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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泠泠七弦ZLH

第三十二回 墨里乾坤(4)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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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听完唐羽这番话,心胸大畅,但此时他也已知道唐羽性子倔强,又极有独立意识,所以不再教他其他功夫,现在他纵身一跃,使出的却是一套轻功步法。

    “气落灵台,纵起玉堂……”

    王老此时一边施展着步法,一边口中念着心诀。只见他纵身一跃,双手在胸前舞动,导气运功,同时双脚空踏,凭空直上了两三丈。

    唐羽心中默念,足下发力,慢慢领悟着这套功夫。他和这老人之前的谈话中已毫无半分保留,都知道彼此是性情中人,是以现在也不再多说,老少之间已经自有一番默契,老人使出这套轻功,唐羽也立马记下。

    “神居气海,脚踏轻莲……”

    王老落地之后,又是立马一纵,朝五六丈外的一座假山上跃去,只见他提起一口气,脚尖点地如蜻蜓点水,轻盈无比,连点了三四下雪地,定睛看去,却看不到半分痕迹。

    “乾坤倒转,气通廉泉,阴转阳施,虚实难辨……”

    王老扫地一腿,从地上扫起了数十根柴火,待到这些柴木落下时,自己朝前踏出几步,只见他脚下像生了云一般,飘忽不定,身形百变,竟在转瞬间避过了落下的所有柴木,站在了唐羽的跟前。

    唐羽此时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老人,已是说不出的敬佩,只恨刚才刚才看得不够仔细。

    老人浅浅一笑,“拿剑刺我!”

    唐羽心机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举剑攻去,“出招了,当心!”

    唐羽一连串的直攻,王老只避不还手,将刚才的步法一步步地重新演示了一遍,只见唐羽使出的这套寻常见法怎么也沾不到对方的衣衫;老人接着又是纵身一跃,使出了一开始演示的轻功,唐羽也一提气,纵跃纵落,向老人攻去,同时心里不住地回想着使轻功时的心法。

    待到后面,唐羽的步法和轻功竟然慢慢地和王老越来越一致,越来越自如,再过了几十招后,老人也不得不挥袖一挡,接下了一招。

    “哈哈,好!唐……后生,你不简单,我这套‘踏雪寻莲’的轻身术你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大得精髓,不过要知道这套步法中心法极其重要,否则移步之时气息不畅,很耗费内力。”

    唐羽拱手一谢,“但,前辈,你为何要……”他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王老一摆手,“我教你,是因为我敬佩你父母!”

    听到这话,唐羽一愣,他从未听过一个人对他父母称过“敬佩”两字,不讥讽一番已经是极为让他满意。现在他再看老人的眼神,已经满是谢意。

    王老看了看天色,在和唐羽的练习当中,时间飞逝,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暗叹一声:“你我的缘分注定不会太长……不过,小子,我很欣赏你,今天就再教你一套功夫——你也看出来了,我在雪山上已经待了好几天,这里冰天雪地,我要保暖,只能待在雪人里保暖……”

    这话听起来唐羽不禁有几分新鲜,不过想想,在雪山上大雪封山难行的时候,堆雪窟藏身本就是一种维生办法,这老人当然也深知此理,只不过,一个大活人埋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雪人中……

    “我明白你心里的疑惑,这就是我接下来要教你的‘龟息功’。”

    “龟息功?”

    “就是封闭住自己的经脉穴位,利用自己身体里的精气来维持生命,在龟息状态中,我们和死人无异,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反应。”

    唐羽点了点头,这种功夫在维持生命体能的时候,的确是一门神功,而且或许还有其他许多功用。

    王老又补充道:“如果你刚刚中了毒即将发作,或者身体机能快要衰竭时,使用龟息功,可以让你身体停止运转,自然而然地避过发作期、或者让衰竭延缓一段时间。当然,你在龟息状态中,身体得防止一些硬伤,比如烧伤冻伤割伤,这些伤况和生命机能无关,一旦受了伤,醒来之后可就麻烦了。”

    唐羽明白,龟息功的使用,实在也是一份险招。

    “除了受重大冲击,动了元气被强迫醒来之外,使用龟息功的本人,自己也可以在进入状态前通过封闭气门的力道控制龟息时间,可长可短,现在我就来教你——”

    王老和唐羽面对面盘坐下来,两人各自运气,口念心诀,体内气息流转,经脉倒施,唐羽已经不自禁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唔,你居然才刚刚打通十二经脉,那你可得注意了,你龟息时间不能太长,以你现在的功力,顶多能到六个时辰——就算你以后大功告成,也绝对不能超过两日,否则你性命危矣。”

    王老反复向唐羽授予口诀,并让唐羽尝试了短时的数次龟息,确定唐羽学会后,两人一起进入龟息状态,尝试的是三个时辰。

    唐羽和王老各堆了一个雪人,体型宽大,留有一个不大不小正好能钻进去的洞,自己躲进去后,又刨雪将洞口掩住,进入龟息。

    这龟息功所需的准备时间取决于此人经脉中的内息深厚程度,毕竟每次发动,都要一定程度上伤损经脉,一两个时辰的龟息时间对于高手来说自然毫发无损,也转瞬即成;但是要施展六个时辰以上的话,即便是一流的高手也非得要一两杯茶的时间才能预备完毕,如果强行在短时内进入龟息,必要经脉大伤。

    唐羽听旁边的老人已经没有声息,看来即便是三个时辰这老者也几乎立马进入状态,心中不免讶然,“这老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看这内力,似乎不在雪山派华掌门,刀月派公孙尝这等高手掌门之下,真乃前辈中的奇人。”

    不知不觉,唐羽在一杯茶的准备后,渐渐眼皮沉重,脉搏缓慢,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后,唐羽只觉得身上出了一身汗,看自己仍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心中不免生惧,大喝一声冲开了雪人。

    看到眼前光明时,唐羽知道自己仍是在那雪山之上,不免舒了口气。

    进行了人生第一次长时间的龟息后,他才明白,老人所说的龟息状态中没有知觉也不全对,在刚才的三个时辰里,他就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看到一个深黑的暗影,在眼前慢慢变淡,转瞬后又完全不见;他又看到一个藏身竹林中的人,只露出一副带着莹光的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他还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在一座闲居中喝茶,但转过头来,却是戴着一副恐怖异常的面具。

    这些画面,有些是唐羽在江湖经历中留下的残影,比如他第一次和楚潇闯入东厂时看到的深宫暗影;也有些,唐羽从未见过,或许只是心中的一个意象,但是这些意象毫无疑问,也是来自唐羽长期以来潜意识里对自己所见所闻的一些猜测和推断,似乎指引着唐羽找向一个个真相。

    唐羽揉了揉头,“离开了青云教和中原武林一个多月了,看来我全然没有忘记那些江湖中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疑窦,真的就让它们烂在我的心中吗?”

    唐羽待到清醒过来,忽地想起了那老人,“前辈,前辈!”他看周围,那个雪人已经塌倒在地,而地上当然也是毫无踪迹可循,显然老人已经走远。

    唐羽四下再看,才看到了假山上的一句话:“你我三生有缘,恨不能早见,只可惜世事不逢,终难免一朝聚散。只能传你这两套功夫,望你今后逢凶化吉。”

    下面便是这两套功夫的心诀,被王老刻在了石上。

    唐羽叹了口气:“这老人定是和昆仑派有什么纠葛,不愿再见昆仑派中人,今天暴露了行踪后,也继续隐形归山了,我也不必再问。”想着想着,心中已经一股暖意洋溢上来,唐羽带着对老人的感激,离开了山头。

    之后每隔两天,唐羽便会回到这种山头来继续学习这两套功夫的心诀,随着他学习踏雪寻莲后的身法提升,和自身打通十二经脉配合银杏丹的增益,现在攀爬这座山已经越来越轻松,每天修炼三四个时辰,便下山回到门派休息,当然,这个老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这一日,已经是唐羽在昆仑派待的整整第八十天,很快,三个月就要过去,唐羽就快要和彭掌门再次汇报自己的行程计划。

    冬去春来,春天的气息也已经逐渐靠近。

    唐羽照常练完了一天的功夫后,回到屋中休息。

    这三个月中,唐羽的功力大增,昆仑基本功夫也已经学得八九不离十,山上那名神秘老人传给自己的功夫,也已经默记心中,剩下的都只是功力上的循序渐进。

    这最近半个月的修炼对唐羽来说,或许纯粹是在放空身心,在练功时,他可以心无旁骛,忘记一切,他也曾想过,永远待在昆仑一带,以后重新自立门户,名之“唐门”,也算是继承了父母的一片心意。但是一想到曾经的唐门之灾,唐羽又是一阵嗟叹,又不免放下了这个伤心想法。

    到了这一日,唐羽也不禁心中微乱。

    他拿出了父母留给他的襁褓,摊在油灯之下;他又拿出父母的真轩剑,灵芙剑,感慨颇生。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第一场春雨。淅沥的雨声,和暗光,映在窗上,显出片片斑驳。

    听雨声,唐羽更生感怀,“爹,娘,你们指点我一条路吧,你们希望我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屋外,从什么中响起了第一声春雷,这轰隆之声直贯诸峰,穿过了整个昆仑,唤醒了被冬日锁住的这片大地。

    唐羽沉思中,听到这雷声,不觉一惊,这山城里的雷声,果真非同凡响,就像那次在茶山村一样,山顶一声惊雷,让他吓得哆嗦,之后就巧遇了“烟雨听风”……

    现今,唐羽仓促之下,又打翻了桌上的油灯。

    唐羽叹了口气,正自心中觉得可笑,定睛一看,突然看到火焰已经快烧到那张襁褓!

    唐羽大惊之下,立马拿起襁褓,拍灭火苗,但是被火焰这么一熏,襁褓上一下就多出了许多条熏黄条纹。唐羽心中一番自责……

    等等,这些条纹,看起来为什么有几分熟悉?

    他看了看被火烤到的地方,多出来的那些条纹,未免也太过怪异……

    他心生异动,颤巍巍地拿起了襁褓,在火焰上来回烤了一番。

    不出意料,襁褓上已经现出了断断续续的一大片波浪条纹。

    唐羽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想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他拿出来当年母亲写给自己的遗书,那张遗书,他还记得,在茶山村醒来时,被水泡过的纸卷,显出了一道道条状印记,断断续续,似乎这些条纹并非无序,好像只是缺了些什么。

    唐羽神情中已经是透着万分不可思议,他捧着这纸卷,缓缓走到了门外雨中,让雨水浸湿了纸张,任冷雨淋湿了全身。

    回到屋中,唐羽用发颤的双手,将被火熏出一连串条纹的襁褓放在白色的床单上,再把已经被雨水淋得透明的、已经出现了道道条纹的纸卷叠放在襁褓上——

    他万万没想到,世人也万万没想到。

    襁褓右上角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印记,和纸卷上同一位置的印记拼成了一行字:

    “孩儿,如果你能看到这里,这已经是天赐的缘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切由你自定!”

    重叠在一起的纸卷和襁褓,它们的印记组成了一副地图,山形蜿蜒,正如条纹,在其中一座山头上,一本书的标志坐落其间,旁边写着三个精细清晰的字迹——

    “最·心·诀”!

    “我,我终于明白我该做什么了,这是爹娘他们在生死关头,留给我最关键的物品——也是我,余生的夙愿!”

    门外春雷滚滚,雨落如烟,屋内的门梁下,晃荡的烛光前,穿着白衣的唐羽,天旋地转,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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