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陈玄锡从中调解求情,都没能让陈俊颔首答应。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论是谁去求情,皆被门外的太监所打发了出来。

    苏瑾瑜被困于厢房之中,不论她怎么说,嫣儿都以她感染伤寒不易到外面走动为由,拒绝了她的要求,更是不让她回倚霞阁。

    如此一来,苏瑾瑜心中隐隐觉得,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嫣儿又怎会大胆到如此地步呢。环顾厢房四周,当真是没什么能助她离开的。外面还下着雨,雨水敲在窗台上更是扰得她心烦意乱。

    “嫣儿,我饿了,送些糕点进来吧。”苏瑾瑜坐在圆桌前,略微大声的冲着房门外的嫣儿喊道。

    不一会儿,便有婢女呈上一叠精致的糕点。苏瑾瑜当真是饿的紧,连忙往口中塞了几块,之后,她拿起碟子就往地上狠狠的敲去,瞬间,摔成不少的碎片。

    嫣儿听到房内传来一记响声,生怕苏瑾瑜会做什么事情。推门而入,却不见房内有人,心慌得转身要走时,脖颈却被抵上了一块冰冷的东西,眸梢瞥见洒落一地的碎片,不用问也便能知晓是碎片。

    “我知道,以你的功夫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受伤,亦不会因为我受伤而轻易答应放我出去。人都是惜命的,我想你也是,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得不愿回宫了。嫣儿,我不想伤害你,带我去见他,知道是好是坏就好了。”

    苏瑾瑜收了收右手得力道,左手则是轻推了推嫣儿的腰部,示意她出去。

    “小姐……”嫣儿不敢太大声,只能任凭苏瑾瑜那般束缚着她。

    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决定随她而去,只是她没有告诉她,以她的功夫是可以轻易逃脱得。她没有说,亦不想让苏瑾瑜失望,惺惺相惜,不论如何都是会跑去见上一面的。

    苏瑾瑜来到安置凌云的厢房门前,依照约定松开了身前的嫣儿,举步就要走上前去。嫣儿唤住了她的身子,从她手中拿过那块碎片,一言不发得就往脖颈处轻轻一抹,只见她吸了口气始终没能喊出一声疼来。

    血,微微得溢出肌肤,虽不是很多,却是那般的煞眼。苏瑾瑜惊愕得看着她,一时间说不上来话,心里有着一股很是不好受的滋味儿。

    “嫣儿不想失信于夫人,也不想看着小姐这样难受。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小姐放心得进去吧。”

    末了,嫣儿还不忘展露一笑。是的,这些伤待她而言不过是皮毛,再深再痛的伤她都能咬着牙挺过来,又怎会惧怕这些呢。

    苏瑾瑜感激得看了眼嫣儿,从袖中掏出手帕塞入她的掌心里,“谢谢你,嫣儿。”嫣儿的心思细密让她感到些许的惊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要牺牲嫣儿来达到目的。

    双手覆在房门上,鼻翼前萦绕着淡淡自门缝透出来的药香味,指尖莫名的触动着。他,当真是病着了吗?皱起双眉,稍稍一用力便推门而入。

    太医坐在床畔细心的替凌云扎针,看到有人从外闯了进来,捏着银针的指尖抖了抖,幸好方才还未下针,受到干扰只怕是会给扎偏了。

    尚喜看到苏瑾瑜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赶紧迎了上去将她阻在了外面,“太医还在里面下针,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了忙,不如趁早离开吧。”说完,他侧过头去不看她一眼,当初的那个人究竟是去了哪儿,为何眼前的她会那般的残忍。

    苏瑾瑜抬眸看了眼尚喜,嫣儿的牺牲她不能够白费,又岂有到了这一步就回去的道理,“今日我见不到他,是不会就这样回去的。尚喜,我知道现在的你巴不得杀了我来换取他的安好,可是,有些事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又怎么可能给你一个交代呢。”

    话音初落,苏瑾瑜执意绕过尚喜就走了进去。这些事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以前她是拼了命的想要医治好他,现在亦是狠了心的夺去了他的安好,她,还是那个她吗?

    不,她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人在她心里扎了根,发了芽。

    双眸紧闭,凌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胸膛上扎满了细细小小的银针,她不敢动他,强忍着冲上去的冲动。

    锦心到底是骗了她,他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好,放宽心,这样的他又怎能可以一句放宽心就能真正放得下呢。

    她不必问太医也能够猜出几分,定是体内的寒毒发作了。

    “他很危险,是不是?”言语间有着几分颤抖,苏瑾瑜苦笑着问向身前诊脉的太医。

    “回郡主的话,不及时救治会有性命之虞。”太医起身微微行礼,简洁干练的回了句。他是有见过苏瑾瑜的,那会儿她正在装病,他隔三差五都会往王府里跑,自然不会不知道她是谁。

    性命之虞,果然,她到底是害了他。身子经受不住这一残酷的打击,强压下去的咳嗽涌了上来,死命的用巾帕捂着嘴。

    良久,适逢觉得好了些,继续询问着太医又要如何去医治,气血两亏加上这伤寒,只怕这药和药之间的相克,更是难以下手。

    “王爷方才向皇上求情,希望能够用太子的血来替续命。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此事自然是搁了下来,却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郡主若是有心,不妨去皇上那儿求求,也许他会心软。”太医恭顺的福了福身,之前那一幕他并非没有见到,可他相信能够打动皇上的只有一个‘情’字,毕竟,今日发生的事与多年前的那桩事有着几分相似。

    情中更有痴儿女,身为帝王的他亦是不例外,相反的,他的情比起他人更是敏感了几分。

    苏瑾瑜听闻太医的话,微微拢起了双眉,饮血续命,这个办法委实有着危险。她凝向太医,见他有着几分成竹在握的样子,只好颔首答应一试。

    绕过太医直径走到凌云的身旁,一手轻轻托起他的掌心触在脸颊上,“有些事,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我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可只有一丝丝的希望我都会去尝试,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指尖游离于他那苍白的面颊上,忍着哭泣的冲动,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知道他是不希望她哭的,所以笑着凝望着他。

    一直待到窗外雨停歇,苏瑾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尚喜,好生的照顾着。就算她不说,尚喜也会这样做的,毕竟那是他的主子。

    嫣儿已经自行处理好了伤口,那条巾帕系在脖颈上是那般的煞眼,苏瑾瑜回到倚霞阁取了条珍珠项链赠于她,好让珍珠的光芒掩盖掉其背后的伤痛。

    雨初歇不久,地上聚集的水潭不在少数。身穿蓑衣的仆人们正清扫着庭院,将那些积水一一扫掉。

    “嫣儿,你可是皇上在哪个厢房?”廊道上,苏瑾瑜问向身后的嫣儿。她口中的皇上,自然是这瞾国的皇帝。

    嫣儿含笑摇了摇头,她一直就守在门外,又怎么可能知晓皇上住在何处呢。只是,不管住在哪儿,王府就这么大,只需往人多处寻觅就是了。毕竟皇上在这儿,自然是少不了那些宦官士兵的照顾。

    兜兜转转半个时辰,终是在墨静轩让她给找着了。

    “嫣儿,你就留在这儿,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出来知道吗?”苏瑾瑜止步,对着嫣儿吩咐了句。

    这件事有着几分的困难,何况她从来没有见过瞾国的皇上,只是从陈玄锡的口中听到过几次,怕是个喜怒不定之人。

    嫣儿已经伤了脖颈,不能在陪着她一块儿往死处撞了。若是有幸,皇上能够点头答应,那么她必是需要嫣儿来帮她一把的。

    墨静轩外,有着不少的士兵在外把守着。苏瑾瑜独自走了上去,简单的同通传太监说明了来意,未得通报就被拒在门外。

    “皇上正在休憩,郡主还是走吧。惹怒了皇上,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太监小心的提醒了句。

    “见不到皇上,我是不会走的。”苏瑾瑜回了句。

    在来的路上,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的离开这儿,除非他能够答应,虽知希望渺茫,也想尽力而为。

    太监执拗不过苏瑾瑜,只好随她去了。

    苏瑾瑜左等右等都不见太监进去通传,索性掀起衣裙跪了下来。冰凉的寒意沿着她的膝盖往身上蹿起,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太监见此,赶紧走过去让士兵去搀扶,可苏瑾瑜仿佛铁了心,执意要跪到皇上肯答应见她为止。

    “郡主,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是王爷的掌上明珠,可太子也是皇上心头的肉啊,他又怎么可能同意这件事呢。”太监劝诫了几句。

    “嘘,小声点。惊扰了圣驾,到是公公你的过错了。”苏瑾瑜抬起眸华看了眼太监,轻声的提醒了句。

    太监听闻,连忙闭上了嘴巴。脚一跺,绕过她身就匆匆走开了。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又岂是难事,当初在险恶的时候她都能挺过来了,不过是跪个几个时辰罢了,哪里比得上凌云此刻的痛楚呢。

    心中如是想着,不由闭上了双眸,耐心得静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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