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停下之时,双目毫无焦距的前望。过了许久才慢慢聚集到一处,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方位。

    眼前一座高高的府第,没有府牌,门口两座石狮上爬了些许爬墙草,门上贴着半撕下来封条,角落结了些许蜘蛛网,看起来破败荒凉。

    裴容远见寒双鱼立在那座府邸之前,眸中大惊,略一思索,眸色越发的褐。

    寒双鱼只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路过旁的酒肆,寒双鱼便径直走了进去,要了一瓶陈年窖,便自顾自的喝着,冷冷的酒水入肠,让寒双鱼清醒了些许。她又灌了两口,只觉身旁坐了人,寒双鱼只当裴容远,便也未回身。

    待到耳边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寒双鱼这才怔了一怔。

    只听他道:“酒多伤身!”

    寒双鱼回头,见着来人,原是萧衍,寒双鱼这压下的难过又提了上来,眸子通红的望着他。

    萧衍眸色微闪,见着拐角的人离了,这才起身结了帐,提着寒双鱼未喝完的酒走了出去,寒双鱼便也跟着萧衍出了酒肆。

    之前的那番折腾,此时天已抹黑,路上行人渐少。

    寒双鱼虽觉萧衍同自己关系并非一般,倒也不敢过多放肆,心中虽想牵牵他的大手,搂搂他的细腰,但终究还是胆小。且不说她暂且男子装扮,就说这萧衍背后盯着的人便不少,自己不能拖累他。

    这样想着,寒双鱼便更觉委屈,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也不知萧衍去哪,只知他不让自己喝酒,自己便不喝,即使难受的紧。

    这刚拐过一个转角,入了深巷,身子便被紧紧扣住,抵在墙上,耳边透着凉意,“难受便哭吧。”

    寒双鱼深深吸了口萧衍身上的白檀香气,心道:“萧衍你真懂我心。”

    她便也毫不顾忌的回抱着萧衍,这次倒也没哭,刚才折腾许久,心中那股难受劲平了不少,这当只是想埋在萧衍怀中。

    萧衍见怀中人许久没动静,这会肩膀微微颤着,只觉奇怪,便将怀中人掰离自己的身子,见着怀中人抬起眸子,眸中哪有眼泪,竟带了些揶揄的笑意。

    寒双鱼笑,只是觉得自己这般着实莫名了些许,萧衍倒也不问缘由的任她作为,便觉得心中溢满欣喜,这一欣喜便欣喜过了头。

    萧衍佯怒道:“好的这般快?刚刚可是在耍弄朕?”

    寒双鱼一见萧衍有些怒,头便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讨好般抱着萧衍的腰,“主子一来便好了。”

    萧衍压眉,“果真?”

    寒双鱼失笑,“果真。”

    寒双鱼这讨好的模样着实让人责备不得,萧衍略略失了神,而后面上有些尴尬,将她的手从腰上拉开,无视她那失望的神色,故作冷淡道:“好了便同我回去吧。”

    寒双鱼有些怏怏,道:“属下遵命!”

    萧衍身子顿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不适,道:“今后不必自称属下”

    寒双鱼眼睛晶亮,笑盈盈的应着。

    这幻觉来的快,去得也快。

    寒双鱼一深想便头痛,便也不想,垂着眸子跟在萧衍身后。

    过了半响,寒双鱼又将这案子前前后后梳理一遍,这才抬起头道:“此事怕是冲着主子来的,幕后的人兴许是旭王爷。”

    旭王,便是萧禛。

    萧衍紧抿着唇,低头看她一眼,“为何这么说?”

    寒双鱼道:“这场连环杀人的目的便是张相和孙侍郎。”

    “何以见得?”

    寒双鱼便将自己的推测和朝内的情况细细的同萧衍说了一遍。

    萧衍蹙着剑眉,一言不发的听着,待寒双鱼讲完,他才道了句:“为何对裴容远这般在意。”

    寒双鱼心头一紧,竟忘了他之前的吩咐,这一不小心竟将自己去寻裴容远之事说了出来。这许是得圆将回来,她便气呼呼道:“我自是为主子打抱不平,那裴大人同我一同查案,竟将此事瞒将与我,着实不君子了些。”

    萧衍面上好了一些,大手轻轻揉了揉寒双鱼的头发,道:“离他远一些。”

    寒双鱼笑嘻嘻应着。

    罢了,萧衍便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见寒双鱼没跟上来,便回身面带疑惑的看着寒双鱼。

    寒双鱼停在原地,沮丧道:“那孙家众人无辜枉死,这笔账该如何算?”

    “这戒尘武功高强,他江湖中树敌不少,如此下场不过是杀孽太多,祸及亲友。”

    寒双鱼垂眸不语。

    萧衍也不多说,看她一眼后便径直往前走去。

    有些事她终究会清楚。

    两人这便一前一后的进了皇城,寒双鱼住在外阙,萧衍则在内宫,寒双鱼颇有些不舍,这见他一面简直忒不容易。

    萧衍倒是微微勾起唇角,临走前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将她困于墙角,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渐渐靠近,寒双鱼瞅着胸口砰砰直响,待离她约莫一寸的时候,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萧衍见着她这甚是青涩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将气息喷洒在她的唇上,吓得她一个激灵,但也没睁眼。

    等了半响,那双淡淡的薄唇没有落下,待她睁开眼时,见不得萧衍,耳边却传来凉凉的声音:“做我御前侍卫,如何?”

    寒双鱼此时脑子停止了思考,想也没想便嗯了一声。

    而后萧衍看似心情极好的走了,只余寒双鱼一人靠着墙还怔楞着。

    她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反应过来,自己这又被萧衍挑逗了。

    唉,不对,她为何用又字。

    寒双鱼也不解,便自顾自的摇摇头走了。

    这才刚走了两步,便见前面一身粉衣宫裙的女子,恨恨的看着她。

    什么叫冤家路窄,虽说这位女子算不得她的冤家,但是绝对是债主。

    “寒双,真有你的,前脚跟裴大人恩恩爱爱,后脚又跟我皇兄亲亲我我。”

    寒双鱼觉得自己很是冤枉,她既没跟裴容远恩爱,又没跟萧衍亲亲,自己有多么的不知所措啊。

    不过看来这姑娘看来也听不进去,萧曦月看起来似是被寒双鱼负了般,“你这个负心汉,花心大罗卜,你对得起裴大人吗你,你知道他有多努力说服自己爱你吗?”,说着自己还抹了一把泪,虽是虚的。

    寒双鱼撇撇嘴,腹徘:“我自是没您知道。”

    萧曦月接着道:“你倒好,跑这来又勾搭我皇兄,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没······我不是个男人。

    寒双鱼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冲着萧曦月道:“荣沁公主,你这贵为一国公主,天天关心别人家私事成何体统,我同裴大人本就无甚关系,是您非觉得我同裴大人有情,我可曾承认过?”

    萧曦月刚想说承认过,寒双鱼目光一闪,又把话头抢了回来,“就算我承认过,不过也是为了躲避公主的好奇心。公主您闲着没事,就多遛遛鸟,喂喂鱼,游游湖,扑扑流萤,不要天天在这乱点鸳鸯谱了,好吗?”

    萧曦月自是没想到寒双鱼这般的翻脸不认人,便更加痛心道:“你这还没嫁给我皇兄,便教训起我这妹妹来了,着实不让人活了。”

    公主这重点抓的也太偏了。

    寒双鱼怎算的上教训,而是淳淳善诱,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解释加引导。

    寒双鱼这下真的无奈,不知这公主的性子是谁教出来的。

    着实太可爱了点。

    萧曦月最后似是不愿搭理她一般,用力一跺小脚,便走了。

    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兄妹颇有些相像。

    寒双鱼这踩着皇城的青板砖走了回去。

    刚到外阙的院门,这圣旨便到了,虽是口谕。

    寒双鱼便瞅着一张脸沙白的传话公公,贼兮兮的道:“你是陛下的贴身公公。”

    这公公眼尖,自是知晓寒双鱼这话中之一,立马答道:“陛下不喜公公服侍,这永和宫内服侍陛下的都是陛下的贴身侍卫。”

    寒双鱼手抖了抖,说不出来是喜是惊,只道:“公公且等,我一会便同您前去。”

    公公道了声是。

    寒双鱼回房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见白起三人不在院内,便想着总有一日会见,便也不做道别了。

    她便美滋滋的入驻了永和宫。

    这一去寒双鱼才知还是副统自在,这萧衍平日里一直批阅奏折,早晨起的比鸡早,晚上睡得比猪晚。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这永和宫只她一人,并无别的侍卫。除了官员上朝时热闹点,其他日子大都她与萧衍两人。所以寒双鱼只得一直陪着,来人时站着,没人时,萧衍倒是心疼她,让她坐着。不过她时常站着站着便睡了过去,坐着坐着便梦了过去。

    但她即使困极还是愿意陪着他,不想他在这空旷冷清的永和宫自己一人。

    虽说有时萧衍也会休息半日,但也是修习武功。如此,她便愈加心疼萧衍,虽说他是男子,但做皇帝这般辛苦,还不如当个江湖散人来的自在。

    不过寒双鱼也颇奇,她这来了永和宫当御前侍卫已月余,从不曾见过哪家娘娘美人来给萧衍送个碗汤,争个宠的。

    这寒双鱼心中虽奇,但也不会去开口问,因为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她从来没想过萧衍只属于她一人,他是皇上,是天子,终究要后宫三千,美人一万的。

    她虽是慕着萧衍,但终究她还是要回归江湖,当她的逍遥散人的。虽说这感情动不得,但既然动了,便好好珍惜呆在他身边的日子,给彼此留些好念想,终究是爱过,不后悔即可。

    她从来不是高瞻远瞩的人,她只在乎当下,只看得见当下。

    她这一神游的当,萧衍正看在手中一个折子,余光扫到她,见她又神游起来,便放下折子,揉了揉额角,走到她身边的道:“可是无趣了?”

    寒双鱼回了神,抬头望着萧衍,弯了弯嘴角道:“同主子呆在一起,怎会无趣?”

    “近日天气愈加寒冷,许是过不了几日,便有大雪,到时,我带鱼儿去看雪可好?”

    寒双鱼眼中明光愈亮,笑得愈加灿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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