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升任南院王府总管后接待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若清浅。

    若清浅没有告诉天骄她的身份,天骄也不问,只是摆了茶点款待。

    若清浅询问了天骄在被抓之后的种种遭遇,天骄捡能说的简单讲了讲,随后若清浅便把话题落在羽寒身上。“我这段时间都无暇抽身去秦国,所以对于有凤来仪的事鞭长莫及。早些时候我收到过有凤来仪的一封信,说羽寒从良离开有凤来仪,我对此事一直半信半疑,不知你可曾听闻过他的下落?”

    “我只知道他为我得罪了轩辕沐风,后来我被发配,再也没有见过他。”死牢中的那次会面始终是天骄内心深处的痛。她揣测道:“羽寒无缘无故怎么会从良,听起来很像是一个托辞,会不会是轩辕沐风派人带走了他?”

    “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若清浅重重叹了口气,“怪只怪我一直不能回有凤来仪,如果羽寒真遭遇什么不测,我内心会过意不去。”

    “我内心又何尝过意得去?”不论羽寒遭到何种伤害,天骄都认定他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若清浅盯着天骄,“你可知羽寒对你的心意吗?”

    天骄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若清浅继续追问道:“如果我找到了羽寒,我是说如果我将他送到你身边,你会娶他吗?”

    天骄不妨若清浅这样直截了当,一时瞪大了眼睛望着若清浅没有回答。

    同情是一回事,愧疚是一回事,但爱恋是另一回事。

    若清浅对于天骄变相的拒绝抱有几分恼怒,“你嫌弃他?你凭什么?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有资格嫌弃他吗?他一直暗中爱慕你、帮助你,你也说他为了你得罪轩辕沐风……,总之,纪天骄,我不许你欺负羽寒,不许你对不起他!如果你敢对不起他,我若清浅第一个和你过不去!”

    若清浅撂下句狠话之后气呼呼地走了。梅素歆从内厅出来,看到天骄痛苦凄然地望着门口,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轻声劝道:“天骄,那位姑娘只是一时意气,所以语气重了些……”

    “素歆,你不明白,我在秦国欠了很多债……”

    “欠债不怕……”梅素歆与天骄并肩而立,拉住天骄的手,“你看我虽然历经无数凶险,可也总算把债还清了。”

    “我这笔债只怕没那么容易还……”在与若清浅谈话之后,天骄基本上已经预料到羽寒的遭遇。倘若真的不幸落入轩辕沐风手中,羽寒注定凶多吉少,今时今日是否苟活于世都是未知。

    此刻,窗外零零星星飘起了雨点。

    一场秋雨一场凉,冷风嗖嗖,很快就要入冬了。……

    “贵君殿下,人带来了。”有侍从搀扶纪明宣从美人榻上坐起,另有人见薛崇璟与纪明哲站着不动,便厉声喝骂道:“大胆奴才,见了贵君殿下还不磕头!”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纪明哲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愤恨,扶着父亲在纪明宣跟前跪下。

    纪明宣对侍从们挥挥手,“都下去吧。”侍从们领命退出寝殿。

    随后,纪明宣打量着形容消瘦的薛崇璟讥讽一笑,“多日不见,薛氏你身上的伤可痊愈了?”他故意喊薛崇璟为薛氏,又提及那次裸衣受杖,摆明就是为了羞辱薛崇璟。

    薛崇璟气得浑身直哆嗦,正要开口,纪明哲紧紧抓着父亲的胳膊椅了两下。薛崇璟从新低下头,纪明哲则慢慢扬起脸,“不知贵君殿下今日叫奴才们来有何训斥,若没有的话,奴才们先回去干活了!”

    “急什么?”纪明宣干笑了两声,“本君传你们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纪天骄死了,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听了这话,薛崇璟与纪明哲面面相觑,流露出吃惊且难以置信的神情。

    纪明宣猫哭耗子般轻轻叹了口气,“要说起纪天骄真是命运不济。原本她杀了官差加入了什么匪寨,自以为从此可以逃过朝廷的追捕。哪知轩辕大将军亲自带兵平寇,那帮山贼死的死伤的伤,她也被活捉了。轩辕大将军命人将她押解回京,可你说巧不巧,路上竟遇到另一伙流寇,她被乱箭射死,听说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不!不会的!你骗人!天骄不会死的!我女儿不会死的!”薛崇璟听了纪明宣绘声绘色的描述后泪如泉涌,悲痛不已。纪明哲也使劲儿抹眼泪。

    纪明宣从一侧的小几上拿过云纹龙佩在手里把玩,神色轻蔑,“本君犯不上欺骗你们。这些事情都是轩辕大将军向皇上奏报后,皇上亲口讲述给本君听的。本君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告知你们,就是不想叫你们继续蒙在鼓里,或者还心存妄念,有一些不该有的念想!”见薛崇璟与纪明哲抱头痛哭,纪明宣更有几分得意,“薛氏,当初你自恃为纪家生下唯一的女儿,姿态多么不可一世。可到头来,你这个好女儿不仅败了纪家的门庭,现在还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不许你这样说爹爹!他养了你二十几年,就算不是你亲生父亲,他对你也有养育之恩!”纪明哲实在看不惯纪明宣这般张狂的样子,忍不住怒斥他,“我知道你恨爹爹,恨爹爹令你身份曝光,恨爹爹破坏了你和慕容小姐的姻缘。可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你成了贵君,有了皇上的宠爱,有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却唯独没有了良知!姐姐死了你就不难过吗?她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她一直把你当好哥哥,敬重你、关照你,可你对她都做了什么?你践踏着她登上贵君之位,现在竟然还对她的死幸灾乐祸!纪明宣,你倒底是不是个人呀!”

    “我不是人?我告诉你,你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好爹爹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伪君子!”纪明宣冷冷哼着,“说什么养育之恩?我能活这么大是我的侥幸!这二十几年来,他害得我与亲生父亲骨肉分离,又何曾有一天把我当做他的儿子看待!我身体里流着纪家的血,留着娘的血,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他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吗!”

    “你说谁是野种?”纪明哲瞪大了眼睛。

    纪明宣猛一把揪住薛崇璟的衣领,恶狠狠盯着薛崇璟道:“你敢说纪天骄不是你从外头抱回来的野种?你敢说纪天骄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吗?”

    “你疯了!你在胡说什么!天骄当然是你母亲的骨肉!”薛崇璟在纪明宣的质问下辩白着。

    纪明哲奋力将纪明宣推开,“不许对爹动手动脚!纪明宣,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姐姐死了,你还玷污她的名声,你简直就是个畜牲!”

    “这些话可不是我凭空杜撰的!是娘临死之前握住我的手亲口对我说的!”纪明宣扬着手里的云纹龙佩,“我有证据!这是纪天骄从小随身之物,可它却不是纪家的东西,而是纪天骄身为野种的凭证!”

    “你、你……”薛崇璟指着纪明宣一口气没上来就昏厥过去。纪明哲抱着薛崇璟急得大喊,“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呀!”……

    薛崇璟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浣衣局狭窄的耳房中。原本狭窄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乔氏、鲁氏、甘氏还有他自己的三个儿子连同苗丹都围拢在他床前。

    薛崇璟勉强撑起半个身子,经过白天的一番折腾,他感到精疲力竭。

    女儿就是他的希望,是他面对折磨活下去的勇气。他总是不断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女儿会回来给纪家平反。纪明宣说天骄死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相信。或许是他不愿意相信,因为他无法承受失去天骄的绝望和痛心。

    众人已经通过纪明哲得到了所谓的噩耗,各自垂泪各自伤怀。等众人散去后,纪明哲仍不放心薛崇璟,便坚持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薛崇璟见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于是轻声说:“我知道你有满腹的疑问,你问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爹爹也无须再隐瞒你。”

    “爹,姐姐真的是您从外头抱回来的?”

    “明哲,如果爹说是,你会不会怨恨爹?会不会嫌弃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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