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艾尔凉

第254章 来得及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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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多视线集聚而来。.何蕊珠面色一变,还是上前几步,与刘安并肩站在了一起。

    那十几名血衣卫见到他,霎时躁动起来,并没有都去上前质问。

    可气势陡涨,凌厉杀气有如实质;甚至连带得禁军的众弓弩兵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凝神静气,弓开如满月!

    那方才说话的血衣卫官员再一次冷冷开口:“何蕊珠,谢都指挥使曾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么?!”

    回应他的,却只是沉默。

    众人目光所集处,火光如水波粼粼颤动,映在那张姣好的容颜上,映在那抿紧的唇线上,映得人心中也不由为之轻轻发颤。明明连一句话也没有,可所有人似都在这位新上任的血衣卫画都指挥使脸上,看到了诸如忧伤、倔强等等复杂的情绪。

    那个承担着大赵血衣卫谍探重任却一直跟在谢云迟身后,如弟弟般撒娇撒赖的少年,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何蕊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么?!你到底弄了什么玄虚,是你陷害了谢都指挥使么?!陛下怎么会这样对他!”

    “没有。”良久,人们才听见何蕊珠略显喑哑的嗓音。“什么事都没有。陛下只是找谢都指挥使谈一谈。谈完了,就出来了。”

    他话音一落,血衣卫众人立刻又鼓噪起来居然还是这样的说辞,当是在骗孝子么?!

    那名开口质问的血衣卫官员踏前一步,眸光冷冷扫过,浑不在意周围林林箭簇的似雪寒芒,“请刘指挥使和何雷都指挥使准许我血衣卫己字部十六名指挥使随卫,入密道履行护卫之责!”

    随着那名官员的话,十五名己字部随卫也踏前一步,气势再次暴涨,个个就如禁卫军手上满弦之箭,蓄势待发!

    刘安听见这话,冷汗刷地从背后下来。他知道,这便是要结束对峙的信号了!对方和他们在这里耗上这么长时间,被他们突然袭击控制了主动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双方都在等待那密道内会晤的结果……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彼此耐心慢慢耗尽,他的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这才借机会把何蕊珠推出来,实指望这个血衣卫的二号人物,能够有手段压制或是打破这僵局结果呢?局面果然打破,却是要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果然,不等他筹措词句应答,那位血衣卫的官员便继续道:“两位既然不肯,我血衣卫只有……”

    “己字部诸同僚听令!”何蕊珠却在此时扬声。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刷地又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却见何哥都指挥使那张脸上美丽依旧,却又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原本拧紧的眉峰悄悄舒展开,却凌厉如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决断……

    何蕊珠一伸手,一块玉牌火光中流转五彩辉芒。“谢都指挥使甲字令!血衣卫上下听从何蕊珠号令,不服者以叛卫惩处!”

    刘安却是觉得诧异。这块玉牌他刚刚还看过,是血衣卫传令的符字没错,可分明效力不大至少刚刚这些己字部的官员已经见过,并没有听从命令不是么?

    不过场间的情况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十几名己字部的血衣卫再次见到玉牌,却是面面相觑,如不敢置信般;沉默良久,有几人抬手,分别和何蕊珠对了几次暗号……然后再次面面相觑。

    “怎么,甲字令也要违背么?!”何蕊珠断喝,气势十足,声音却如裂帛,嘶哑悲凉,“弃了武器,列队缚降!”

    那十几名分明做好了硬闯密道准备的己字部血衣卫,此刻是真的犹豫了,试探地互相望望,却到底有人带头弃了兵器,哗啦啦都投到场间空地中。.

    场间气氛骤松。刘安也长舒了一口气若知如此,应该早一点把何蕊珠推出来就好了。

    可谁料,这念头才刚转过,却见寒光一闪,颈间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那位方才出来质问的血衣卫官员,此刻已在他的身边!

    刘安身为禁军指挥使,武艺也算得顶尖的,此刻不过稍有放松。

    居然将自己置于这般境地……心中却是不惊反怒。血衣卫果然藏龙卧虎,且胆大包天!这是真的要反了么?!亏他方才他还为陛下待谢云迟和血衣卫的绝情存了小小的同情心态!

    “谢都指挥使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要动用血衣卫传承的甲字令?!”那人声音冷得如浸冰雪。

    可回应这句问话的,却是轻轻的“喀”地一声脆响!

    声音虽轻,剑拔弩张中却没有被忽略,反而将众人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密道!密道口关闭了!”

    “是密道口关闭了!”

    郑石一惊之下,直往外窜了几步,却终于赶不上,汗涔涔的脸上几乎绝望,转身垂头跪倒:“陛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密道里其余几个人也是神色肃然。郝连睿侧头看向谢云迟:“怪力乱神之事,卿以为确实存在么?”

    不怪乎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从他们结束“密谈”,打算离开这密道开始,到现在也已经有多半个时辰,可偏偏就在离密道出口几丈之地,出现了一道密密麻麻红色光线排成的“墙”!郑石多方试探,居然发现那些“光线”威力巨大!凡有外物到达红色光线所在,俱被烧焦!不仅郑石的袖子穿了无数小洞,就连他那把钢刀,连噼之后,如今只怕也只能称作“筛子”了。

    如此,几个人出尽手段,也无法破去密道关卡,更不敢轻易尝试以**穿越光墙:真要硬闯,那把钢刀便是榜样了!可明明知道几步以外就是出口,甚至影影绰绰都可以看见外面守候的兵士身影,偏偏又冲不出去,连声音的传递也无法达到,眼睁睁看着天色将明,看着密道将闭,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道!

    郑石心中,早已无数遍后悔不该托大,听从陛下命令,只身陪伴陛下来到这样古怪地方;而郝连睿的思想中,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无视“怪力乱神”之举开始质疑暗悔了呢?

    好在,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的现在,那红色光线如当初忽然产生一样,又忽然消失了。几人惊异之余,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产生可又有谁料到,光线才去,密道口却又提前关闭了!

    这样的打击,即使是密道中这样大风大浪走过,从来处乱不惊的几个人,也只是强自镇定而已。而出力最多、责任最大的郑石,更是几乎崩溃,眼看着密道口“缓缓”地,不可抗拒地闭拢,却只差一步无法制止,这种大喜之后的大悲,真不是平常人可以承受。

    青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郑统领不必自责,方才那门,速度虽看上去不快,却是重逾千斤,就算你及时赶到,也无法阻止。”

    她早看出郑石想以身阻门的计划,其实心中还在为他庆幸;若郑石轻功再好一点,或是速度再快一点,只怕此刻已经被那密道之门“铡”成两段也未可知,而她,郝连睿和谢云迟却是万万来不及到达“门口”的。

    “陛下,怪力乱神自然不可提倡。.无法明了的东西不可随意附会;可世上也有很多超出我们理解能力以外的东西,只怕有的时候,也未必全不可信。”谢云迟看着闭合得严严整整的“密道门”,轻叹回答了郝连睿的问题。

    怪力乱神。

    神鬼之说,本就是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促就。面对不明晓不了解的东西,大部分百姓会选择往鬼神身上一推了事;但也有个别人,会存在极强烈的好奇心,一定要穷根究底,就算是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而青岚面对这些,则向来秉持的是儒家传统的“中庸之道”,“敬鬼神而远之”。就像她明明算得“巫女”传人,“催眠”之术已近邪道,却在听闻拜香教的“故事”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就像她明明坚持自己的“回到三年前”事有蹊跷,却还是对得来的“记忆”信多于疑。也正是这样的始终有所保留,才会让她积极应对可能到来的一切,却独独“忽略”了段南羽。

    诚然,她这种态度,多少也和处身权力中心,“伴君如伴虎”、“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权谋术息息相关嗅到危险,本能远避。

    只是这一次,避无可避。无论是皇家的“血诏”,还是大理的“巫术”。

    密室中忽现神秘声音、郝连睿现身责难、诡异的红色光线,入口异常关闭。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猝不及防,倒叫青岚不得不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而与此同时,时间慢慢流滔,逃生的希望也渐渐渺茫。剩下的一

    点点灯烛已经熄灭留存起来,封闭了入口的密室一片漆黑,几人都已经退回到里室内,只留下郑石还在密道口叮叮当当徒劳探索只有他的声音;那本应熙攘喧闹的密道之外,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谢云迟那件为段南羽而穿的白色外袍,此刻已经铺在了地上,成为三个人暂憩之所;为怕室内阴凉,谢云迟和郝连睿一左一右,护在青岚两侧。而那相依相偎中彼此的体温,却成为黑暗中温暖的源。

    静静地坐着,任由思绪翻滚,竟然奇异地,不觉得恐慌畏惧和孤单。

    那块方台早已被彻底探索过了,本来当初青岚触摸时它还曾偶然发出过语声;现在却无论是抚、按、敲、打,甚至是踢踹,毫无半点异常。不,应该说是很异常,和铸就这密室密道,以及密道入口闸门的金属一样,无法想象的坚固;让武功高手郑大统领徒唿奈何束手无策。

    密室及密道的各个角落,每一寸墙壁、地面和屋顶,都探索过,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唯一知道的是,即便是这世上最能干的工匠,即便是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巫术”,都无法制造或是想象出如此完美的密闭空间。

    何况,这空间虽然密闭,却并没有让身处其中的几个人有任何气闷的感觉。

    若是信了鬼神,或许可以问一句:神仙弄这么个地方,到底要做什么用呢?

    “青卿,这种时候没有必要讲究那么多的。”

    在身边的人再次别别扭扭小心翼翼弄出一番小动作之后,郝连睿忽然开口。

    “呃……”青岚愕然,然后身子就被谢云迟一带,连抱带拥嵌入怀中,“就是,听陛下的话,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这个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占便宜的家伙!青岚羞窘。从熄灭灯烛开始,谢云迟就借着黑暗一点点地蚕食她的空间,先是环她的腰,然后是慢慢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挪进,几番努力,都试图要让她坐到他的怀里去。

    而她为怕郝连睿察觉,始终只能是小幅度地抗拒,却不料还是被一

    语道破,还让谢云迟趁势揽坐膝头。

    虽然明知他是怕她寒气入体,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公然暧昧实在是让人羞恼尴尬。

    何况,即使这里是漆黑如午夜,她也能感觉到身边郝连睿的目光凌厉如寒刃即使明明是他表态要她不要拒绝谢云迟的“好意”的…

    而谢云迟的拥抱,虽不似以往刻意的挑逗,却不知怎地,更令人觉得心猿意马……

    “陛下不惜以身犯险,来到芦泉岛这样诡异所在,不知如今可有后悔?”静默良久之后,青岚终于忍受不住如此尴尬气氛,终于挑捡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只是一开口就带上些斥责意味,那却是她对“绣帕”

    一事尚未释怀的缘故了。

    郝连睿后悔不后悔?就算是要擒拿血衣卫的都指挥使,有必要亲自来么?就算是亲自来了,有必要只带了郑石一个,选这么不可靠的地方密谈么?就算是选了这么个地方密谈了,有必要谈这么长时间么?

    据青岚观察,密道口闸门关闭之时,郑石的绝望绝非作假,就连郝连睿也有片刻的慌乱;显见这样的情况并非在皇帝陛下预料之内不知道,当饥渴和困顿接踵而来,沉着如郝连睿从容如谢云迟,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朕当然是要后悔的。”郝连睿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和微微的自嘲,“不过这也是朕用人却不能信人的缘故,自取其祸而已。”

    难得皇帝陛下居然这般反省自己,青岚听了却觉得几分讶异。其实她倒觉得郝连睿对谢云迟足够信任了,甚至是太信任了些私藏传位密诏,形同谋逆的重罪,皇帝陛下不直接抓人却要弄什么“密谈”;而在当事人已经承认且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对于如何处理也始终没有个说法。甚至密道口封闭,皇帝自己身处险境,却没有丝毫怀疑可能是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做了什么手脚;就连郑石这唯一的护身符,他也命其远离,尝试探索出去的方法,自己毫无芥蒂地和他们两人近距离共处。

    若不是谢云迟对郝连睿的出现表现得足够惊诧,她几乎会以为这是郝连睿和谢云迟这对默契君臣合演的一出戏了;不过这也不可能,若是谢云迟早知道会出现如今险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参与进来的……想到这里,青岚又蓦地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如此信任谢云迟了?

    居然会产生“他不会愿意自己遇险”这样的念头?!

    “其实,陛下此番设计,针对的,应该不只是谢都指挥使吧?”青岚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黑暗中,谢云迟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而郝连睿,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在青岚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黑暗里却传来他略带艰涩的语音:“我只是想看看,他会选择怎么做而已。”

    他没有说“朕”。

    简简单单一句话,青岚心中一紧,寒意却是慢慢泛涌开来。

    郝连睿口中的“他”,显然并不是指谢云迟。

    虽然早有预料,可此时亲耳听到皇帝陛下等同于承认的话语,青岚还是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寒意。

    那个“他”,是指密诏中所谓的“林家子”、是指先皇曾想传位的另一名皇子,亦即,武青。

    也原该就是如此吧?若非如此,怎么能解释“记忆”中郝连睿对武青必杀之心?难道还真的相信他是为红颜而视江山如无物?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解释段南羽从“三年后”来到现世,不去找青岚这个“同伴”,却去混迹拜香教,又一心一意想要策反武青与朝廷为敌?

    青岚思绪如浪翻涌,一时间似有无数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问不出来。

    倒是身后谢云迟一声长叹,将她身子慢慢搂紧了些,道:“青岚,先帝有兄弟十人,于其中排行第七。当年的夺嫡之乱,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可知道,先帝还是越王时,便有三子二女?后来三位小王子却逐一天折,到先帝即位之时,已经膝下无人。

    而其后数年,先帝一直无所出。直到后来……有了陛下。”“开始的时候,从青郡侯处得知密诏的存在,陛下和我确实是都以为其中的林家子说的是你这也的确可以解释先帝对林家的忌讳,不是么?可后来证实了你的寒毒确实承自林太尉,我也得知了武青和林家的关系。林家的养子、林氏兵法的传人、与先帝第三子同年、一举一动看似愚忠,细心些却看得出是忠国并非忠君。青岚你说,有了这么多巧合,再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我血衣卫真的是吃素的么?”

    谢云迟一面一字一句慢慢解释着来龙去脉,一面接紧了怀中的佳人,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以缓解她的僵硬。“现在我获得的情报已经足以证实武都督确实是当年的三王子殿下,先帝即位之前,为保血脉使其假死,寄养在林太尉处;不知为什么,先帝即位之后也并没有归宗所谓传位密诏,也就产生在这一时期。而且,从各方面资料来看,武都督本人,对自己的身份问题,一直是很清楚的。”

    “什么?!”听到这句话,青岚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你说他知道自己是皇族?!”

    甚至不仅仅是皇族,而是本应继承皇位的皇子!

    “确实如此。”黑暗中谢云迟的声音虽低,却清晰稳定,“虽然不明白武都督为什么明知自己出身却没有明言的打算,但可以肯定,武都督对自己身份是确知的,甚至很清楚有传位密诏的存在。”

    这些话对青岚冲击实在太大,她也只能任由思绪涌动,甚至来不及如平日般冷静理顺前因后果只是,此时此刻,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盘旋着:“武青不会是那样的人,他从来一心为国,以身为林逍传人为荣”……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在重复强调着这样的认知,不正是已经对武青的态度起了疑虑了么?

    身为林逍弟子,武青可以放淡了林逍的仇恨那是因为他知道林逍之志,在守家卫国,在恢复华夏;可身为大赵皇子,武青一直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真的甘心以一个平凡军官的身份为国效力,还是预备蓄力一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谢云迟没有出声,和郝连睿保持默契地沉默着,给青岚消化这些消息的时间。他知道,青岚平时聪颖,在朝政上也不可谓不用心,可对于这些湮没在皇城阴影下的内幕,她从来采取的是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

    今天他的消息,这些暗示,甚至足以冲击青岚长久以来奋斗的目标,精神的支柱她为之痛彻心扉的“未来”的武青的“无辜被戮”,其实只是皇位的争夺,兄弟的相残?!

    而她为之付出的……包括约束自己的感情,扶持武青的势力,在这样的背景内幕面前,也许根本就无法改变任何事;甚至,反而将武青更快地推到了郝连睿的面前,使这一对皇家兄弟的碰撞,避无可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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