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皇帝十分的清楚。.

    只有萧容华蒙蔽别人的份,其他人万万没有这样的本事。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他心中早有反心,只是借此机会闹大而已。

    “梓潼,你先坐下。”萧焕压下心中思绪,面上亦少了方才的几分平静,“宣太医给国丈国舅先瞧瞧。偿”

    内侍奉旨,急匆匆的去了。

    眼看这沈家父子情况不好,皇上不能逮着儿子的错处不放,可他们免不得要当炮灰了。

    萧容华也不阻止,只冷眼看着“若无事,本王先回府了。”

    殿外明月已悬挂中天,星辰阴于夜幕,看着有几分阴沉。

    不知道府里那人还有没有在等。

    想到那眉目浅淡的模样。

    他的面容不由得舒展了几分。

    刚要起身。

    老皇帝便道:“云州之事是何情形,你且与朕说来。”声还未落下,便继续道:“朕只让你去查明此事,何故烧了国丈府?还把人伤成如此模样?”好像是有口气堵在了心头。

    殿里并没有别人。

    这父子两就显得格外的疏离。

    即便这些年关系本就不太亲近,却也不曾在明面上闹的这么僵过。

    萧容华缓缓起身,含笑反问道:“父皇何以见得这是本王下得手?”

    他也不过就是把人带回来而已。

    八角宫灯下,妖孽般的容颜变得那么难以捉摸,“父皇可曾问过云州百姓,愿不愿意被沈家父子剥削?问问我南浔的国丈,什么时候姓了沈?”

    沈皇后被扶正的那天,曾当着满朝文武立誓,决不为父兄私谋福祉。

    沈家人也绝不可能有容氏一族这样的待遇。

    事情过去不过几年,说这话的人倒先忘了个干干净净。

    殿中央的父子两奄奄一息的趴着,眼睛齐齐望着沈皇后,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系在她身上。

    容氏没有了元皇后,没有了容老,依旧能够屹立不倒,昌盛不减从前。

    沈家的这么点根基却已经被萧容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且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此仇不报枉为人。

    皇后沈秋月拿锦帕擦了擦眼角,同面色已然开始发青的老皇帝道:“皇上,这错即便都在臣妾身上,也请先救一救臣妾的父兄,只要……只要他们能保得性命,也定然不敢与辰王为难。”

    已然是退一万步,委屈求全的模样。

    要说沈秋月身上有什么能比过元皇后的地方,无非就是弯得下腰伏低做小的这一条。

    容家人生来骄傲,万万做不出这样卑微的姿态。

    萧容华轻笑,琉璃般的眼睛眸色寡淡,“你原先是准备和本王怎么个为难法?”

    “放肆!”

    老皇帝一声呵斥来的十分即时。

    刚要爬上前的沈家辉当时就被喝的蹬了腿,眼白一翻,整个人就没了生气。

    刚赶到的太医赶紧的上前把脉,好半响才憋出一句,“人已经去了,”

    头着地,却是谁的脸色也不敢多看一眼。

    沈皇后和沈国丈当场就傻了眼,在殿中也不敢痛哭出声,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一个嘤嘤抽泣,一个抽咽的差点断气,让老皇帝看的越发怒火中烧。

    偏生辰王爷没心没肺的开口道:“父皇龙威日盛,他这般下了地府,也算是造化了。”

    反正他是把活人带进宫的,硬生生吓死在清韵殿,真不在辰王爷的负责范围之内。

    老皇帝气的胡须直抖,刚要呵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家父子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否则当初也不会单单把他们打发到天高皇帝远的云州去。

    不曾想,今日还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气氛正僵持着。

    殿外内侍道:“旭王求见。”

    老皇帝的面色才稍缓一些,“宣他进来。”

    几个儿子之中,萧文祁不算是最出挑的,却是最懂皇帝心思的。

    现在来,无非是搅浑水。

    萧容华轻晃着酒杯,眸中只剩这杯中酒色迷离。

    忽觉这些事真是无趣。

    旭王见过礼,看见这眼前景象也不免一顿,才道:“五皇弟下手未免太不知轻重,这沈国舅怎么能说……”

    萧容华含笑以对。

    老皇帝面色不佳的轻咳了一声。

    萧文祁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似得,转了话风“娘娘节哀,还请国丈保重身体才好。”

    心下却不免开始思忖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

    众人开始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氛围,沈皇后却看了老皇帝一眼,忽的站起来,走到了萧容华案上,亲自端了一杯酒敬他。

    “养不教,父母之过。本宫既为长姐,自然要担大半的错处,只是二弟处事再不济,如今也是皇亲,还请辰王看在这情分上,留他一个全尸。”

    端着酒杯在发颤,那么委曲求全。

    还真是比以前长进多了。

    萧容华唇角弧度偏冷,随手挑了沈秋月递过来的手。

    杯盏霎时倾翻在地,酒水满地生香,气氛却偏冷。

    他道:“这是一个皇后该说的话?”

    眉眼戾气迫人,“你只一件事说对了,有你这样的姐姐,只算是罪过。”

    萧容华坐在那里,与生俱来的一身贵气。

    一眼看去,犹如云泥之别。

    沈皇后顺势摔倒在地,手掌被碎瓷片割破,立马就渗出了鲜红的血,却强忍同上前来扶的宫人道:“没事,你们快把这些收拾了。”

    老皇帝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下来,把人护到了一边,强忍着怒气道::“朕不管你心里有多少不满,国舅也已经去了,你饮了这杯酒,就权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朕会让你大皇兄去办妥。”

    好商量的令人难以置信。

    旭王给斟的酒,经过老皇帝亲手端到了他眼前,“容华,朕老了经不起你这样闹腾了。”

    看起来真像一个对爱子荒唐无奈的好父亲。

    杯中酒水轻晃,倒影着殿内盈盈珠光。

    萧文祁跟着在一旁劝他,好一番父子和顺,好似方才都只是一趁觉。

    他站在案前,于他们的对立面。

    好像忽然回到了十四岁的那一年的场景。

    远离故土去到出云国,父母兄长送到几十里外,母亲偷偷的擦着眼角,父王为他亲手斟了一杯酒。

    谓他万里奔波劳苦,盼他思故里,早归来。

    说:此去异国,当锋芒内敛,切记不可与人争先,府中一切无需记挂,万事以自保为先。

    那么情真意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萧容华已经想不起来,昔年容貌绝艳的母亲换做了假惺惺的女人,渐行渐远的生怕被他取而代之的父皇。

    不到三句话便要怒目相对。

    他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皇帝唇角微凉,接过酒一饮而尽。

    “父皇的酒可真是不好喝。”

    片刻之后,便天旋地转的倒了下去。

    两侧内侍连忙上来接住人,偷偷的瞧皇帝的脸色。

    老皇帝重重的送了一口气。

    “父皇……”

    萧文祁的声音有些诧异,方才那酒是他亲手倒的,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沈皇后却已经擦净了眼角,转身的瞬间,沈国丈也已经背过气去。

    差不多是看见辰王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笑了。

    老皇帝背过身去,连多看一眼都不曾,沉声道:“把这孽、子关到暗牢!”

    殿外的侍卫鱼贯而入,动作十分迅速,显然不是临时受命。

    萧文祁站在那里,额头都开始冒冷汗。

    心里却又开始有了一丝庆幸。

    南浔若是有萧容华在,哪里有别人的出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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