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痛,他不住地落泪,我的心不住地滴血。

    然而不论有多难过,直到现在,我也不曾后悔为他付出的感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最纯净柔软的地方,他住在那里,美好一如初见。

    其实,我从不知他是否曾经喜欢过我,亦或爱过我,他送了我血玉,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论价值,我已将独幽转送于他,也许血玉之对于他,也不过是别人送的一件值钱的物什。

    我悄悄将手伸进袖中,犹豫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将那对‘莫失莫忘’铃铛拿了出来,将其中一只迅速放到他手里。

    “送你的。”

    他惊讶地抬起手,愣愣看着手心里金色的铃铛,睫毛上还沾着亮闪闪的泪珠。

    “……”

    “还好看吧?”我傻乎乎地问。

    我送他琴谱《莫失莫忘》,却从未说过铃铛的故事,估计他这会一定在犯迷糊,想我干嘛要送他这种东西吧?

    这里的男子喜欢各种小饰品,常将珠玉玲琅佩戴全身,脚步轻挪,撞击声细碎悦耳,也有头插步摇的,叮叮当当很是好听,但绝对没有戴铃铛的——铃铛这玩意儿通常是用来祭祀或者给牲口戴的,也难怪简金花会设计出那样怪的破东西……

    哎呀,纠结!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些?

    他动了动,铃铛响了起来。

    我不敢看他,手心里紧紧攥着另外一颗,琢磨着是否该逃出去——他不爱我,除了逃避,我找不到其他应对的方式。

    爱他,并不一定要占有,如果他渴望宁静,我愿意从此消失。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支离破碎的话语从我的口中颤抖地说出,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还要拼命装作坚强潇洒的模样说出再见。“我走了,你保重!”

    转身,挥一挥衣袖,我不想带走一片云彩,而心,终是遗落了。

    叮铃铃的铃声在身后响起,清脆动听的声音此刻对我来说却像梦魇一般。

    “别走。”

    我诧异地回过头。

    只见那个月白色的人儿举着铃铛轻轻地摇:“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要走了。”

    我吃惊地张开嘴,小心捕捉着他的表情: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擦干,完美的五官平静不见一丝波澜,那双琉璃般千回百转的眼睛倾吐着无尽的谦和温润。

    他定定地看着我,蔷薇色的唇瓣缓缓弯起一道弧度,美好如清晨初绽的花朵。

    “哥哥……”

    不再纠结于对他的称谓,他就是我的‘月寒哥哥’,即使是亲兄妹,我也愿意为他逆天,更何况他与我并无血缘关系,一个称呼,又何必在乎!

    我再次走到他面前,狠狠地盯着他,狠狠地问:“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都是猜的,因为你什么也不说!”

    他轻轻地叹息:“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叫我如何向你开口。”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额,那里光华如绸,我却能感觉到,他心里面深锁的眉头:“除了我,你又能和谁说?”

    他浅浅地笑了,眼眸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是啊,除了你,还有谁能说。”

    我沉沦在他那漂亮到无法形容的目光中,如同受了蛊惑般,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脸颊轻轻贴上他的胸口。

    “我不是你亲哥哥。”他艰涩地开了口,我‘嗯’了一声,靠在他胸前,倾听他干净清晰的心跳。

    “我爹爹原是母王的侍夫,怀了我以后被贬为没有名分的侍宠。从前,我曾因为这件事而怨过母王,可是后来我知道了真相,就不怨了。”

    他任由我抱着,许是从不曾倾诉过心中压抑多年的秘密,平时温柔但沉默的他,不知不觉说了好些话。

    “爹爹当年并不想嫁给母王,但圣意难违,他是被先帝赐给母王做侍夫的……”

    他说的情形与母王之前告诉我的大致相同,受辱但并未失身的千昀,也就是他的爹爹,一朝家破人亡,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光环,却连侧夫都做不上,只得了个侍夫的名号,带着对皇家的恨与怨,以及对初恋女子的眷恋难舍嫁给母王。

    千昀并不爱母王,母王心里装的也不是他,而是我的父亲冷云霜。千昀与母王之间一直相敬如‘冰’,直到一天,母王在与他发生口角之后一怒之下对他做了本不该做的事。此后,两人都有些认命的意思,妻夫关系也有了些许改善,直到母王离京去封地的前一天夜里,母王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而前来送行的柳淑萍也已微醺,竟跑到后院找千昀喝酒,千昀在她的百般劝酒下喝了一杯,不料酒量太浅,迷迷糊糊中两人犯下了错误,之后,就有了月寒哥哥的存在。

    “母王讨厌爹爹、讨厌我,我都能理解,若我是她,我想我也不会接受我的存在。我曾羡慕过你,从一出生开始就尽得了所有的宠爱,但我不曾嫉妒你。第一次见你时,你小小的手指紧紧抓住我,就那样单纯地笑了。他们都对我凶,连爹爹也很少好好地看过我,只有你和霜爹爹对我笑。”

    闻言,我抬起头,深深凝望着他。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眉眼,目光迷离,似乎透过我看到了远处。不知过了多久,他双目的焦距拉近,落在我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全部。”

    我的心刹那柔软成一团,那种似乎是等待了千年,终于得到所爱之人回应的感觉让我幸福地想哭。

    我说:“我是你的全部,你也是我的全部。”

    他朝我微笑:“不,我从未想过做你的全部,你是天上的鹰,应该翱翔在天际,不该只追逐一朵云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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