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琵琶歌
    李氏苦笑道:“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身为一个朝廷官员,竟整日与一个丫鬟混在一起,你不觉得这事极为荒唐吗?”

    长风语色不解:“孩儿仅是让她为我弹奏一两曲,愉悦一下心情,有何不可?”

    李氏不屑道:“她是何人?她只是一丫头,一下人。下人该做何事难道还用我说?你倒好,一闲着无事便将她叫来房间,给自己弹那什么破玩意儿,这不是乱了套吗!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吗?说你与那丫头关系不正常!哎哟,你叫我这老脸可往哪儿搁啊——”

    “娘"儿与她之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长风一脸的不堪。

    “娘岂会不知道!你是娘一手带大的,你什么心性,娘自然再清楚不过。可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又岂是你能左右得了的?总不可能,还要让娘把他们一个个的嘴都堵上吧!”

    长风听罢一声长叹,满面纠结不堪。

    “听娘的!”李氏又继续说道,“以后不许再干这等蠢事,最好离她远远的,能有多远有多远,免得外头再多生闲话!你要是不听,那娘就只得将她赶出家门,到时,你可别怪娘不讲情面!”

    长风听了这话,心中亦不免生起几分忧惧,纠结片时,只得勉强答应道:“是……孩儿以后会注意些分寸的……”

    ※∽※∽※∽※

    宋金两国于绍兴九年达成和议,然好景不长,仅至绍兴十年五月,金掌权者完颜兀术便撕毁合约,大举侵宋。五月下旬,金兵临顺昌城下,高宗恐其有失,遂命岳飞前往支援。却见岳家军势如破竹,节节取胜,于六月致西线金军受阻,使东线顺昌解围,形式一片大好。

    而此刻的高宗却是忧虑重重:若岳飞继续北伐,将金军全然击退,难保其将来不会如太祖一般,黄袍加身。故欲命岳飞班师回朝,便于一日与朝臣商议此事。

    高宗道:“眼下岳飞既已解围顺昌,形式一片稳定,朕以为此刻应当命岳飞班师回朝,无须过多与金人纠缠。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秦桧进道:“臣以为,岳家军大败金军,金人必定心生胆寒,不敢再度南侵,故守而不攻当为最佳之选。”

    因赵鼎已于绍兴八年被罢相,韩世忠、岳飞等大将现下正带兵抗金,遂此刻朝中主战者极少,而长风为其中之一。因他去年已被调任为侍御史,此刻亦是在朝臣之列。

    长风进道:“圣上,既眼下岳家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出,令金人闻风丧胆,自当趁此北上,一鼓作气,收复中原大片失地。若此刻班师回朝,金人势必会卷土重来,到时亦是后患无穷。”

    秦桧道:“金人之所以撕毁合约,再度南侵,想必定是有所准备,不可小觑;况愈是北上,则愈靠近金之老巢,危险亦便愈多一分。与其以身赴险,倒不如稳守现有之地。”

    长风反问道:“秦大人,照你这般说,我大宋之失地从此便不再收回,任金人统治百世?”

    秦桧却是一脸轻松道:“收是迟早要收,不过眼下并非最佳时机。毕竟当前我大宋社稷未安,国力尚弱,且各地又时存不安,多造反者。若要收复失地,再待个十年八年亦不迟。”

    长风听罢道:“十年八年?秦大人说得可真轻巧,若真要待那时,恐怕我大宋已不知被侵略多少次了。”

    高宗叹道:“秦丞相所言确有几分道理,眼下各地乱民纷纷而起,自当以安民为首任。否则失地未收回,朝廷却是岌岌可危,到时便是内外受敌,更添忧患了。”

    长风道:“陛下可曾想过,各地乱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因为何?在臣看来,究其根本,还是我大宋与金矛盾所致。我大宋与金交战数年以来,一直失利不断,又曾割地求和,长此以往,一面使得国力削弱,给居心不良者以可乘之机,一面也使得百姓心生积怨。故可谓是先有外患后有内忧。眼下金军节节败退,正是驱除外患的大好时机,当继续挥军北上,收复失地。”

    高宗听了竟是怒斥道:“好你个殳长风!竟敢为乱民辩护,你居心何在!是否亦想看朕被其取而代之啊?”

    长风当下一怔,忙伏地求饶道:“皇上,微臣绝无此意啊!微臣所言皆是为了大宋社稷安危着想,万不敢存不忠之心呐!”

    高宗见长风心中已惧,便是作罢:“好了!念你亦是好心谏言,朕此次便饶过你,下不为例!”

    长风只得深深地一叩首,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明明自己乃忠心而谏,高宗却非要言自己为反贼而辩,到头来仅能跪地请求饶恕;明明自己的建议甚好,高宗却非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弃之如糟粕;明明秦桧乃奸臣尽人皆知,高宗却非要袒护于他,视他如怀中锦囊。而这一切皆只教人敢怒不敢言。

    长风一念此,心中竟不由生起怀才不遇的苦闷,而这苦闷,似仅能用酒来消除。遂这日于酒馆饮了个烂醉,蹒跚而归。

    至府门前,酒意尚且浓重,脑袋昏昏欲倒,既敲响了府门,未几门便开了,开门的是司阍祥叔。

    “老爷!”祥叔见长风竟是醉酒归来,忙上前去搀扶,“您今日怎的喝这般醉……”当即又朝府里唤来另一名家丁,一同将长风扛回了房间。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这日东院的下人们竟一个也不见了去处,祥叔在院里呼喊了半日,才听得一丫头的回应声:“来了!来了!”移目看时,却见是丫头若柳奔着来了。

    “怎么就你一人,其他丫头呢?”祥叔问道。

    “太夫人今日召集下人们打扫北院,其他丫头都去了,便剩我一人留着这看院。”若柳至了祥叔跟前,恭敬回道。

    祥叔当即道:“老爷刚刚醉酒归来,已被我与一家丁扶于床上躺着了,尚且有些不省人事,你快去照看照看,切莫让老爷受凉了。”

    若柳听了,尚来不及一声应,便扭身朝长风房间里奔去了。

    到了房间里,但闻得一屋子的酒气,又见长风正死死睡于床上,身上的被子只盖住了他上身半截。

    考虑到为长风更衣不便,若柳便只得小心为长风盖好被子,以免其不慎受凉感染风寒。当下又打算去打一盆水来给他净面,这便刚要起身而去时,自己的一只手竟忽地一下被长风抓住了,当下猛地一怔。

    “苓儿,别走,别走……”长风一面口中不停念道,一面不止地晃着脑袋,自是又在做什么怪梦了。

    若柳遇见此幕,竟是不知所措。只闭目任急骤的心跳持续了片刻,方才缓缓睁开了眼,不禁将呼吸压缓了些。

    这般片刻,见长风已然静下,方才将手伸于长风的指间,试着慢慢将长风的手掰开。谁料手指方才一用力,见长风顿时便有了反应,只被他一手猛地一拉,身子刹那间便朝前扑去,直乖乖地扑倒在他身上。顿时心都要蹦出。

    这时,她的耳朵紧紧贴在长风胸膛上,心中顿时被一种窒息之感所占据,一时竟将长风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同时,心中竟亦忽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有些似从前吴子文的缠绵之语,亦有些似从前自己爹的亲切呼唤,既有丝丝甜意,又含丝丝温暖。

    可她知道,即使这种感觉再美好,也终究不属于她的,也不应当属于她,这般一想,她还是想着要立马从长风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于是只得待片刻,见长风又静下,方才准备起身来。这时身子稍一用力,竟发现自己已被长风紧紧抱住,欲挣脱却是挣脱不开来。

    她不止地挣扎,而长风竟是抱得愈紧,同时又听得他口中不断念道:“苓儿!莫离开我!莫离开我!”直叫人心焦躁得要死。

    就这般挣扎了半刻,她还是没有逃脱长风的怀抱,竟是无计可施,只得又一次静了下来,一动不动。

    片刻,她终于在心中鼓起了勇气,缓缓抬头来——但见一时间,长风的面孔清晰地映在自己的眼帘,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得连每一个毛孔、每一粒肌肤都看得见。

    于是,她的双目竟伴着心跳变得有些许蒙眬,好似即将进入梦乡一般。心中思绪骤然袭来,不禁想,若自己是彩苓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幸运。自己不仅有希望成为她的妻子,更有希望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这思了片刻,又忍不住转念一想,自己仅仅是一苦命丫鬟,且从前亦只是一卖艺女子,身份自生来便下贱无比,即便是奉献出自己的所有,恐怕也配不得上眼前这个令自己动心的男子。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尽管他与那心中人没能在一起,但似乎从未相忘。

    ……这般想着,她又不由得继续挣扎起来,然好久依然未挣脱开。无奈之下,她只得又在心中鼓了鼓勇气,霎时嘴一张,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这一叫,似乎连整个府上的人都听见了。

    没想到这尖叫声竟还有些用,只见长风被这声一惊,竟是忽地醒了过来,有了动静。

    长风微微睁开沉重的双眼,一瞬间,却见自己的怀中竟抱着一庞然大物,吓得连忙一把将若柳推了开,直“啊”的一声惊叫。

    待方忙撑起身,却见被自己推开的竟是丫头若柳,不由回了半魂,这时见若柳却已低头转过身,匆匆跑出房间去了。

    长风片时冷静下来,一摸额头已满头的大汗,这才反应过来,——原是今日醉酒而归,方才醉醺醺地做梦误将若柳当做彩苓了,故出现那般荒唐之举。

    心中一时尴尬如泉涌,不由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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