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月明高照,天色暗黑。

    狂风呼啸而至,席卷着暗云一同翻滚。一道光芒突然破空而出,仿佛受不了墨云强势的束缚,想要以一己之力照亮大地,第一道雷鸣紧随光芒而至,与光芒遥相呼应。

    此时,月已隐去,夜黑的骇人。

    陆府内院安静祥和,整个府邸空无一人,独独正堂坐于一位,正是那日在“杂驿”的中年男子。他右手桌边置了一剑,左手端着茶杯,庄重的品着,仿佛在等一个人。

    “吱——”陆府厚重朱漆大门兀地开启。

    “咔嚓”一声,雷电劈开了厚厚的云层,映亮着门后的人。

    黑衣少女,墨发长剑,目光极冷。

    正是寒双鱼!

    陆离抬了眼,见着来人并不惊讶,仍是端坐饮着茶。

    大雨如约而至,氤氲的水汽平地而起,逐渐化成一团团白雾,慢慢笼罩这座府第。

    寒双鱼踏过白雾而来,冷冽的杀气极盛。

    入了正堂,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墨发“啪哒啪哒”的滴在地上,于这万籁寂静的府中格外突兀。

    寒双鱼见着陆离临危不震,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唇角淡淡勾起,道:“你便是那陆离?”

    陆离道:“是”

    “有人让我取你性命。”

    陆离不惊不惧,双目仍盯着寒双鱼问道:“为何取我性命?”

    寒双鱼轻笑一声,似是觉得这个问题颇为好笑,“为官不仁,构陷忠良,鱼肉百姓;为富不道,横行乡里,强买强卖。”

    陆离仰天大笑,须臾止住,双目透着莫测的意味,道:“那人便是如此跟你说的?我若说我没做,你可信?”

    寒双鱼面露轻蔑,手指微微拂过剑面,映着自己冷冷的眸子,道:“自是不信。”

    末了,陆离拿起手边的剑,朗声道:“若是能死在你手里,我这一生便也知足了”

    寒双鱼眸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消失无踪,“废话少说!”

    剑至人至,陆离见着寒双鱼的剑,神色恍惚,片刻,便恢复过来,右手一挑,寒双鱼的剑便被挑离。

    寒双鱼身轻如燕,飞速掠于陆离身后,手中运力,直刺下来。陆离并未回身,手腕一转,她的剑尖刺中他的剑面,陆离大声一喝,手指微动,剑面便围着寒双鱼的剑尖迅速旋转起来。

    寒双鱼一惊,剑锋一震,陆离的剑便被甩了出去,陆离眼露赞赏,飞身取剑。寒双鱼趁着这当,飞脚一踢,这桌椅便冲陆离飞转过去,陆离眼疾手快,侧身躲避,失了取剑的先机。

    寒双鱼两步便跃到陆离身旁,横扫一剑,陆离侧身一避,一击未中。寒双鱼又顺着剑势侧劈,陆离运起轻功,跃至屋顶,躲过她的剑。

    寒双鱼剑快人快,跳起攻陆离的下三路,踝、腿、膝。陆离目光一闪,旋身而返,逼近寒双鱼。寒双鱼眼中冷光忽胜,剑迅速抽回,犹如破空的闪电,光芒一闪,与陆离错身而过。

    片刻的宁静——

    陆离只觉胸口一凉,耳边只余飒飒的风声,低头看了看,胸口处拳大的血窟窿鲜血直流。

    寒双鱼收剑在鞘,眼中疑惑一闪,只余冷寂,她斜着眼看着陆离,“如此,你便安息吧。”

    陆离支撑不住身子,轰然跪坐在院中,大雨中,浑浊的双目似有解脱。

    寒双鱼捡了地上陆离那柄长剑,双指夹住剑中,略一用力,“咔”的一声,折断了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待寒双鱼离了陆府,转过拐角。这边来了撑着油伞的两人,伞下一人白衣,一人墨衫,白衣那位是个少年公子,翩翩风流。墨衣的这位,是个壮型大汉,虬髯满面,颇为威武。

    两人看着开着的陆府,眼露疑惑,进了院内,见着院中情况,皆是大惊。

    墨衫声音浑亮:“这陆将军名威甚望,谁会下此毒手。”

    白衣沉稳,似是主子,道:“此事一查便知。”

    墨衫突然惊道:“莫不是与当年一事有关之人。”

    白衣冷冷看着地上的陆离,道:“陆大将军武功不低,江湖上没几个人能将他击败,若不是他自己甘愿受死,怕是对方即便杀了他,也难以全身而退。”

    墨衣看了眼院中的情况,“那人全身而退了!”

    白衣眼中透着凉凉的寒意:“那便是我们一直寻的那人。”

    寒双鱼这当转过拐角,几个跳跃,再回过头来,已离陆府百丈远。

    她跃到一间酒肆,拿了一瓶女儿红,呼呼给自己灌了几口,心下才安定下来。坐于桌前,瓶中的女儿红汩汩流在地上,她置若罔闻,目光呆滞。

    肆外豆大的雨滴“啪啪”打在地上,氤起水汽四散,惹得空气湿腻,让人不适。

    少时,从酒肆外走进一粉衣公子哥,媚眼如丝,风流肆意,虽从雨中来,身上却片缕未湿。

    他一进来便瞅着寒双鱼,一把折扇轻轻摇着。

    募地一收,坐于寒双鱼面前,讥笑道:“这才第一次任务,便将你吓成这样,胆子忒小。”

    寒双鱼深吸了一口气,又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分外爽快,面上微微缓过来些,这才开口道:“自是比不得我们暗夜楼第一杀手”

    粉衣公子哥听得出她话中的讥诮之意,便也毫不在意,继续道:“这些年长老倒是不曾将你派出来任务,这次怎舍得他的宝贝徒弟干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寒双鱼神色复杂,只道:“我不知,而且那人很奇怪”

    粉衣公子这下来了兴趣,身子前倾,问道:“如何奇怪?”

    “他似乎一心求死,遣了府中所有人,与我打斗只守不攻。”

    粉衣公子折扇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道:“如此,着实奇怪!”而后又用折扇轻轻敲了下寒双鱼的头,“完成任务便好,不必想太多。”

    寒双鱼不喜粉衣公子的动作,脸色沉下,道:“易风,我可是说过,莫要敲我的头”

    粉衣公子,便是易风,干笑了两声道:“这,我许是忘记了,下次,下次一定记得”

    寒双鱼怒目圆瞪,“还有下次?看来我真是要跟徐师兄好好说道说道他这徒弟如何如何的不尊长一事了”

    易风折扇一展,脸色变幻,“寒双鱼,你就有事就找我师父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寒双鱼将手里的女儿红朝易风一掷,道:“自是改不得”

    易风旋身接住,滴酒未洒,仰头而饮,道了声好酒。

    寒双鱼此时实在没心情同易风打闹,便运了轻功,飘飘然而去,末了,道了声“把帐结了。”

    易风瞅着空了的坛子,给寒双鱼传了一声,“那妇人和那孩童我处理了!”

    寒双鱼刚到房顶上的身子一顿,未回身,只冷冷道:“下次莫要管我的事!”

    说罢,她便运起轻功飞离屋顶。

    易风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既然你做不到,我便帮你做!

    此刻,墙侧一袭白衣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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