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慕影沉沉
    不得不说,此次蓦然与美术馆的合作相当愉快,整修的方案一提出便达到了共识,程允墨带着图纸跑了几趟,细节改了三回,大体上也算是将方案定下来了,只等馆内拆除工作结束,就开始施工。

    美术馆的郑馆长是顾修然父亲顾缄的好友,而顾缄也是这座美术馆最初的设计者之一。这里可以算是顾缄的第一份设计作品,因而楼梯回廊,展厅过道,同样也承载着许多林徽雅与顾缄的回忆。展厅内的布局拆除前,林徽雅也亲自来了一趟,安颖与她接触多了,倒也觉得林徽雅不如先前以为的那般难以亲近了。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只是连日来,美术馆因为整修而发出的吵杂噪音,弄得安颖头疼异常。午休时候,她寻了个借口,去了最近的露天咖啡座,即使这个“最近”还是有点远。

    这个季节,已经可以感受到一丝秋日的凉意,虽然午后的太阳依然明晃晃地耀人眼球。安颖穿着极职业的短袖短裙,一双平底的黑色单鞋,悠闲地坐在露天的咖啡座里。微风拂过,温度适宜,安颖长长地舒了口气,烦了她一上午的症状终于得到了缓解。她放下咖啡杯,杯子里拿铁还温热,只是奶白色的拉花已经破坏了形状。侧前方,有两个人站了起来,却并不急着走,仍是相对着说了一会儿话,背对着安颖的人,身型微胖,个头不高,像是财务科的赵主任。过了一会儿,两人握了握手,身影终于完全错开来,安颖终于看清了站在对面的人,没来得及细想,二人已经相协着到了咖啡座门口。

    安颖的位置临街,又离入口极近,目送赵主任离开,一转头,黑影便挡住了视线,来人递过一张名片,安颖挑眉看他,而后坦然接过名片。

    “我们偶遇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来人径自在圆桌对面坐下,“一个女孩子总用这样*裸地眼神注视男人并不太好。”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好看而已,就算是一颗杂草,长得漂亮了,人们也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楚玄不禁笑开了花,心下觉得这女子有点意思,“谢谢你的夸奖。”

    “可是长得再漂亮也会看腻,现下我就腻了。”安颖说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醇香,她放下杯子,心情愉快地别开头去,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节奏地敲着玻璃桌面,不再看他。

    听了这样的话,本该是自觉退场的,奈何楚玄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他瞟了眼安颖的侧脸,轻抿的嘴角,脸上仿佛还透着几分愉悦。他来了兴致,抬手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和她同款的咖啡。

    安颖侧头看他,嘴角忽然就带上了让他看不懂的讥讽。这讥讽让他有些混乱,胡思乱想了一番,没有答案,他于是转了话题:“你认识赵志兴?”

    安颖不答,只是依旧用手指轻点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她等着他的下一步。

    “你们是同事?你也在美术馆工作?”话一说完,他的眼角就瞟见她敲打着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微微笑开,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终于,安颖抬眸看他,认真地审视他,“这个难说,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我不想见的人,要不见,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我们以前认识?”楚玄感觉安颖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异,难道是他曾经的女伴之一?

    “你想多了,前面出口右转不送。”她下了逐客令。

    他忽然释然,对于自己这样的想法觉得有些可笑,虽然女伴流水似地换,但他还不至于无情无义到记不住人的地步。

    “从刚才我就一直想帮你做一件事……”楚玄说着拿起桌面上的纸巾,站起,俯过身来,隔着圆桌为她擦去嘴角的咖啡渍,“下次再喝拿铁,小心点,这么大人了,还能把奶泡沾得满嘴。”

    对于两个刚认识的人而言,楚玄的举动有些过了,但他浑然不觉,轻声叮嘱,做得极自然。这样的突发事件,让安颖愣愣得有些不知所措,脸色涨得通红,直到楚玄离开,她才得以驱散脸上的热度,恨恨呢喃:“死性不改,该死的花花公子。”

    她知道他,是因为他是顾修然的朋友,他不是拓新的学生,八年前却时常出入拓新,她看了眼手中的名片,这人居然当了律师,难以想象。

    她已经记不清与他的初次“偶遇”具体是什么时间,大概是省统考之后,校考之前。大考之后的松懈随处可见,但安颖是个例外。那年冬天格外冷,后山上的临摹教室俨然成了冰窖,安颖握着画笔的手已经冻到没有知觉,僵硬的手指让炭笔又一次摔落在地。炭笔的娇贵让安颖很是无奈,眼前的这支笔又碎成了几段,她把画板靠在挂画的架子底部,站起身来,走动走动,试图让身体暖和一点。

    教室里的时钟已经指向12点钟,若是考前,这个时间点还是有些人的,不至于这么空荡冷清。安颖在一排排画作中穿梭,走到教室尾端的墙角处,她忽然就愣住了,进退不得,女孩背对着安颖坐在男孩的大腿上,吻得投入。安颖的闯入引起了男孩的注意,他眼神轻瞟过安颖,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似乎安颖的表现很让他满意,更添兴致,揉着女孩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短短几秒之间,安颖忽然就转变成了被戏弄的那个人,楚玄脸上的笑扎得刺眼,她咬咬牙,毅然向前走去,若无其事地逛完了这最后一排画作。转个弯,安颖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双手冻得通红,她搓了搓手,忍住想要插进口袋的冲动,往前走了几排,右转出了临摹教室的后门。

    拧开水龙头,刺骨的冷水让安颖的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她就着临摹教室里传出来的微弱灯光,反复地搓洗着双手,没有洗手液,手上的碳粉极难去除。忽然,连微弱的灯光也不见了,“你是暮影的朋友?”来人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光线。

    山头上的风有些大,眼前树影斑驳,沙沙作响,基于刚才的事件,安颖有些不太愿意理他。

    “安颖?”他说得并不肯定,但他居然会知道,这不得不让安颖觉得惊讶,“有事?”她问。

    “你没谈过恋爱吧?”这话说出口不像是询问,更多的是笃定的口气。

    安颖终于有些不耐,她停了手头的动作,转身看他,背着光,她实在看不清他的脸,更分辨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如何,“是,然后呢?”

    “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试试?”这话说得极其无耻,他似乎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安颖想,如果这也算告白的话,那她第一次被告白的经历简直可以算是一场闹剧。

    “你在开玩笑吗?”安颖忍住想要甩他一身冷水的冲动。

    “我像开玩笑吗?”一般情况下,楚玄不会去招惹乖乖牌,可这个看着还算合眼缘,而且还同暮影是舍友,兴许还能套出点暮影的下落来,毕竟顾修然着实有些委屈了。

    是不像,虽然看不清表情,可话听起来还算真诚,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那幕,安颖大概会脸红心跳呼吸加速不知所措,但,没有如果……她顿了顿,回转过身,“麻烦让让,你挡住光了。”说着继续认真洗手,而后关了水龙头,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抽出纸巾擦了手,往教室里走去。

    那时,安颖好奇过他这么说的原因,可他花花公子的本性,让一切有了解释,还要问什么?她仰头看看蓝天,嗯,太阳有点大了,她加快步子,回了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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