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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笑道:“此番是奉皇上之命来与岳将军传达旨意。——曾兄你呢?你又为何会在这岳家军营?”

    “殳兄请稍等片刻。”曾宏宇说罢便转身朝士兵队伍行去,只从第一排中挑了一人而出,命道:“你且替我呼着口令,带领大家继续练习,我去去便回。”

    “是!将军!”士卒拱手得令,随即朝台上奔了去。

    曾宏宇这便又行了来。

    遂一面与长风闲步,一面解释起他来这岳家军营之缘由:“我早于家乡时,便听闻岳家军勇猛无敌,而岳将军更乃忠义之士,心中不由对岳家军营甚是向往。故几年前离了家乡,便来投了这岳家军营,希望能尽毕生所学,为大宋之复兴贡献绵薄之力。”又好奇问:“对了贤弟,你方说此番来这岳营是为传达皇上旨意,究竟是何旨意?”

    长风淡淡道:“实不相瞒,皇帝此番命我来劝说岳将军班师回朝。”

    “什么!班师回朝?!”曾宏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长风轻叹着点了点头。

    “我岳家军如今已杀得金人无还手之力,那皇帝竟命我等班师回朝?这当是开玩笑吧!”

    “曾兄且先莫急,其实……”长风正说着,却又被曾宏宇怒言打断:

    “你可知我大哥、三哥是如何死的?他俩皆死于战场,死于金人之刀下,如此深仇大恨,我岂能忘记?自进入这岳营开始,我便暗暗发下誓言,今生定要让金人血债血偿,以慰我二兄在天之灵。故我在这岳营里苦苦锤炼了三载,日日盼望着这一日的到来,如今机会已至,那皇帝竟说要退军,真乃鼠辈之举!”他一面说,一面不停地指了指他方,好似在长风争架一般,待说罢竟是将身子一转,双手怒而插腰。

    长风忙安道:“曾兄莫急,且听我先将话说完。皇帝欲命岳将军班师,我自是不赞同。然皇命难违,岂可抗旨,故我此番前来并非当真要劝说岳将军,是一来为了敷衍皇帝,二来亦可思些法为岳将军担待些,好让他安安心心北伐,尽早换来天下之太平。”

    曾宏宇这方气消了些,只默了片刻叹道:“看来贤弟亦是用心良苦啊……”

    长风听了摇头一笑,只默了片刻,方又问:“对了,那金将完颜兀术之事你当听说过吧?”

    “自然是听说过。”

    “这人倒是个厉害的角色。想他胆识过人,善于用兵,在金与宋的战争中,大多皆是由他指挥,取胜不少。去年听闻他以谋反罪将金臣完颜宗磐和完颜真除去,可见此人之手段亦是不简单呐!”

    曾宏宇听后一阵仰天大笑,道:“那完颜兀术确实有着过人的本领,然他若与咱岳将军比起来,那便是差得甚远。且看岳将军指挥的战争,又有几场失败过,可谓是无往不胜。所以啊,只要有咱岳将军在,他便休想再多占我大宋一村土地。”

    “曾兄言之有理。只是,在下心中仍存一丝顾虑。”长风眉头微锁。

    “有何顾虑,不妨说来听听?”

    长风一声长叹,道:“且看那第三次北伐,竟以求和告终,原因为何?除了皇帝懦弱,更在于奸臣当道啊!想如今,我大宋朝臣已一分为二,一乃以岳飞将军为首之‘主战派’,二乃以秦桧为首之‘议和派’。两派处处针锋相对,犹如战场上两军对阵,处处暗藏杀机。那秦桧暗中串通金人,陷害忠良,连刚正不阿的赵鼎丞相亦被他排挤,贬了官。上次皇帝之所以会选择求和,亦全因秦桧妖言蛊惑。眼看如今又迎来战事,只怕是面临相同之结局啊!”

    曾宏宇“哼”的一声嗔道:“我曾宏宇平生最恨者便是奸臣,真恨不得一刀割了那秦桧头颅!——不过,贤弟亦不必过分忧虑,正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必去思考那结果会如何,做好眼下该做之事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结果,便留与上天安排吧!”

    ……

    在岳飞的英明领导下,岳家军在与金军的作战中竟是节节胜出,收复了宋朝大片失地,并于绍兴十年七月将金军直逼黄河一线。眼看大宋复兴之日不远,却不料秦桧等人从中作梗,迫使得高宗降诏令岳飞班师。岳飞鉴于当时完胜的战局,拒不班师回朝。

    又隔几日,大军抵达朱仙镇,完颜兀术出逃开封。不料,高宗竟一日内连下十二道金牌令岳飞班师,诏旨措辞严峻。迫于朝廷压力,岳飞唯有决定遵旨行事。纵长风与众将官力劝,也未能改其意。岳飞将南撤,当地百姓闻讯赶来军营,拦阻于岳飞马前哭诉。然皇命难违,诏旨难抗,岳飞只得忍痛离去,便听得哭声震野,哀不忍闻。

    岳飞携大军撤至蔡州,为掩护当地百姓迁移襄汉,便决定留军五日。

    第四日深夜,长风尚在营帐中熟睡,忽而被一丝嗖嗖凉风惊醒,便要继续睡去,却听得营帐外忽地一片哗然。遂忙起身穿了件衣物,至帐外一看,但见处处皆是士兵身影,不知在忙碌些什么。便唤来一人,问道:“发生何事了?”

    那人道:“回大人,听说是有人带兵逃走了。”

    长风听罢一惊,忙问:“那你可知道这逃走的人是谁?”

    “听说是一位姓曾的将军……”

    姓曾!长风当下猛地一怔,忙回账中穿好官服,去了议事大账。方一掀开大账帘子,便见岳飞正与众将议事,急问:“发生何事了?”

    岳飞道:“方才接到消息,我军中一名偏将带着几百士兵向北方出逃了。”

    “将军说的可是曾宏宇?”

    岳飞诧异道:“怎的?你认识此人?”

    长风因道:“不瞒将军,这曾宏宇乃是在下于家乡时结义的兄弟,与在下交情甚好。他有两弟兄也是当兵的,却不料几年前被金人所杀,故是对金人恨之入骨,一直誓要为弟兄报仇。故我推测他此番出走,绝非为反宋投金,定是不忍随将军班师,方才做此等蠢事。在下恳请将军允我立刻骑马以追赶,希望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他回心转意,以免中了金人之圈套!”

    当下一将反对道:“不可。他既是铁了心地带兵出走,定不会轻易回来,况此乃死罪,他岂非不知?再者殳大人方才也说了,你与他是在家乡时结义的,这时间一久,难保其品行不变,加之他心中被仇恨蒙蔽,未几就会你二人结义之情。我看,你还是莫要去为好。”

    长风听了,当下看着岳飞道:“岳将军……”

    岳飞细思良久,方才道:“眼下我岳家军乃奉命南撤,自难以顾及此等无关紧要之事。众将只需加强管制,以防今日这事再发生便可。而对于曾宏宇,不妨让殳大人前去一试,若能劝得他回心转意,也可免了他部下白白丧命,倒是再好不过。”

    长风听了一喜,当下忙拱手道:“谢将军!”

    既得岳飞应允,长风便立刻离开了营帐,骑马朝北方追了去。但因曾宏宇去之稍久,已见不到其部下一丝踪影,自不明他具体去了何方,只得凭感觉追赶。

    就这般追到第二日天色微亮时,长风方才看见远处山原上依稀出现一队人马,正是原地歇息,其人皆是身着宋军服饰,当是曾宏宇一行人。遂忙加催了马步向前奔去,待近了,方高声呼喊道:“曾兄!曾兄!”

    曾宏宇一队人中便有听见呼喊的,忙跑去报告曾宏宇道:“报告将军,后面有一人正骑马追赶而来!”

    曾宏宇听了不免一惊:“仅有一人吗?”

    “仅有一人!”

    曾宏宇这忙骑上马,驱马行至部队尾部,张望了片刻,方认出追赶之人乃长风,便伫立等候。待他终于行近,方问:“贤弟!你怎的来啦?”

    “曾兄,你连夜出走,意欲何为啊?”长风急问道。

    曾宏宇听了,却是眉目间透着几分洒脱道:“不瞒贤弟,我等之所以出走,只因实在不愿这般窝囊回去。想金人侵我大宋土地,杀我大宋将士,残害我大宋子民,身为一七尺男儿,岂能容他等如此猖獗?况我两弟兄亦死于金人之手,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我岂能不报?故我等欲留在这北方,继续抗金,死亦无憾!”

    长风道:“曾兄,你愚昧啊!你私自出逃,不但有违军令,亦有违圣旨之意,此罪着实不轻。趁尔等还未行远,不如就此随我回去请罪,相信岳将军念你一片抗金之心,定不会加重罪于你。”

    曾宏宇“哼”的一声笑道:“在下自投身军营起,便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管他军令不军令、圣旨不圣旨呢!且说,如今的皇帝昏庸无能,我又何必听从于他的调遣!“

    “曾兄,你且好好想想,你若是当真这般走了,那皇帝必定会派人来剿灭你,到时你北有金人攻击,南有宋军堵截,便是两面受敌,必死无疑啊!听听兄弟一言,赶紧回去,尚来得及!”

    “身为大丈夫,宁愿死在沙场上,也不愿老死在家中。我此番出逃,早已做好与金军决一死战的准备。若能为抗金而死,我亦可瞑目。总之,我意已决,你休要再劝!”

    长风见此,竟是满心无奈,免不了一声长叹,乍一看周围士兵集聚的眼神,如炬似水,便又道:“曾兄!难道你愿意看着这般多的兄弟陪你去送死吗?他们皆是有妻儿、有父母的啊!”

    曾宏宇听罢一笑,当下转过身对众士兵高声道:“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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