什么都不会啊,好吧,就当多个苦力,让他和张叔学犁田吧。”

    这下子傅子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放心,以霍平的能耐,足以摆平那些地痞流氓。”

    这时,在远方的霍平眼皮猛地抽跳了好几下,不过如果他知道爷对他的评语只是足以摆平地痞流氓,大概会想直接去撞墙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凌馥双又说了不少没营养的话。

    喜欢听的,傅子杉会应个两声;不乐意听到的,他就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虽然贴身奴婢这个身分还是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可对他的感觉,已经比好一点又多了一点。

    喜鹊登梅的落花罩将这间楔厅分成前后两处,前面临窗放了一张贵妃椅,旁边是角门,角门旁边则是多宝格,落花罩旁边是青色呢绒帷帐,帷帐中间有一座绣着雉鸡牡丹的绡纱屏风,透过屏风的留白处,隐隐可见后面靠墙的一张八仙椅,一抹红色身影正坐在椅子上。

    一张百两银票平放在地上,赵三也跪在地上,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子。当初拍胸脯保证会成的事儿,谁也没想到会杀出个程咬金。

    “三小姐,实非奴才不用心,那人武功高强,我不过会几个招式,怎么惹得起武林人物?”他哭丧着脸,当初就不该贪这点小钱为三小姐做这种事。

    透过屏风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绕的赵三,苏红樱的神情越发冷冽。.

    不过是砸个摊子,让那个丫头吃点苦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更教她恼火的是,梓儿看得清清楚楚,替凌馥双解围的,是六爷!

    想到这里,苏红樱额头青筋微露,抚着青瓷小瓶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他不是对女人不上心吗,为什么独独对一个丫头特殊?是当真喜欢上了,还是仅仅觉得新鲜有趣?

    两人的身分摆在那里,凌馥双顶多就是个暖床侍婢,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她何必为这种小事在意?对,她不需要在意。

    想通了之后,她又看向赵三,这等无用之辈还留着做什么,也只能试药了,她也想知道,这药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好。

    苏红樱打开杯盖,将瓷瓶里的药粉往茶盏里倒出一点儿,轻晃两下,待药粉尽融于茶水之中后,再端起茶盏,凑到鼻前细细嗅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接着她朝梓儿招招手,待梓儿走近后,她附耳向梓儿交代了几句话。

    梓儿点点头,端了茶盏,走到屏风的另一头,对赵三道:“小姐说赵管事这差事儿办得好。”

    赵三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小姐与凌馥双那个小丫头不过是一面之缘,争执个几句,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仇恨,只不过撞上小姐心情不好,才会想给她一点教训。

    “可是昨儿个吩咐你,今儿个早上小姐就后悔了,我去寻你时,赵婆子说你已经出门了,小姐还替凌姑娘担心呐,怕你做得太过,把小姑娘吓得不敢再出门做生意。

    “这下子可好,那丫头没被吓着,否则要是没赚钱,一家子活活饿死,可是大罪过,小姐是拜佛之人,岂能造孽。”

    他马上顺着话势回道:“三小姐良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

    “小姐说,银票你还是收着吧,就当是辛苦你跑一趟,还有这盏茶也是赏给你的,这茶叶可是小姐亲手烘制的,你好福气,小姐只喝了一口,我这贴身丫鬟还没得赏呢,倒是你先得了。”她半怨半嗔的把茶盏递给他。

    赵三大乐,三小姐亲手烘制的茶叶,那可是府上贵人才有福气品尝的,今儿个他是走了什么好运道,他连忙接过茶盏,深深吸一口气,真香呐,千金小姐做的茶就是与众不同。

    瞧,三小姐的口脂还印在杯缘上呢,心头狂喜,他舍不得一口气喝掉,却不敢让三小姐等太久,还是就着那口脂,一口一口给喝干了。

    确定赵三把茶给喝完了,苏红樱便让他退下,从屏风后头走出来,轻浅一笑,望着手里的瓷瓶。

    这是离魄散,无味,但有浓浓的玫瑰香,掺在茶水里再好不过,这药不会致人于死,喝下的前三天,没有任何症状,但之后会慢慢变成疯子。

    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这药弄到手,本想借着它与六爷再见一面,告诉他,这是二皇子花大把银子制的,让他承自己的情。

    是啊,她好久没与他说话了,思念泛滥如潮,却没想到……她的眼底迸射出一抹狠绝。

    凌馥双,她该无视于她,还是把她当成危机?

    第一次做生意,茶叶蛋卖了四百三十文、绣品一百五十文、笋干四百文、药材三百二十文,如果不加上那笔送上门的意外之财,扣掉本钱后,忙和半个月的结果,是赚了将近一两银子。

    好坏都是比较出来的,凌馥双过去觉得程府一个月给十两银子很少,现在方知十两银子,其实已经很多了,但她并不会因此就认为程府厚道,毕竟若是将娘亲当初的嫁妆拿去放利钱,每个月收回来的远远不只十两。

    不过凡事起头难,她相信之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就这样,三个月来,每月两次的赶集,他们次次都不错过。

    只是笋子的季节过去,家里只剩下一百斤左右的存货,凌馥双决定留下十斤自己吃,再卖上几次,就得换新产品——腌野桃。

    张叔可不是老王卖瓜,张婶腌的桃子果真是酸甜又香脆,让人吃了齿颊留香,欲罢不能。

    只是腌桃子的利润不大,她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昨儿个夜里,凌馥双再三思量,倘若运气不好,笋干没有钓来她要的大客户,她是不是应该亲自走一趟京城?

    可她一个丫头片子,谁会相信她的手艺?会不会她送出食谱,得不到银子,反倒换来一顿羞辱?

    她从张叔、张婶那儿听了不少有钱人欺压穷人的事,想来娘亲当初执意要她回程家,坚持不和她出来独立门户,也是这个原因吧。

    认真想想,她是运气好,遇到了傅子杉,而且现在又有霍平罩着,少了不少麻烦。

    但这是在小村子里,到了京城,官一个比一个大、人一个比一个坏,霍平要是招惹到大头,谁知道又会是什么下场。

    说到霍平,他那张脸大概有半数神经早夭,很难从他嘴里撬出话来,问他十个问题,他顶多回答一个,而且用字相当节省,纸儿在他那儿受了不少挫折,倒是笔儿,每个问题都能切中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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