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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雁西赶紧以食指覆唇,摇摇头,“别说,来。”她拉着他走近炉台,打开锅盖,盛了一碗汤递给他,“这是今晚的配汤,尝尝看。”

    张立行接过汤碗,啜了一口,双眼一亮,“嗯,不错。”

    “尽量喝,以后你随时来,我随时请你吃饭。”雁西笑。“记住,你没看到我。”

    张立行就这样白吃白喝了十几天。他每晚必然登门光顾,不管下班时间早晚,倘若哪天抽不开身吃上一餐,直到睡前都有说不出的空虚感。

    他还技巧地打听到雁西正是小厨房的经营者兼主厨,初期只承租一楼,开店半年后顾客反应良好,店面塞不下慕名而来的客人,二楼发廊刚好租约到期,于是听房东建议便宜租下二楼,上下楼打通,二楼后半部隔出一房一厅的空间作为雁西的住处;她可说是以店为家。

    不用说,她总是忙碌着。店里员工不算多,各司其职,雁西偶而才能偷空现身和张立行闲话两句。她绝口不提范君易,只要他的语意稍有涉及,她很快转移话题或借故离开,即使她语气保持温柔,笑容未减。

    日复一日,看着雁西近在咫尺,却得守口如瓶,张立行心情十分复杂。吃不到小厨房的菜产生的空虚感终究敌不住愧对好友的罪恶感,挣扎万分,他停止上门用餐两天,终于在将一切归究于天意之后,他挑了个范君易闷头加班的晚上,随手携带特地从小厨房免费外带的餐盒,亲自奉上。

    范君易瞥了一眼外袋,接上手,省去谢谢,一面盯着计算机屏幕,一面打开餐盒吃起来,不忘调侃:“那么殷勤做什么?说吧,又要我接什么案子?”

    “没事、没事,你先吃,专心一点,别消化不良。”张立行摆摆手。

    “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这个专利权我可不卖,我有策略上考虑,利达出价再多百分之十也一样,你可别帮着他们说服我。”

    “当然当然,你说了算,反正好东西值得待价而沽,不急。”

    范君易古怪地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几分钟后,餐盒迅速空了一半,范君易夹了颗炸肉丸放进嘴里,咬了一半,忽然停顿,视线从荧光幕收回,移到筷子上的半颗肉丸,一脸狐疑。

    张立行搓搓手,“那个——我有话对你说。你听好,不要怪我,听好喔——”

    “奇怪,最近怎么搞的,你越来越婆妈,江莉越来越雄性,你们交换灵魂啦?”

    “呿——”手一甩,张立行直接进入正题,“晚餐好吃吗?”

    “……有话快说。”范君易搁下筷子,瞪着他,就要失去耐性。

    “这样啦,你要是吃不够,等一下下班以后拐过去,再叫一客套餐,单点也行,不要超过九点,九点以后就不出餐了。你要是斗胆杀到厨房叫老板娘出餐,她应该会答应,她一向拿你没辙,不过我奉劝你好自为之,不是每个人想念谁就能遇见谁,她现在对你可是敬而远之,你别害我以后吃不到她煮的菜——”

    一串没有指名道姓的凌乱叙述让范君易眉头越拧越紧,听完一个段落,低头再审视一次半颗炸肉丸,他猛然站起来,脱口而出:“雁西?”

    “我什么都没说喔,你一定要告诉她,我什么都没说——”

    话没听完,范君易就像一阵旋风冲出了办公室。

    胸口引发的悸动超乎他的想象,他极力按捺,平稳驾驶,不催促油门,数度深呼吸调整心跳节奏。

    一年半载都过去了,不急这几分钟,他得好好想一想,他该怎么对她说。

    但,万一她并不想听,拒他于千里之外呢?这个假设又令他加足油门,难以冷静。

    右转弯进巷口,无暇找停车位,车子就扔在路边红在线。三并两步,他推开餐馆大门,不理会服务生询问是否已订位,他长驱直入,寻找厨房入口,服务生被他急如星火的态势震慑,忘了横加阻拦。

    踏进厨房,里面有两名正在工作的妇人齐望向他,没有雁西。

    “雁西呢?”

    “她今晚有事出去了。”其中一名妇人回答。

    他怔了一怔,才发现自己有多失态,但一点也不失望,他终究遇得见她。

    九点零五分,送出最后一份餐,她熄了炉火,关上电源,准备收拾工作,年轻女服务生走了进来,神秘兮兮递上点单,“冯姐,那个帅哥又来了,出不出餐?”

    雁西瞄了眼点单,想了两秒,轻轻叹口气,“我来吧。”

    连续好几天,范君易总是九点左右踏进店内,叫一份完整的餐,慢条斯理地进食,用完餐就离开,一句话也不说。起初雁西感到相当困扰,店里每个工作人员都认得出来这名客人曾经急匆匆找上雁西且扑了空,后来发现他不过是上门来消费,没有其它的意图,即使心里有不少问号,也都不好去向她询问。

    可挑这种尴尬时间来,实在也称不上好顾客,总是拖延了厨房的收拾时间,增加员工的额外工作量;后来雁西只好自己来备餐,再让员工送上去。

    雁西思索了一下,从冰箱挑拣出数样食材,稍作搭配,再以姜烩炒,加入高汤,下面,煮成一碗菜单上没有列出的什锦汤面。

    不再烦劳服务生,她端起托盘,走出厨房,亲自送餐。

    看见雁西,范君易似乎并不惊讶,他节制地表现出欣喜,目光追随着她在他对面入座,然后充满感情地端详她。

    五官、脸蛋,和梦里的一样熟悉;身材稍微瘦了些,但和以往差别不大;头发长了,在脑后扎了一束整齐的马尾;脸上化了一点淡妆,比以前白晰。

    唯独神情,神情不一样了,更为淡然坚定,不见一丝慌张,她从容不迫地直视他。

    “你不该老是这么晚才吃饭,对身体不好。这面很清淡,容易消化,快吃吧。”她浅浅一笑,替他拿起筷子,示意用餐。

    他高兴地接过,看了一下前方这碗特别为他料理的面,忽然胃口大开,认真吃了起来。恍惚间,像回到那间有她母亲回忆的小房子,她经常为他下厨,看着他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谈笑,宁谧而温馨。

    “你店开得很好,我很为你高兴。”他由衷表示。

    “没办法,我只擅长这个啊。”见他吃得差不多了,雁西倒了杯麦茶给他,然后说:“如果你还想来,就早点来,三餐最好定时——”

    “我打过电话给你。”他打断她的话,“你换了号码。”

    “……”她看着他,轻轻点头,“那应该是在第九十五天后的事了,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算起。”

    范君易全身僵住。这样数算日子,可见当时有多难捱,九十五天,她足足等了他三个多月,在没有等到任何音讯之后,才死了心吧?

    “对不起。”三个字不能尽诉万分之一的歉意,而他只能这么说。

    “不要紧,我了解。我也不好,不该隐瞒你。”雁西露出宽慰的笑容,

    “都过去了啊,你看起来很好,那就行了,我也过得不错,这样就够了。老朋友,这一餐我请,下次请早点来。”

    “老朋友?”

    “是啊,记得吗?我以前答应过你,要是再见面,一定请你吃饭。”她站起身,做出送客姿态。“抱歉,得打烊了,我送你。”

    他意外地跟着起身,一时语塞——如此有礼,落落大方,前嫌尽释,不过是要与他隔开一条无法跨越的界线吗?

    但他能说不吗?她表现友善,始终噙着微笑,不让彼此尴尬,他能任性破坏这和谐吗?他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沿着走道慢慢走了出去,站在灯光幽微的前院,他回首俯看她,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丁点近似眷恋的情愫,她面无波澜,微倾着头,那是她的习惯性动作。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汹涌而上,他决定不再客套。客套什么呢?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他靠近雁西,冷不防抱紧她,紧得全身相贴,密不通风;她吃了一惊,困窘地挣扎了两下,挣不过他,随即放弃,任他尽情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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