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凤魂锁玉
    文宣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倚靠在游廊下痴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夜,看着雨在通红的灯笼下飞舞,缓缓而落打湿在头发和衣衫上,浑身都被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宾客已经散尽,巧玲和韩叔正带着下人收拾着桌椅,马龙指挥着府兵将圆桌一一收拢抬进库房。

    大厅之上的阁楼里红烛高烧,一双人影印在窗户之上,那是晚茜和唐俊在灯细语。

    文宣拿着一块白帕小心为我擦去脸上的水,又掸去身上的水珠,说道:“看的发愣是在想我们的新婚夜也会是这样吗?”

    文宣专注的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能看到我心里的最深处一样,我怕他误会赶忙努力的一笑说道:“我怎么都没想到唐酷在这里找到他心仪的人,就像我在这里遇到你一样,或许这真的就是天定的缘分,不管相隔多远,相差了多少时间,该来的总会来到身边。”

    文宣抬眼望了一下楼上的人影,微微一笑,牵了我往房间慢慢走去说道:“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而我会好好珍惜这一次的缘分,不会再让你溜掉。”

    文宣如此的温柔,心里的郁结很快就被他手心里的温暖划开,我贪婪的把手使劲的往他的掌心钻去,想汲取他掌心里的温度。

    他顺势反握住,心里一甜说道:“晚茜他们的婚礼如此隆重,我们的婚礼也会这样吗?”

    文宣点点头肯定的说道:“那当然!我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亲王的身份,皇上赐婚,你又是我正室王妃,当然是会更加隆重。”

    对于这样隆重的婚礼我倒是显得有些忐忑,但是亲王的婚礼即使是想简单也不可能吧。文宣似是看出我的担忧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冗的礼节,但是太后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简单了之,何况我也不想这样,因为只有盛大的婚礼才能告诉世人你是我景文宣明媒正娶的王妃。”

    我颔首一笑,仿佛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也成了自己的期盼,看着他在红灯笼下被照的有些发红的脸,默默的想着他是真的不想在位景玉昭雪了吗?这样埋藏在他心里多年的心愿真的就会放弃?

    看他仿佛是从心底里笑出来一般,夏凉的话在心里又被埋深了一层,那些话还是暂时不忙告诉他吧。

    凉爽的秋天因为气候好总觉的时间过的很快,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王府里的菊花,秋天就已经随着枯叶的衰落远去,气温一日比一日低,如此转眼又是冬季了。

    唐俊自从婚礼之后就带着晚茜离开了王府,在新的府邸里生活,偶尔去探望晚茜他都不在府里,挂着虚职的影卫也需要时时刻刻在宫中,反而是晚茜因为身孕,得到了皇后的眷顾在王府之中休息。

    文宣不在提任何关于景玉和铁血军的事情,司马迟也从未在登门过,皇后越来越放下心来,常公公接着为我和文宣操办婚礼变成了北郡王府的常客。

    初冬时节,雪花开始片片撒下,梅园里的梅花孕育着芬芳,转眼我和唐俊在这里已经一年了。

    然而事事却不是遂人心愿,随着冬天的来临一场时疫自宫中而起,上至太医院的御医,下旨民间的大夫郎中无一人能又仿佛应对。时疫渐渐不可控制,开始在赋都蔓延,因为这场时疫,我和文宣的婚礼也被推迟。

    凡是感染者均因为外伤而起,哪怕是一点点的皮损,甚至用力稍微大一点一个红印都有可能导致感染。感染者开始时只是发热,继而伤口溃烂发黑,逐渐蔓延全身,死者通常周身发黑死状惨不忍睹,而这种病从发病到死只有短短的四到五天,御医大夫都还未来得及诊治人就已经不行了。

    一时之间赋都城城内人人恐慌,不管何事都小心翼翼。

    昔日繁华的赋都闭门锁户,商贾不在,日日哀丧,雪常常一夜一夜的下,苍白的天空被引魂纸遮蔽,阴霾笼罩赋都似是永远散不开一样。

    宫中皇帝和皇后还安好,但是国内有时疫,在古代对一个国家的影响有时候有可能是亡国,眼看着国内大灾即将到来,而周遭国家蠢蠢欲动,皇帝连夜召见成王商量对策,而在这时候远嫁的景怡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受皇帝的重托成王连夜奔赴北番,此时北番已经度过危机,经过一个夏天的恢复修养,粮草充足,老汗王在夏天的时候已经归西,阿努汗顺利继承王位。

    即位后的阿努汗为了报东胡人当日抢夺粮草的仇,趁着东胡困顿的时候挥师北下一举占领了东胡,由此霸主之位隐隐重现。而占领东胡后的北番辽源广阔,与大都渐渐成依托之势。

    而此时因为时疫受困的大都国正需要帮助,因为景怡北番答应一旦周遭有国家想要对大都图谋,便立即出兵相助。

    如此一来大都便可着手处理国内时疫之困。而万万不幸的是因为北番的这一行文宣染上了时疫。

    雪不大,一片一片零星落下,在地上很快就融化,烂在泥里,四处显得泥泞脏乱不堪。黄昏时分,黑云危垂,即使王府里所有的灯架上都掌上了灯,也觉的阴暗无比。寒冷让人更觉的在这时疫肆虐的时候,心里透不出一点暖气。

    文宣已经病了几日,王府里浓重的草药味重来就未散开一般。

    巧玲的手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布,为的是避免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将手碰伤。韩叔重新调配的方子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望着被端进来的汤药,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碗药了。

    文宣的症状是从脚上而起,因为连日的奔波脚上起了水泡,回到赋都后水泡破裂被感染了。第一日虽然韩叔仔细清洗伤口,上了药可是当天晚上文宣便高热不退,脚上的伤口开始发黑溃烂,一点一点蔓延,到脚趾,到膝盖。一碗一碗的汤药灌下去没有任何作用。

    第三天的时候文宣的双膝已经发黑,意识已经模糊,昔日俊朗的面庞已经急速消瘦,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就连早已经转黑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草一般压在他的身下。

    巧玲将药端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看着药碗,仿佛也跟文宣一起失去了意识,既不接也不推,韩叔跪在榻前一脸的悲色,这几日韩叔更见苍老,脸上的皮肤就像失去水分的枯树皮一般,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在这个时候我更没有办法去责怪他。

    马龙也静静的候立在一侧,最近他也没有停下来,四处打听可有人因为服药好转,但是一无所获,就连宫中都没有任何进展,每日总有几个宫女和内侍因为感染时疫而死被抬往乱葬岗被集中焚烧。

    自从文宣搀晚茜和唐俊每日来探望,数月过去晚茜已经显怀,即使有孕在身晚茜也从未间断过,她和文宣之间早已经不是单单的将领和下属的关系,而是近乎于亲人的关系。亲眼目睹这几日文宣汹涌的病势,晚茜早已经红了眼睛。

    丫鬟小厮在房外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他们大多数都是文宣收留的孤儿,虽是主仆在他们的心里,文宣却是如兄如父一般,几个年龄稍小的已经呜呜哭泣。

    常公公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来探望过几次,后来文宣病情加重也就不来了。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来看文宣何日能归西,在他们眼里文宣早一日气绝身亡,他们就能早一日睡一个安稳觉。

    对于皇后我没有太多的情感,但是常公公这日复一日的催命般的探望让我心里恨意陡升,他们毕竟是最希望文宣死的人。

    巧玲知道我心中难过,而她又何尝不是,她也是文宣收留的孤儿,文宣虽然亲王之尊,但是对他们却是关爱有加。巧玲见我失神还未说话眼泪就已经滚了出来,轻声说道:“姐姐这是韩叔新配的药方,要不给王爷试试吧!万一有效呢?王爷他……”话未说完巧玲就已经呜呜的哭起来。

    试试!眼前没有良方真的只能试一试了吗?我盯着巧玲手中颤悠悠的药碗,半天才缓缓挤出几个字:“我都记不住这是第多少碗了,先放一放吧!等药凉了我在喂给他!”

    韩叔颤巍巍的拱手说道:“郡主!老朽实在是对不起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差池,老朽一定会追随王爷的。”

    脸上因为几日被泪水浸泡,眼泪在一划过如同针刺一般,我望着韩叔说道:“我不要你追随王爷,我只要你能配出治疗时疫的药来。云滃留下了那么多的药方经典,难道就没有一点可以用的信息?”

    韩叔无奈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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