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安世

第八十八章 心哀淡淡寒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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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兰一剑刺来,卫枢侧身一闪,曲肘挡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在一旁。茹兰被推开,迎面撞在朱漆内金柱上,她反身一冲,剑刃直向卫枢刺来,卫枢一躲,茹兰用力太猛收不住脚,扑倒在桌案上,翻身又是一剑,将卫枢逼到墙边。

    卫枢见剑架正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上前一步刹那间从架上抽出剑来,双剑相碰,火星一闪,听见咔的一声茹兰手中短剑刹那间折成两段,还未等她未回过神来,卫枢的剑刃已经稳稳地抵在她的喉口处。冰凉的剑刃贴在下颚雪白凝脂般的肌肤上,冰凉的让人一阵寒颤。

    “为何杀我?”卫枢举着剑,侧身而立,在两架六尺长的青铜朱雀灯台散发的光晕里,烛火轻轻颤抖,映得她面上冷冽的神色杀气袭人。

    “为了我的国,”茹兰垂下眼睑,盯着自己下颚处的微微颤抖的剑锋,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我的丈夫。”茹兰抬起眼睛,正视着卫枢,带着愤恨仿佛面对一个凶残嗜血的敌人:“他不能输给你,否则大王不会让他活着。”

    “你的丈夫?”卫枢愕然:“你有丈夫吗?”

    ”少废话,“茹兰一把握住的卫枢的剑刃,鲜血涌流,如同揉碎的葡桃肆意流淌的汁液。她恨恨的咬着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泛着凛凛寒气的剑锋缓缓从茹兰面前滑落,似把面前的空气劈成两半。剑锋最终回到卫枢脚边,她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扶着玉带,宽和的笑笑:”我杀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把杀人当做乐趣的疯子。“

    卫枢将剑收回剑鞘,背过身去,自嘲的笑笑:”好大的胆子,当起刺客来了。“

    茹兰缓缓捡起地上那断了的一截儿剑刃,拿在手中:“只可惜我技不如人,杀不了你,愧对了我的丈夫。”

    “谁是你丈夫?”卫枢缓缓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杯中茶以放的没了热气。卫枢饮了一口,苦的舌头发麻,涩涩的凉茶已经没了香味儿。

    “他是谁?”卫枢饶有兴味的问道。

    她立在花厅中,血从她的手掌伤口上汩汩的流着,殷红粘腻的一片将她大腿的衣料沾染,滑顺的衣料贴在身上:“你的老熟人,卫国都督,豫游。”

    卫枢坐在椅子上,目光似凝滞般聚集在一处,这个名字如今听来似乎成了某种侮辱。四下里寂静一片,仿佛能听见烛火抖动时细微的噗噗声。门外风声呼啸,这一切似当头一棒,把卫枢打醒了。

    “朋友妻不可欺。”不知不觉见,手已经攥成拳头,如果豫游正在眼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一拳招呼在豫游脸上,然后指着他的脸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哥哥。卫枢凝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怀疑她是否还是当年那个茹兰,当年那个为了一片痴心苦苦守候爱情的茹兰。

    “朋友妻?”茹兰冷笑,这种近乎嘲讽的寒噤噤的笑意,让卫枢发自心底里觉得不舒服,茹兰笑着笑着,眼泪已经流到脸颊,她似有太多的怨愤,话到嘴边,惊涛骇浪顷刻间变成一股无声的细流,她平静下来清晰的说道:“你哥哥已经死了。”

    “他死了,死了。”她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捂住泪眼,她开始渐渐哀号:“他已经死了,我苦苦等了那么多年,还不够吗?你骗了我,让我一直以为那个希望还在,让我一直以为还会有结果。可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你骗得我好苦,是你,是你!让我抱着一个漫无结果的希望苦苦等了那么多年。是你欺骗我,骗我用爱情给你那死了的哥哥殉葬,自私鬼!”

    卫枢被她这一哭,哭的不知所措,或许自己对爱情的迷茫让自己对别人的要求也近乎苛刻,她从袖中取出手帕,蹲下身去替茹兰拭泪:“别哭,我不该怨你的,谁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她接过手帕,在面上胡乱的揩了几下,揉皱的手帕松松握在手里,仿佛抓住的一只白蝴蝶,手一松,就会展翅飞去。茹兰望着卫枢,睫毛上还粘着晶莹的泪珠。

    卫枢凝视着那双可怜兮兮的面容,未几只觉得腰间一阵酸痛,方才那件折断的剑刃抵在腰间,划破了腰封,却无法刺破肌理,茹兰一时慌了神,用力向卫枢刺去。却始终没能穿透皮肉,只把自己的手划的狼藉一片。

    卫枢就势一推,茹兰仰面摔坐在地上,刀刃再度脱了手。

    卫枢缓缓站起身,随意将那块坚硬的铁刃踢在一旁,将腰封解下,扔在架上,褪去一身万字曲水锦缎襕衫。露出一件贴身穿的明光莹莹的鎏金细链软甲,腰间编织的细密厚实,难怪无法刺死卫枢,茹兰吃了一惊,摇摇头:“你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我输了,我知道你心狠手辣,杀了我吧,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卫枢从架上取了另一件雨过天青色妆花罗外笼翠绿真丝香云纱的襕衫套上,系了一条帝王绿翡翠包银雕花玉带。动作一直缓缓的,她想留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也祈求着她若是能有半分悔意,说出哪怕半句软话,茹兰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卫枢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对眼前这个两次试图刺杀自己的女人做什么,不知算是恻隐之心的浮动,还是自己已然释怀。

    “赢不了我,说明你不坏,总归还是个好人。而我就不同了,我有什么样的手段,就得用同样的计策来保护自己。”卫枢背对着茹兰,她知道茹兰已然放弃了自己的刺杀计划。

    茹兰缓缓站起身,双手已经血流如注,她的脸颊和嘴唇已经因为失血和痛楚便的惨白,虚汗浮在脸上,几乎打湿了额头上的几缕碎发。她强忍着疼痛,喘着粗气,趔趄了几步,终于站稳:“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卫枢颔首,发冠上垂下的银白飘带垂在背上,如青山一片中隐隐藏匿着的一条白练。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叫了声来人,只见两个披甲的士兵推门而入:”大都督!“

    “把这位姑娘带下去,叫医官给她包扎伤口。好生看管,等打完了仗,把她送回卫国去”卫枢顿了顿,她勉强的说道:“这是,豫游都督的夫人,一根汗毛也不许碰。”

    茹兰被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架在当中,挣脱不得,回望卫枢的时候,却见她一直背对着自己,始终没有回头。

    天光破晓,墨蓝的天空嵌着点点疏星,平平荒原野接着鸦青色的远山。料想王城必然是万家炊烟袅袅升腾的景象,卫枢独自立在城头上,迫近冬日,虽还未下雪,已经冷得刺骨。

    雷世阁登上城楼,他手上端着一壶酒。原以为自己起得很早,见卫枢早已在城楼上观望着什么,便笑道:“千岁爷,怎么起的真么早?”

    “不是起得早,是一夜没睡。”卫枢转过头,望着轻松自在的雷世阁道:“如果我没估计错,三天之内恐怕还有一场鏖战。”

    雷世阁一口冷酒呛在了喉咙中,他猛地咳嗽几声,继而诧异道:“咱们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的兵力两成都去各地征粮食去了,还敢轻举妄动?“

    “不是轻举妄动,是要破釜沉舟了。”卫枢叹了口气,揉揉眉心,从离开百玦到现在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卫国女人都敢冒险来杀我,可见卫国对百玦的仇恨有多深。”

    “那侯爷可有退敌良策?”

    “良策?”卫枢冷笑一声,目光散漫的飘向卫国军营方向,随口调侃道:“管那么多,打就是了。”

    “卫国人恐怕会调整战略,细作来报卫国已从六国购置了攻城云梯,看来的要强攻我军兵力少,实力悬殊,当务之急是从哪儿调来军队。“

    ”眼下哪儿还有军队可调,“头疼的厉害,似是老毛病犯了,那年赌命喝的毒酒,残毒至今也难解。都说劳心累力的终究短命,眼见着自己的身子骨越发不如过去,卫枢叹了口气:”五元国战事正在吃紧,各州驻防又都抽不来,列国虎视眈眈,恨不能一起上来吞了百玦,就这不足十万人马还是紧凑满凑的抽出来的。“

    “卫国若是不急着筹集粮草,那一定急着速战速决,我们不如就给他来个坚守不出,左右现在城里兵精粮足,刚刚秋收,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粮食。”雷世阁说起粮草,倒是底气十足,他镇守此地多年,仓廪充实,官民友爱。

    卫枢摇摇头,道:“也不行,陛下还在梧州,尽快回师才是要紧,我现在倒是和卫国一样,盼着一场鏖战,速战速决一战定输赢,只要把卫国赶出国境,就算赢了。”

    “倒不如派个信使如卫营,拿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做场交易?”雷世阁说着,将酒壶口再进嘴里,仰着脸饮酒,辛辣的酒水刺激着味蕾,他似乎喝的开心,咂了咂嘴。

    “天靖关,有什么能言善辩的谋臣吗?”卫枢想了想觉得此役可行,却不知谁人可以担当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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